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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娶夏姬巫臣逃晋 围下宫程婴匿孤(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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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齐等秘其书,不使闻于楚王。巫臣为晋画策,请通好于吴国(江苏无锡),因以车战之法,教导吴人。留其子狐庸仕于吴为行人,使通晋、吴之信,往来不绝。自此吴势日强,兵力日盛,尽夺取楚东方之属国。寿梦遂僭爵为王。楚边境被其侵伐,无宁岁矣。(贤臣资敌,必致贻殃。)后巫臣死,狐庸复屈姓,遂留仕吴,吴用为相国,任以国政。

冬十月,楚王(芈审)拜公子婴齐为大将,同郑师伐卫,残破其郊。因移师侵鲁,屯于杨桥之地。仲孙蔑请赂之。乃括国中良匠及织女、针女(善针指者。)各百人,献于楚军,请盟而退。晋亦遣使邀鲁侯同伐郑国,鲁成公(姬黑肱)复从之。周定王(姬瑜)二十年(-587),郑襄公坚薨,世子费嗣位,是为悼公。因与许国(河南许昌)争田界,许君(姜宁)诉于楚,(也是一国之君,却讼曲直于他国,若百姓然,可怜可叹。)楚共王(芈审)为许君理直,使人责郑。郑悼公(姬费)怒,乃弃楚从晋。是年,郤克以箭疮失于调养,左臂遂损,乃告老;旋卒。栾书代为中军元帅。明年,楚公子婴齐帅师伐郑,栾书救之。

时晋景公(姬孺)以齐、郑俱服,颇有矜慢之心,宠用屠岸贾,游猎饮酒,复如灵公(姬夷皋)之日。(此下事颇有讹谬,不足信,已具本卷总批中。)赵同、赵括与其兄赵婴齐不睦,诬以淫乱之事,逐之奔齐,景公(姬孺)不能禁止。时梁山无故自崩,壅塞河流,三日不通。景公使太史卜之。屠岸贾行赂于太史,使以“刑罚不中”为言。景公曰:“寡人未常过用刑罚,何为不中?”屠岸贾奏曰:“所谓刑罚不中者,失入失出,皆不中者。赵盾弑灵公(姬夷皋)于桃园,载在史册,此不赦之罪,成公(姬黑臀)不加诛戮,且以国政任之。延及于今,逆臣子孙,布满朝中,何以惩戒后人乎?且臣闻赵朔、原(赵同食采于原。)、屏(赵括食采于屏。)等,自恃宗族众盛,将谋叛逆。楼婴(赵婴齐封楼,故曰楼婴。)欲行谏沮,被逐出奔。栾、郤二家,畏赵氏之势,隐忍不言。梁山之崩,天意欲主公声灵公(姬夷皋)之冤,正赵氏之罪耳。”景公(姬孺)自战邲(河南荥阳北)时,已恶同、括专横,遂惑其言。问于韩厥,厥对曰:“桃园之事,与赵盾何与?况赵氏自成季(赵衰行季,谥成。)以来,世有大勋于晋。主公奈何听细人之言,而疑功臣之后乎?”景公意未释然。复问于栾书、郤锜。二人先受岸贾之嘱,含糊其词,不肯替赵氏分辨。景公(姬孺)遂信岸贾之言,以为实然。乃书赵盾之罪于版,付岸贾曰:“汝好处分,勿惊国人!”

韩厥知岸贾之谋,夜往下宫,报知赵朔,使预先逃遁。厥曰:“吾父抗先君之诛,遂受恶名。今岸贾奉有君命,必欲见杀,朔何敢避?但吾妻见有身孕,已在临月,倘生女不必说了,天幸生男,尚可延赵氏之祀。此一骨血,望将军委曲保全,朔虽死犹生矣。”韩厥泣曰:“厥受知于宣孟,(赵盾字孟,谥宣。)以有今日,恩同父子。今日自愧力薄,不能断贼之首!所命之事,敢不力任?但贼臣蓄愤已久,一时发难,玉石俱焚,厥有力亦无用处。及今未发,何不将公主(朔妻,成公[姬黑臀]之女。)潜送公宫,脱此大难?后日公子长大,庶有报仇之日也。”朔曰:“谨受教!”二人洒泪而别。

赵朔私与庄姬约:“生女当名曰文,若生男当名曰武,文人无用,武可报仇。”独与门客程婴言之。庄姬从后门上温车,程婴护送,径入宫中,投其母成夫人(景公[姬孺]母。)去了。夫妻分别之苦,自不必说。

