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谁都希望和平,如果不用打仗,我和黄大哥也许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她终于敢说出心间的思念,因为这爱很快就会随她消逝在这天地间了。
他眼中一抹慌乱闪过,霸道的对她嘶吼,“你是孤王的女人,孤王不准你想着他。”
这样豁出去,面对了自己的心,自己的爱的她,让他心慌。
他这样无理的霸道气得唇角的笑意渐浓,没有任何的怪责,只是温和的说:“子慕,下一次,你想要别人的心时,问问你自己的心在哪里。如果,你自己都吝啬于付出真心,你又凭什么要别人的真心呢?不要总像是个别扭的孩子一样,有些人,一错过便是一辈子。如果你真的爱那个女子,就将她从睿渊的身边带回来,别再放开她的手。”
“好,凌无双,孤王不再别扭,你站起来,与孤王一起离开这里。到时候孤王用你换回她,我们四个都回归到原来的位置,都好好的。”他忽然觉得自己曾经的种种都错了,他们都不该拿爱情做筹码。
如果她没事,他愿意将她还给拓跋飏,报她以命相救之情。
“来不及了。”她已经油尽灯枯,要如何走过那条密道?
“来得及的。”他慌乱的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去摸她的衣袖,最后从里边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刚要打开,便听她说:“药只有一颗。”
“只有一颗你为何要给孤王吃?”他怒吼,瓷瓶被他捏碎在掌心,鲜红的血从他的指缝间溢出。
她侧头,看着他捏碎瓷瓶的手,眼皮越加的沉重。
“凌无双,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想孤王一辈子活在愧疚中对不对?”他视线氤氲,眼角处有晶莹闪动。
但,她知道,他不会哭的。
因为,他是英雄。可是,他的坚强,隐忍,却让她看了心疼。
她记得母后说过,人有时候过于坚强,不过是因为没人心疼他,他只能坚强而已。
她想,拓跋飏便是这种人吧!
她的神志越发的混沌,却努力着抬起头,望向天上的月亮。
明亮的月亮中,缓缓的映出一张冷俊的容颜来,那个懵懂的年华,她喜欢追在他身后,唤他“黄大哥”。
“黄大哥”她唇瓣轻动,松开他的衣襟,向着月亮的方向伸手,他的容颜却瞬间消失不见。她眼中不禁闪过急色,却随即自嘲而笑,她真是糊涂了,她的黄大哥怎么会在月亮里。
拓跋飏微昂起头,看向天空中的月亮。他忽然对皇甫睿渊心生了艳羡,因为有凌无双这样一个女子,在念着他。
“我们不走这里,从你安排的突围处那里离开。”他想要带她离开,想要将她交给皇甫睿渊,完成她最后的心愿。
“来不及了,这里距离那里太远,等你带着我过去,天已经亮了,我们所有人都走不了。”她抬手,落在他的脸上,用拇指的指腹揉去那一滴没能滴落的湿润,然后将拇指攥入手心中,放在心口处,“子慕,你的真心无双收到了。你一定要平安的离开这里,不要让我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拓跋飏明白,这个时候,他若是理智仍在的话,就该放开她,立刻离开。
他若是也死在这里,所有人就都白死了。
可以,他该如何放开她的手?她是为他而来,这一刻他是真的相信,她是为了他而来的。
“我可以带着凌姑娘,从别的地方离开。”冷君翱忽然出声,声音嘶哑得好似刚哭过一般。
他虽然不知这两人过往,却也不免被这样的情景感动。
“不行,你要跟他一起离开。”凌无双立刻拒绝,她怎么能自私的连累一条无辜的生命呢!
“我没关系的,我可以说,我是在山坳中捡到你的。”冷君翱在她身边蹲下,天真的说。
她感激的看着他笑,若是她死了,鲜于的军队为了防止走漏消息,怎么可能放过冷君翱?
