宁静了很久的那诺雷学院中央停车场内。
一个放任青牛生物打扫机拖着机器辛勤扫地的狼族少年,有着半红半黑头发的他,正双手高举,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彷佛没有睡饱。
在他习惯性开始做早操前,停车场上唯一一台蜘蛛丝行车内,难得传出了争吵声。
“小、小偷?”狼族少年大惊失色,连忙跑到车子旁,才想掏出控制手表,打开防护罩到里头看看,没想到,手表一到手,上头浮着的字样是——此车已易主。
“嗄?”狼族少年忍不住揉揉眼睛,用力再看一遍。
突然,“喀”的一声,蜘蛛丝行车的防护罩开启了,一个人影被踹飞出来。
只听“啪磅”一声,狼族少年朝着声响传来的地方扭头望去,是满地被震起的尘烟,和揉着屁股,龇牙咧嘴飞在半空的青发……男孩。
“啊,我不要活了。”被踹飞出来的青发男孩,在发现前方有个人瞠目结舌地看到他狼狈模样后,先是眼中杀机一起,后来想到某事地眼睛一亮,立刻哀叫着飞上天,一个扭身召风,似乎是准备以“被人看见很丢脸”为由,飙离现场。
蜘蛛丝行车的边缘出现一个黑猫族青年,张口喊道:“回来!”
飞在半空的青发男孩身子一僵,被迫可怜兮兮地飞了回去。
“呜呜,泓猊,我知道错了,能不能不要再罚写?”青发男孩颓丧地开口哀求。
“陌憎,你这个笨蛋,连火火认识的字都比你多,你还敢说不要再罚写!”
吼声中,泓猊右手一甩,一本厚度十分可观的字典飞了出去。
瞬间,再一次的“啪磅”一声,陌憎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字典稳稳砸中脸,发出疑似“作假”的哀嚎声,摔到地上,接着慢慢离地飘起,竟是昏厥般地再无反应。
“陌憎,你再装死试试看,还不起来?”蜘蛛丝行车上泓猊继续抓狂。
狼族少年发现,伪装昏倒的那位……陌憎,当他满头青发微扬时,四周忽传凉意,有如贴近地面的风势正在增强,很有刹那暴起狂风后,让陌憎乘风远逃的可能。
幸好在陌憎落荒而逃之前,是另一个人打着哈欠,出现在狂怒的泓猊身边。
“唉呀,泓猊不要气了,陌憎没有火火聪明是事实,请息怒吧!”
“白痴海皇,陌憎肯定是被你传染了。”泓猊迁怒地吼着。
打哈欠的海皇随即僵住,一脸错愕地仰天长叹,“关我什么事啊?”
“伙伴,谁叫陌憎是你的呢?”
又一个人出现在蜘蛛丝行车的边缘,听那淡然的话声,似乎很平易近人,偏偏光是声音,就让人有种“畏怯”的压力。
彷佛最后出现的,不是个普通人!
对此,狼族少年隐约想起了某个人,只是在他想出到底是谁之前,又听上方传来话声。
“什么嘛,到底陌憎笨跟我有什么关系?”海皇不满地大叫。
泓猊正找不到人发泄怒气的接话:“之前那诺雷学院里有个学生,因为假期任务,做了一个特殊的实验,研究‘被所有物’跟其‘主人’间的智能互动影响,而最后的结论是,当主人‘愚蠢至极’时,被所有物也会‘笨到极’!”