比及天明,岸贾自率甲士,围了下宫。将景公(姬孺)所书罪版,悬于大门,声言:“奉命讨逆。”遂将赵朔、赵同、赵括、赵旃各家老幼男女,尽行诛戮。旃子赵胜,时在邯郸,(胜封邑,在今广平府。)独免;后闻变,出奔于宋。当时杀得尸横堂户,血浸庭阶。简人数,单单不见庄姬。岸贾曰:“公主不打紧,但闻怀妊将产,万一生男,留下逆种,必生后患。”有人报说:“夜半有温车入宫。”岸贾曰:“此必庄姬也。”即时来奏晋侯,言:“逆臣一门,俱已诛绝,只有公主走入宫中。伏乞主裁!”景公(姬孺)曰:“吾姑乃母夫人所爱,不可问也。”岸贾又奏曰:“公主怀妊将产,万一生男,留下逆种,异日长大,必然报仇,复有桃园之事,主公不可不虑!”景公曰:“生男则除之。”岸贾乃日夜使人探伺庄姬生产消息。数日后,庄姬果然生下一男。成夫人吩咐宫中,假说生女。屠岸贾不信,欲使家中乳媪入宫验之。庄姬情慌,与其母成夫人商议,推说所生女已死。此时景公(姬孺)耽于淫乐,国事全托于岸贾,恣其所为。岸贾亦疑所生非女,且未死,乃亲率女仆,遍索宫中。庄姬乃将孤儿置于裤中,对天祝告曰:天若灭绝赵宗,儿当啼;若赵氏还有一脉之延,儿则无声。”及女仆牵出庄姬,搜其宫,一无所见,裤中绝不闻啼号之声。岸贾当时虽然出宫去了,心中到底狐疑。或言:“孤儿已寄出宫门去了。”岸贾遂悬赏于门:“有人首告孤儿真信,与之千金;知情不言,与窝藏反贼一例,全家处斩。”又吩咐宫门上出入盘诘。

却说赵盾有两个心腹门客,一个是公孙杵臼,一个是程婴。先前闻屠岸贾围了下宫,公孙杵臼约程婴同赴其难。婴曰:“彼假托君命,布词讨贼,我等与之俱死,何益于赵氏?”杵臼曰:“明知无益。但恩主有难,不敢逃死耳!”婴曰:“姬氏有孕,若男也,吾与尔共奉之;不幸生女,死犹未晚。”及闻庄姬生女,杵臼泣曰:“天果绝赵乎!”程婴曰:“未可信也,吾当察之。”乃厚赂宫人,使通信于庄姬。庄姬知程婴忠义,密书一“武”字递出。程婴私喜曰:“公主果生男矣!”及岸贾搜索宫中不得,程婴谓杵臼曰:“赵氏孤在宫中,索之不得,此天幸也!但可瞒过一时耳。后日事泄,屠贼又将搜索。必须用计,偷出宫门,藏于远地,方保无虞。”杵臼沉吟了半日,问婴曰:“立孤与死难,二者孰难?”婴曰:“死易耳,立孤难也。”杵臼曰:“子任其难,我任其易,何如?”婴曰:“计将安出?”杵臼曰:“诚得他人婴儿诈称赵孤,吾抱往首阳山(山西永济南,又名雷首山)中,汝当出首,说孤儿藏处。屠贼得伪孤,则真孤可免矣。”程婴曰:“婴儿易得也。必须窃得真孤出宫,方可保全。”杵臼曰:“诸将中惟韩厥受赵氏恩最深,可以窃孤之事托之。”程婴曰:“吾新生一儿,与孤儿诞期相近,可以代之。然子既有藏孤之罪,必当并诛,子先我而死,我心何忍?”因泣下不止。杵臼怒曰:“此大事,亦美事,何以泣为?”婴乃收泪而去。夜半,抱其子付于杵臼之手。即往见韩厥,先以“武”字示之,然后言及杵臼之谋。韩厥曰:姬氏方有疾,命我求医。汝若哄得屠贼亲往首阳山,吾自有出孤之计。”