“我坚持不到出山坳了,不要为了一具尸身赔上性命,不值得的。你不是想找拓跋王吗?他就是拓跋王,你只要护送他安全的离开,他就会帮你完成你娘的心愿了。”凌无双侧头看向拓跋飏,“是他带我见你,我才能救你的。带着他一起离开,就当是为了我,我不想欠下一条无辜的人命债,死不瞑目。”
“凌无双!”他狠狠的闭上眼,一滴滚烫的泪被挤落,滴在她的脸上。
再睁开时,他的眼中已经是一片的清明。
他缓缓松了抱着她的手,将她平放在地上,起了身,对还蹲在那里的冷君翱道:“我们走。”
“那凌姑娘”冷君翱为难的犹豫着,他们的话,他不是不懂,但他总是觉得这么做,太残忍了。
拓跋飏却不给他时间迟疑,拉起他,便向密道口走了去。
密道口处,他先将他推了进去。
轮到他时,他站在密道口迟疑了下,却终是没有转身,也跟了进去。
凌无双看着他们的身影没入密道中,唇角的笑意越发的明媚。
只要拓跋飏能活下去,他一定不会再主动进犯翾国的。
因为,他欠了她一条命,他其实是个重情义的好人。
她费力的翻过身子,跑到那不远的洞口前,赤手拉过洞口两旁的荆刺,用了一刻钟才将原本暴露出来的洞口再次挡了起来。
只是,她一双柔荑却也因此被扎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淋,便也染红了洞口位置的荆刺,尤为的明显。
她想了想,转过身,对着那一片染血的荆刺靠了下去,挡在了洞口处。
尖锐的刺顿时扎进了她的衣衫中,鲜红的血很快便渗出了衣衫。
她却好似不知疼一般,始终完成唇角,笑得恬静。
这下好了,没有人会知道,拓跋飏是从这里离开的
她终于可以安心了
迷蒙间,她似乎又看到了皇甫睿渊的身影,他对她说:“无双,我们一起去亘城吧!”
多美丽的誓言啊!可是,她有生之年,只怕都没有机会听到了
如果有下辈子,她若是再遇见他,爱上他她一定会活得自私些,义无反顾的握紧他的手,告诉他,她只要他
可下一辈子,他还会许给她这个没心的女人吗?
如果,她就这样死了,他会恨她一辈子吧?
“黄大哥别恨无双”她轻喃,这是她最后的心愿,相爱一场,她不想空余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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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威阿拉城,城主府中,人人无眠。
凌无双走前的话,上了所有人的心。
即便是拓跋焰烁那般淡定,自信的人,也不免在心里担心被凌无双言中。
他与先王之间,本有夺位夺妻之仇,先王登基后,他曾一度被追杀,逃去了中原。
直到拓跋飏继位,他才回了拓跋。本是为了帝位而归,最后却被拓跋飏所折服,情愿辅佐他。
是以,这天下能让他信服的人,只有拓跋飏一人。
他真的不愿意相信,拓跋飏会那么糊涂的进了锁龙坳。
只是,辅助了那么久的人是什么脾气,骨子里藏着怎样的情感,他还是多少有些感觉的。
是以,即便是他,也无法再淡定,在大厅里坐了整整的一夜。
冀安一开始还淡定些,到了半夜的时候,干脆就坐不住了。
他不停的在大厅里踱步,埋怨着,“大王既然拿下了锁阳城,为何也不给我们送个消息来?”
“大王做事,何时需要向我们这些臣子交代了?”拓跋焰烁冷言提醒他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王爷就那么肯定,那女人说的不是真的?”冀安越来越觉得,凌无双说的非常有可能。
“她如果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就会得意自己奸计得逞了。”拓跋焰烁鄙夷的嗤笑。
“你”冀安被气得一**坐回椅子上,不再理拓跋焰烁。
两人焦躁的等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忽然有一抹高大的身影,风一般的卷了进来,质问道:“无双还没有消息吗?”