“啊,原来我笨是因为海皇的关系?我是无辜的。”陌憎忽然弹跳起身。
某程度上,是陌憎“主人”的海皇,瞧他那副得意洋洋、眉开眼笑的表情,正朝天大翻白眼之外,嘴里是喃喃地道:“天啊,不是这样的吧?”纵使身为拥有许多记忆的人鱼,海皇却自认为是瑕疵品,真的很笨,于是对这种研究结果,是身体猛然往后一仰……
“喂,伙伴,你可别昏过去啊!”昂禁伸手一揽,把海皇拉靠在身边。
海皇是很想昏倒,可惜绑在他马尾上的黯蓝发带,因昂禁一句话,正朝他怕痒的地方狂搔两下,害他止不住笑意的闷笑两声后,无奈地自行站定。
“我说,非得要一回来那诺雷,就狠狠践踏我吗?”海皇貌似在扭转话题。
昂禁本来是想继续废话下去,可是目光移到蜘蛛丝行车底下后,猛地伸手拍上海皇的肩,示意他底下有人地道:“大概是来找你的。”
“嗯?我们昨晚才偷跑回来,王者们的人这么快就到了?”海皇很吃惊。
泓猊适时插话一句,“那不是王者们的人。另外,陌憎给我回来,要打扫了。”
“喔,好。”陌憎连忙听话地闪身飘回车里。
同时,昂禁拉着海皇跃下蜘蛛丝行车,迎上那个旁听许久的狼族少年。
“好像有眼熟。”海皇一落地就这么说。
狼族少年瞬间暴怒地翻了翻白眼,冲上前去,想抓住海皇的领子,先狠狠来个过肩摔再说,想不到他的手触及海皇之前,已被两道黯蓝发带将手打开。
狼族少年不死心地想再度逼上前,偏偏被黯蓝发带一再打回,在第十次逼近无望后,他停顿在原地,恶狠狠地瞪着海皇。
“可恶,为什么你回来,没有带依凰小姐同行?这样不是枉费我在这里耐心做了两年清洁工吗?该死的,你把依凰小姐藏在哪里?为什么凭‘环绕大地之蛇’的情报能力,除了两年前在东之海找到过她的下落,往后都找不到她?就像凭空消失一样!”
“呃,这个嘛!”海皇一时间无话可回,总不好很伤人地告诉他,你心里想见的那个依凰,此刻便在眼前吧?
“啊,对了,你是奋利斯?”海皇终于想起眼前人是谁。
说到底,有两年多不见了,实际上面对面的次数也仅有一次,记不住是正常的,要不是人鱼可以调阅记忆,恐怕这个“合作伙伴”早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恭喜你想起来我是谁了。”狼族少年奋利斯冷笑两声,方想继续追问。
海皇却在记忆里得知奋利斯是“依皇配对应援团”的团长,事到如今,不掰不行,他眼珠一转,想好说辞地上前,低声道:“讙兽的住处,你总没有找过吧?”
“伙伴,你……”昂禁似笑非笑地低喊一声。
“唉呀,伙伴,你的住处借我金屋藏娇的事,又不是什么大事,说说也无妨嘛,再说奋利斯的情报,这些日子以来帮了好多忙的,权充是谢礼嘛!”
“我觉得更像是挑衅。”奋利斯额际青筋狂跳地恨恨道。
海皇摊开双手,外加耸耸肩,摆出一副“那也没办法”的无良姿态。
“可恶啊,依凰小姐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这种花花公子?”奋利斯气急败坏地吼完,转身想离开,免得看了心烦,却在迈出两步后脚步一停,僵了好一会儿,回过头。
“这两年里,弥得加特依旧下落不明,你进行学分任务时,有碰到过吗?”
奋利斯一改先前的急躁,带不安地沉静问句,隐隐藏着些许怯意。
海皇明白的,如果有个重要的伙伴无故消失两年,任谁都会担心那个人已经死去,而他纵使刻意翻找过情报之源的情报,此时仍然只能摇头。
“这样啊,连情报之源也没有收获吗?”奋利斯长长苦叹一声。
海皇原想安慰奋利斯,可是昂禁拉住了他,向他摇头。
或许在这种时候沉默,才是最适合的反应。
海皇愣了好一会儿,会意过来地退了两步,静静等候。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沉默不语的奋利斯收拾好心情,先中规中矩地向他要求,如果有弥得加特的情报,请尽早通知他,下一秒,居然是朝他吼道:“如果你敢抛弃依凰小姐,你就等着被我们‘依皇配对应援团’共两千多名会员凌迟至死吧!”
话完,奋利斯气势汹汹地走向那台积极工作的青牛扫地机,按完操作键后,带着机器离开前,又对海皇瞪了一眼,外加比出某根指头,然后,终于甘心地大步离开。
目送他的背影离去,海皇最惊讶的是,“会、会员增加了?”