程婴乃扬言于众曰:“屠司寇欲得赵孤乎,曷为索之宫中?”屠氏门客闻之,问曰:汝知赵氏孤所在乎?”婴曰:“果与我千金,当告汝。”门客引见岸贾,岸贾叩其姓氏。对曰:“程氏名婴,与公孙杵臼同事赵氏。公主生下孤儿,即遣妇人抱出宫门,托吾两人藏匿,婴恐日后事露,有人出首,彼获千金之赏,我受全家之戮,是以告之。”岸贾曰:“孤在何处?”婴曰:“请屏左右,乃敢言。”岸贾即命左右退避。婴告曰:“在首阳山(山西永济南,又名雷首山)深处,急往可得,不久当奔秦国矣,然须大夫自往。他人多与赵氏有旧,勿轻托也。”岸贾曰:“汝但随吾往,实则重赏,虚则死罪。”婴曰:“吾亦自山中来此,腹馁甚,幸赐一饭。”岸贾与之酒食。婴食毕,又催岸贾速行。岸贾自率家甲三千,使程婴前导,径往首阳山。纡回数里,路极幽僻,见临溪有草庄数间,柴门双掩。婴指曰:“此即杵臼孤儿处也。”婴先叩门,杵臼出迎,见甲士甚众,为仓皇走匿之状。婴喝曰:“汝勿走,司寇已知孤儿在此,亲自来取,速速献出可也。”言未毕,甲士缚杵臼来见岸贾。岸贾问:“孤儿何在?”杵臼赖曰:“无有。”岸贾命搜其家,见壁室有锁甚固。甲士去锁,入其室,室颇暗。仿佛竹床之上,闻有小儿惊啼之声。抱之以出,锦绷绣褓,俨如贵家儿。杵臼一见,即欲夺之,被缚不得前。乃大骂曰:“小人哉,程婴也!昔下宫之难,我约汝同死,汝说:公主有孕,若死,谁作保孤之人!今公主将孤儿付我二人,匿于此山,汝与我同谋做事;却又贪了千金之赏,私行出首。我死不足惜,何以报赵宣孟之恩乎?”千小人,万小人,骂一个不住。程婴羞惭满面,谓岸贾曰:“何不杀之?”岸贾喝令:“将公孙杵臼斩首!”自取孤儿掷之于地,一声啼哭,化为肉饼,哀哉!髯翁有诗云:

一线宫中赵氏危,宁将血胤代孤儿。

屠奸纵有弥天网,谁料公孙已售欺?

屠岸贾起身往首阳山擒捉孤儿,城中那一处不传遍,也有替屠家欢喜的,也有替赵家叹息的,那宫门盘诘,就怠慢了。韩厥却教心腹门客,假作草泽医人,入宫看病,将程婴所传“武”字,粘于药囊之上。庄姬看见,已会其意。诊脉已毕,讲几句胎前产后祅ǎi子铩WЪ笥夜耍闶切母梗匆怨露靡┠抑小D呛⒆犹淇奁鹄矗指б┠易T唬骸罢晕洌晕洌∥乙幻虐倏谠┏穑谀阋坏阊萆砩希龉保心淇蓿 狈愿酪驯希露渖僦梗叱龉牛辔奕伺涛省:实昧斯露缁裰帘Γ赜谏钍遥谷楦居浼胰艘辔拗涫抡摺?

屠岸贾回府,将千金赏赐程婴。程婴辞不愿赏。岸贾曰:“汝原为邀赏出首,如何又辞?”程婴曰:“小人为赵氏门客已久,今杀孤儿以自脱,已属非义,况敢利多金乎?倘念小人微劳,愿以此金收葬赵氏一门之尸,亦表小人门下之情于万一也。”岸贾大喜曰:“子真信义之士也!赵氏遗尸,听汝收取不禁。即以此金为汝营葬之资。”程婴乃拜而受之。尽收各家骸骨,棺木盛殓,分别葬于赵盾墓侧。(盾墓在今平阳府太平县。)事毕,复往谢岸贾。岸贾欲留用之,婴流涕言曰:“小人一时贪生怕死,作此不义之事,无面目复见晋人,从此将餬口远方矣。”程婴辞了岸贾,往见韩厥。厥将乳妇及孤儿交付程婴。婴指为己子,携之潜入盂山(山在今太原府盂县。)藏匿。后人因名其山曰藏山,以藏孤得名也。

后三年,晋景公(姬孺)游于新田,见其土沃水甘,因迁其国,谓之新绛(山西侯马)。以故都为故绛。百官朝贺,景公设宴于内宫,款待群臣。日色过晡,(申时曰晡。)左右将治烛。忽然怪风一阵,卷入堂中,寒气逼人,在座者无不惊颤。须臾,风过,景公(姬孺)独见一逢头大鬼,身长丈余,披发及地,自户外而入,攘臂大骂曰:“天乎!我子孙何罪,而汝杀之?我已诉闻于上帝,来取汝命!”言毕,将铜锤来打景公。景公(姬孺)大叫:“群臣救我!”拔佩剑欲斩其鬼,误劈自己之指。群臣不知为何,慌忙抢剑。景公口吐鲜血,闷倒在地,不省人事。未知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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