皇甫睿翀本不想与这里的人打交道,但他实在等不下去了。
“原来是皇甫公子啊!”拓跋焰烁起身,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上门便是客,请坐吧!”
“不要和我绕弯子,我问你,无双有消息没有?”皇甫睿翀实在看不惯拓跋焰烁这个虚伪的样子,不客气的质问道。
“呵!不自量力,我们收留你,你到底撒起野来了。”冀安心里本就有火,这会儿见皇甫睿翀这般,可算是找到了发泄的途径,刚要拔剑,握着剑柄的手,就被硬物狠狠的打中,疼得一咧嘴,怒喝道:“什么人?你给小爷出来。”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便见一道红影乍现,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脖颈上已有一股凉气划过。
他下意识的抬手抹去,置于眼前,便见指尖染着鲜红的血。而那抹红影这会儿已经站定,一张清冷,却妖~媚撩~人的娇颜,便落入了他的视线中。
他不禁有些看痴了,这样两种极端的词,是怎么落在一张脸上的呢?
“再看我就挖掉你的眼睛。”魅影语带萧杀的警告道。
冀安被她这么一斥责,顿时黑了脸,便又要去拔剑,“你是何方妖女,居然敢来小爷的地盘撒野?”
“冀安,住手。”拓跋焰烁按住他的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还真是不知死活,他们还没看清,幻影的剑已经抹过了他的脖子,若不是幻影不想杀人,他这会儿早已经倒地毙命,哪里还有机会在这“小爷小爷”的装人物。
幻影一挑眼皮,看向拓跋焰烁,冷冷的扬言,“他是我要的男人,再动他,我就杀光这府里的所有人。”
皇甫睿翀听得眼皮跳跳,这幻影还真是不忘了都宣布一下她的所有权。他的男人自尊,就快被她伤没了。
“我们与皇甫公子是朋友,怎么会动他呢!”拓跋焰烁淡定的笑笑,把自己的不要脸发挥到了极限。
他不是冀安,无知无惧,他可是听说过眼前女子的。
幽冥教的下一任教主,整个天下,大概没有人的武功会高过她了。
“到底有没有无双的消息?”皇甫睿翀这会儿已经没有心情顾及自己的面子了,烦躁的又问道。
拓跋焰烁刚要开口答,便见大厅外,一个男子掺着另一个男子而来。
而被搀扶着的男子,满身是血,正是拓跋飏。
“大王回来了。”冀安惊呼,也顾不上幻影了,快步冲了出去。
皇甫睿翀闻声,心间顿时一喜,回转过身,那笑意却凝结在了眼中。
下一瞬,他疯了一般的冲出去,推开冷君翱,抓住拓跋飏,质问道:“无双呢?她去救你,她为什么没回来?”
拓跋飏任由他抓着他,不挣扎,也不开口。
冀安见他忽然间发狂,立刻警惕的想要拔剑,却被拓跋飏按住。
刚刚站稳的冷君翱见此情景,不禁有些感伤的回,“凌姑娘还在锁龙坳中。”
“你说什么?”皇甫睿翀松开拓跋飏,侧头看向冷君翱,不敢置信的问。
“她不想拖累我们,是以”冷君翱的声音哽住,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们离开的时候,凌姑娘已经奄奄一息。”
他将头低得更低了几分,就像是个犯了错误的小孩一般。
他很愧疚,就那样丢下了凌无双。
后走过来的拓跋焰烁闻言也是一怔,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他的预料。
拓跋飏果真去了锁龙坳,那个被他排斥的中原女人,果真用自己的命,换回了拓跋飏的命。
所有的事情都被她言中了,就如同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便是冀安那般的不喜凌无双,这会儿也禁了声,再也发不出一的声音。
凌无双用行动证明了,他们逼她写生死书的绝情和无耻。
就在所有人都如同被定住一般僵在原地的时候,幻影吸吸鼻子,眼中寒光乍现,忽然抽剑,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架在了拓跋飏的脖子上。
“幻影,你做什么?”皇甫睿翀一惊,怒问。
他虽然也恨拓跋飏,但这个男人是凌无双用命换回来的,若是杀了她,那凌无双的牺牲,岂不是成了一场可笑的闹剧了。
幻影却不理他,冰冷的视线,死死的盯着拓跋飏,“你吃了我给她的续命丹,对不对?”