“是啊,谁让依凰是那么‘美艳动人’。”昂禁悠笑着刻意调侃。
海皇无奈地垂头晃首,不想理会这件事的转移话题道:“我们离开东之海前,记得我有拜托你,请你找几个移动速度最快的手下,将年大哥跟宫千穗老师护送到北之闇,好帮忙解开朔弥身上的傀儡蜘蛛,不知道他们目前在哪?”
“按行程上看,最慢今天中午她们会回到那诺雷吧?”
“真的,那我吃过饭,先去跟王者们见面,等到了中午,再过去找他们?”
海皇眼睛一亮,说完行程后,开开心心的走到昂禁身边,习惯性地使用水球术、飘浮术后,将手搭上他的肩,“走吧,伙伴,拖我到饭堂去。”
“好,我亲爱的伙伴,只是,你真是太懒了。”昂禁边抱怨,边迈步向前。
海皇仰天大笑地回他一句,“人能够偷懒,代表很有福气。”
“鬼话。”昂禁无力地瞟他一眼,不再多说的飞快往前走。
很快地,在昂禁的带领下,海皇被拖离了中央停车场。
同时,蜘蛛丝行车上,望着两人的身影消失,有两个说不出话的人呆立无语。
不习惯藏话的陌憎,憋了许久,终于受不了地吼道:“为什么海皇提到了朔弥,却偏偏忘了提白羽?他以前最重要的人,不是白羽吗?”
“是白羽啊!”泓猊愣愣头。
“那……”陌憎原有一堆话要问,可惜不知从何问起。
这时,睡得最熟、最久的火火,正打着哈欠晃呀晃地走了过来。
“猊猊叔叔、陌陌早安,爹地呢?”火火无辜地睁着浅金色大眼发问。
泓猊没有回答,倒是陌憎飞了过去,用青发把火火拉到怀里抱住后,先解释了海皇的去向,免得睡得迷迷糊糊的火火,知道海皇把她丢下,会用瀑布泪淹没车子。
等到火火昏昏沉沉地头,呆呆一笑表示会乖乖等,陌憎总算松了口气。
“对了,陌陌,爹地昨晚有问题。”火火一脸认真,发誓般地举起小拳头。
“有问题?”泓猊最好奇地随即应声。
“嗯,昨晚陌陌跟猊猊叔叔先走了,才会不知道,当时爹地在校门口,利用小嫖调查宿舍空房,准备分配房间的时候,数来数去,连不熟的翼左、右翼他们全数到了,奇怪的是没有数到那个叫白羽的姨姨,好像眼里没有这个人,这很不对劲喔?”
“是、是吗?”泓猊跟陌憎瞬间瞪大了眼。
火火被吼得呆住,好一会儿才怯怯地道:“禁禁叔叔也有发现呢!”
“这……”泓猊跟陌憎被迫傻眼中,一时回话不能。
火火不清楚两个大人怎么突然呆住,反正她很困,干脆窝在陌憎怀里再度入睡。
久违的饭堂,依然飘着木头香味的建筑,此刻看起来带了怀念的味道。
海皇搭着昂禁的肩膀,刻意停在饭堂外,远望它的外观。
“我好像有理解,王者们超级喜欢木头制品的原因。”
“哦?”昂禁发现某些人恰好在饭堂里,刻意似笑非笑地回他一句。
没发现昂禁的态度古怪,海皇一边仰首注视,一边道:“木头的东西随着时间增加,好像会吸纳过往的回忆一样,颜色渐渐深沉;就像回忆在人心里一样,会随着时间的变动,有时会褪色、改变,但它绝对不会消失。”
“不过,木头不是有可能被蛀掉吗?”昂禁是实话实说。
海皇笑了笑,“会蛀掉才好呀!因为人老了,一旦老年痴呆,不是会忘掉很多东西?这么看来,木头蛀掉跟人类的‘遗忘’不是很相像吗?”
昂禁差笑出声的身体僵了下。
海皇疑惑地偏头一瞥,“伙伴,你抖什么抖?”
“没有,对了,海皇,你的意思是说,王者们会喜欢木头制品,是因为他们不年轻了,可能会老年痴呆,忘掉回忆,这部分跟木头被蛀掉某部分很像?”
“呃,话经过你的整理,有不一样?但是大致上是这样吧?”