这颗续命丹是她用了三年的时间,才练出来的,这世上也只有一颗、
而服用续命丹的人,血液中会散发出一股特殊的药草味。
旁人不会注意,但这药是出自幻影的手,她自然不会察觉不到。
“是。”拓跋飏肯定的吐出一个字,忽然便笑了,笑得身子颤抖,笑得视线氤氲一片。
原来,那颗丹药是幻影给她续命的,可她却把生的机会留给了他。
他何德何能,让她如此的付出?
他又不是她爱的男人,她怎么可以就这样让他欠了她一条命。
“你该死。”幻影冷喝一声,手上轻动,便想结果了拓跋飏。
拓跋飏一动不动,幻影这会儿若是想杀他,他定然躲不开,那他又何必多此一举的躲呢!
将命还给凌无双也好,他若是死了,拓跋的江山,拓跋焰烁自然不会认之没落。
其他人都被幻影的举动吓得倒抽一口凉气时,幻影的剑却被离拓跋飏最近的冷君翱紧紧的握了住。
锋利的剑刃,割破他的掌心,血顺着长剑滴滴拉拉的落下。
“不想我杀了你,就给我放手。”幻影满眼杀意的扫向冷君翱。
“姑娘,那颗丹药是凌姑娘心甘情愿给拓跋王的。你若是这会儿杀了他,那凌姑娘不是白付出了吗?”冷君翱认真的看着幻影,不畏不惧的劝道。
“幻影,住手,不要你姐姐白付出。”皇甫睿翀看向幻影,痛心的道。
幻影微一迟疑,便又听皇甫睿翀道:“我相信她活着,我们去找她吧!”
她收回盯着冷君翱的视线,看向悲戚的他,应他,“恩。”
这般悲戚的皇甫睿翀,她只见过一次。还是那一次,他母后险些出事时。
只是,那时的他,尚且还有地方发泄,这会儿
幻影盯着他想了想,“如果你难受,就打我吧!”
她觉得自己很笨,她连安慰他都不会。她唯记得,上一次他痛彻心扉之时,动手伤了她。
如果这样能让他好受,她愿意给他出气,大不了等他不伤心了,她再还回去。
冷君翱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子像是幻影这么笨的,他认识的女人不多,娘亲,姐姐,颜若歆,还有一个就是凌无双了。
可她们个个都聪明得让他觉得自己很笨,可原来,这世上居然有一个比他还笨的女子。
这话让皇甫睿翀的心揪痛,他知道她想看到他开心,他便勉强的撑起了一抹笑,温声对她说:“我们走吧!你姐姐还在等我们。”
不管凌无双是生是死,他都要找到她,去兑现答应她的事情。
“好。”幻影说着,看也不看冷君翱一眼,便抽了剑。
本盯着幻影看的冷君翱,因掌心剧烈的疼痛,回了神,额头上已是冷汗淋漓。
他有些不明白,为何这么笨的一个女子会这般的狠辣。
幻影知道他之前在看她,所以才会忽然抽了剑,给他一个教训。
除了皇甫睿翀,她不喜欢任何男人看她。
皇甫睿翀瞥了一眼冷君翱鲜血淋淋的手,被幻影的长剑那样划过,想必是废掉了吧!