海皇愣愣回话的刹那,眼睛猛地瞪大,因为前方从饭堂里……
“唉呀,小海皇,你向天借的胆子吗?居然说我们这些‘老不死’的会老年痴呆?哼哼,真是太过分了,我们很年轻的好不好?再怎么样,好歹也比年跟宫千穗年轻个百来岁,啊,要是被知道你说她们会老年痴呆,哦呵呵呵!”
随着贱笑声,是一个蓝发青年从里头走了出来,嘴里依然说着刺人的调侃。
海皇无法置信地呆住,搭在昂禁肩上的手在偷偷用力。
“啊,伙伴,不要对我下毒手,那些话全是你主动说的,我很无辜啊!”
海皇才想说自己最无辜,他是被引诱的,啊,不对,是昂禁曲解意思才对呀!
“昂禁,你这个变态帝王,个性怎么会变成这样?”
“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被你影响了吧?”昂禁回望海皇的双眸黯了黯,接着又强装无事地笑道:“王者们等久了吧?浪牙王者这下子要继续待在外头闲聊吗?或者,大家到里头谈谈正事比较好?”
浪牙好久没见到海皇,有一堆废话想跟他闹着玩,可惜发话的人是讙兽,为了不惹火对方,导致在人前丢脸,他沉下脸,不满地旋身进了饭堂。
“伙伴,走吧?”昂禁努力保持微笑。
海皇打量了昂禁好一会儿,往他肩上轻拍两下后,低声道:“我不是勉强自己,表现得跟以前一样,而是唱过那首歌,很自然的出现变化。
“虽然忘掉某个人,理智上没有感觉,心里却会空荡荡的,令人难受。但是,我并没有因此失去什么,你不用故意逗我开心、让我快乐。昂禁,你太刻意会使我难受。”
“嗯。”昂禁闷闷地应他一声。
他知道自己是太刻意了,问题是,海皇是他不想舍弃的伙伴,让他有些患得患失。
“好了,当没有这一回事吧,我们轻松,走吧?”海皇推了推昂禁。
“好。”昂禁呼口气,回他一笑,迈步进了饭堂。
一踏进大门,首先见到的,在属于王者们的老位置上,围坐了六个人。奇怪的是,那伊跟封口不在,其它在场的分别是怒衍、千亦、霸傲、浪牙、四狐仟姬跟非遥。
总觉得少掉了某个人,对了,常常跟非遥斗嘴的禁时不见了。
看怒衍跟非遥的表情,很微妙地也显示出了一种惶惑不安的神色。
“怎么了吗?”昂禁第一眼就发现大有问题,留下海皇后,自行上前。
海皇对于昂禁将他留在一百公尺外,也就是饭堂门口的举动,是受不了地狂翻白眼。
他忽然有种自己被当成那伊王者,而昂禁快变成封口王者的错觉。
唱过人鱼忘情,他忘掉的是刻骨铭心的爱情,并不是失去记忆跟反击能力呀!
“算了,能够被称为变态帝王,昂禁某程度上是很可怕。”
海皇不敢跟某人计较,只是王者们会摆出这种阵仗,一定是有事发生,他望了望四周学生们人来人往的进餐情况,最后决定自行靠上前去。
站在水球上,海皇往前飘呀飘地,慢慢飘到了昂禁身边。
这时怒衍王者的话正巧说到一半,“……寂静的世界大乱,朔弥的事仅仅是个开端,其它有许多曾经被王者们打败就消声匿迹的野心人物,同样开始大闹特闹,他们纠集人手,准备自立;感觉上,那些人全疯了,非要当上个城主或一地之王才肯罢休。”
非遥紧接着补上一句:“与其说他们疯了,被操纵的可能性大过一切。”
海皇很干脆地接话:“王者们摆开‘鸿门宴’,是希望我做什么吗?”
昂禁不赞同地睨了他一眼后,难得没有阻止的保持沉默。
“唉呀,猛兽会被制约的吗?”浪牙无风不起浪地刻意调侃。
“你再说下去,绝对会被制约吧?而且估计是众人害怕的‘青眼之束缚’,也就是讙兽专门用来剥夺敌人反抗能力的那招,然后你可以慢慢等着被仇人追杀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