他本是微弯的唇角,不禁回落,轻皱了眉心。
他最不喜的就是幻影的心狠手辣,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有人死伤在她的剑下。
但,这会儿他也没有心情去同情别人了,收回视线,向大门口走了去。
幻影望了一眼他的背影,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丢给了冷君翱,这才快步去追皇甫睿翀。
她知道,他不喜她伤人,所以跟在他身边后,她不曾再杀过一人。
她想看到他开心,看着他笑,所以她因他唇角笑意的回落,选择一再的破例,去救那些她认为该死的人。
冷君翱接住药瓶,视线不禁随着她离开的身影而动。
他真的想知道,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上一瞬,还毫不留情的抽剑,割断了他的手掌。下一瞬,她便又给了他一瓶药。
矛盾得便如她那双足以媚~惑众生,又闪烁着纯净的眼一般。
她好似一个谜,冷君翱心中的迷。
冷君翱生性憨厚,对每一个认识的人好,觉得每一个认识的人都是好人。
第一次,他对一个人,生了猜测的心思,想要知道她是谁,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所有人才从定神中,缓和了过来。
“冀安,去请军医来给大王看看伤。”拓跋焰烁吩咐道。
“是。”冀安不敢怠慢,赶忙去请军医。
拓跋焰烁的视线这才落在冷君翱不停滴血的手上,微皱了下眉心,又看向他另一只手上攥着的白瓷瓶,笑言:“据传幽冥教的仙丹,万斤也是难求一颗。”
“幽冥教?”冷君翱不解的看向他。
他自小在塞外最偏僻的地方长大,百里之内,甚至没有一的人烟。
直到,上次去中原找冷心凝,他才见到了各种各样的人。是以,他自然是不知道什么幽冥教,什么仙药一颗难求。
“想必那瓶中的药,定能治好公子的断掌。”拓跋焰烁头回。
“城中还有多少兵马?”拓跋飏忽然插话,问道。
拓跋焰烁神色一紧,问道:“大王难道想?”
“她为了救孤王,才会去了锁龙坳。”拓跋飏的眼中带着拼死一搏的决绝。
“大王,这个时候万不能再去锁龙坳,若是因此损兵折将,鲜于忽然杀个回马枪攻打锁阳城,锁阳城必失。”拓跋焰烁立刻觐见阻止,他虽然也因为这次的事情,敬重凌无双,惋惜红颜薄命。
但,他们不能为了一个女子,甚至很可能只是一具尸体,就丢了已经到手的鲜于半壁江山。
“可她是孤王的女人,即便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孤王也不能让她暴尸荒野。”拓跋飏用尽全力的说,声音却越来越轻,轻动的唇角溢出鲜红的血。
即便续命丹续了他的命,可他之前就已经失血过多,再加之连夜赶路,这会儿必然会虚弱。
他盯着拓跋焰烁,眼前有几个人影不停的晃动着。他在等他领命去救凌无双,却终是没有等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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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鲜于南侧被呼延苍野攻陷,鲜于卓雅与驸马周景澜退回内城。
至于,鲜于外围的半壁江山,彻底的画进了拓跋的版图。
至此,拓跋休战,休养生息。
御驾亲征的大王拓跋飏,带着一身荣光班师回朝。
这场激烈的战争中,有些人因此一战成名。
比如说,率兵拿下鲜于南侧的呼延苍野。
比如说,智取锁阳城的长胜将军淳于莫邪。
还有一个人不得不提,她是翾国的公主,是被拓跋子民排斥的中原公主。
可是,她却用自己的智慧,证明了中原女人的才智,勇敢,她用了最短的时间,最少的兵马,打开鲜于南侧难攻的南大门,为拓跋日后一统塞外,立下了功不可没的汗马功劳。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一战后,拓跋飏到底会给她怎样的名分。
甚至有人说,她会取代周清漪,坐上王后的宝座。
可猜测,也都只是猜测,因为除去那一日在场的几个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凌无双为了救那个神话一般的人物拓跋飏时,甘愿留在了锁龙坳中。
而关于锁龙坳,渐渐的有人听说,那里出现了一道红衣魅影,一夜之间斩杀了许多人,那些人的血将地上的草都染成了红色。
有人说,她是个妖女,杀的是无辜的百姓。
也有人说,她是来为先王报仇的,杀的是鲜于的埋伏。
但,只有几个人知道,她是因为恨,这里困死了她的姐姐
除去恨,还有一种幻影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她的耳边经常会响起凌无双的那句,“姐姐相信你”。
这世上除了凌无双,大概没有人会相信她是好人了。
她知道,即便是皇甫睿翀,娘亲,她所有在意的人,都认为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女。
可是,那真的是她的错吗?
在认识皇甫睿翀之前,没有人告诉她,杀人是错的。
后来,她知道皇甫睿翀不喜欢她杀人,她便不杀。
可在他的眼中,她还只是个妖女。
直到那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子出现,这世上才有了一个真正相信她的人。
“姐姐信你。“多好听的一句话,可她每每想起,心都会疼。
她与皇甫睿翀在锁龙坳里找了三日,他不吃不喝不肯休息,她便陪着他。
可是,三日后,他倒下的时候,却对她说:“幻影,你个歹毒的女人,她是你姐姐,你明知道她有伤在身,为什么不陪着她一起来?是你害死了她。”
幻影心里一紧,有凌厉的刀子,一下一下的从她的心头上割过,似要将她的心给凌迟了。
这会儿她才明白,她之前为何一想起凌无双,就会心痛。
她在内疚,她在后悔,如果当**陪着她一起入锁龙坳,也许她不必死。
她转过身,抹了把眼睛,擦掉了眼中的水雾后,才转过身,在皇甫睿翀的面前蹲下,将一颗丹药送到他的唇边。
他三天三夜粒米未进,再不吃些什么,他会撑不住的。
“拿开你的东西。”皇甫睿翀蓦地打开她的手,丹药从她的指尖滚落。
幻影不还口,眸色平静如一汪水,她觉得皇甫睿翀骂的对,她也觉得自己错了。
她捡回丹药,蹲在皇甫睿翀的面前,小声求他,“只要你把丹药吃了,我保证找到姐姐后,永远都不会再缠着你。”
皇甫睿翀眼中的怒色一滞,这样与人打着商量的幻影,是他没有见过的。
如果换做以前,他敢打开她给的丹药,她一定不会多与他废话,会直接塞进他的口中,逼他吃下去。
可曾经那个霸道不懂与人相处的魔女,这会儿居然也会小心求人了。
“幻影”皇甫睿翀不禁缓了语气,“对不起”
其实,他明白,她没有跟来,并不怪她。
幽冥教素来有教规,不允许任何教众参与各国之事。
更何况,她还是幽冥教下一任的教主,从小受着这样的教导,那些教规已经根深蒂固的刻进了她的脑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可奈何,就像是凌无双不肯为皇甫睿渊放弃翾国,那谁又有资格要求幻影违反教规,让避世几十年的幽冥教卷入纷争中,使得那些无辜的教众受牵连呢!
这一次,幻影因为凌无双,斩杀了那么多鲜于的士兵,已经是违反教规,定然要受惩罚的,他怎么能还将找不到凌无双的怨气,撒在她的身上呢!
“幻影,那些山坳外的鲜于士兵大多已经死了。待你回教后,切记不要承认是你杀了他们,就说是我做的。”他不放心的交代,明知道幻影是什么性子,他还是希望她肯再听他的一次,不要甘愿被罚。
幻影眨着一双晶亮的眸子,看了皇甫睿翀好一会儿,拉过他的手,将丹药放在他的手中,才小声道:“我知道你是为了姐姐。”
“我”他刚一开口,还没将“不是”说出,便被幻影打断,“我是幽冥教下一任的教主,我犯了教规边该受罚。”
皇甫睿翀唇畔溢出一抹苦笑,他便猜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她是个好姑娘,她嗜杀成性,不过是没有人告诉她,杀人是错的。
他更知道,她为了他,不再伤人性命。
可他不愿意接受她的情,是以,他对她的付出视若无睹。
他当她是魔女,对她避之不及,不管她做什么,他都故意看不顺眼,说她是错的。
可是,他也没有告诉她,爱上他是错的。
他似乎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讨厌她。他有多久,没有说过赶她走的话了?
“幻影,你走吧!爱上我是错的,幽冥教的教主是不能动情的。”他别开脸,不看她,无情的说。
她闻言,身子一颤,不禁抬起头,看向他。
原来,她爱上他了。原来,她又做错了。
可是,她都能违反教规的爱上他,为何他连正眼看她一眼也不愿意?
跟着他这几个月以来,他给她最多的,便是这样一幅漠视的神情。
她为他摘掉面纱,被那些讨厌的男人盯着看,看他还是不愿意看她一眼。
她真的这么不好吗?为什么他不肯看她?
“皇甫睿翀,为什么你连看我一眼也不愿意?”她用一惯的霸道,蛮不讲理的口气质问他。
皇甫睿翀的眸中有愧疚流转而过,可他却仍是没有转头,反而落下了眼帘,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愿意再给她。
“皇甫睿翀,你睁开眼看看我,要不然我就杀了你。”她蓦地站起身,拔出腰间的剑,指着他。
“你走。”他蓦地张开眼,瞪向她,吓得她一愣,却听他继续无情的怒吼,“我不想再看到你,我看到你就烦。你整日的一身红衣,看得我眼睛疼。”
“你胡说。”她又将剑往前送了些,“我娘说过,红色是最漂亮的颜色。”
她不懂,真的不懂,为什么便连她穿红色的衣裙也错了。
“在我眼里,你只是个妖~女。你这一身的红色,像是被鲜血染的一样的红。我每见一次,都会想起你杀人时的狠辣。”皇甫睿翀的话越发的无情,即便不爱她,便放过她吧!
“啊!”幻影发泄似的一声嘶吼,握着剑的手,不停的颤抖着,却终于没有扎下去,“皇甫睿翀,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她收剑,他只感觉到有风卷起,她便已经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他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轻喃:“走了好,忘了我,找一个值得被你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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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影施展轻功,踏着草木,刚一离开皇甫睿翀,便跌了下来。
她同他一样,三日水米未进,终是有再高的轻功,这会儿也施展不动了。
刚才若不是一股怒意攻心,她怕是连这里也到不了。
她跌跪在地上,散在肩上的发滑落,入眼的却不是乌黑亮丽的颜色,而是一片雪白。
她抓过那一缕白发,痴痴的笑,原来娘亲没有骗她。
懵懂不知事时,她问娘亲,为何幽冥教的教主不可以爱上男子?
娘亲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因为爱情太扰人,会愁得人白了头。”
现在,她的头发,不就是白了吗?
她抬手,拔下头上的发簪,原本被束住的发,也滑了下来,在月光下,泛着刺目的银光。
这就是不停娘亲话的代价,她知错了。
她不想再爱皇甫睿翀了,她的心好疼,哪怕只是一下轻轻的呼吸,都会牵动那疼。比小的时候,长老助她练功,最后扭断了的胳膊,还要疼。
长老们不是说,只要她练成了她们交的功夫,就没有人可以让她疼了吗?
可是,为什么这一次,比每一次都疼!
“呃”她喉间一股腥甜涌了上来,从她的唇角溢出,顺着她的下颚落下,滴在她雪白的发上。
华发染血色,这是爱情带给她的惨痛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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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皇宫
御书房的桌案上,这会儿堆满了奏折,都是拓跋飏之前御驾亲征积压下来的。
这会儿,大伤未愈,脸色苍白的拓跋飏,正凝神坐在桌案后,一封接一封的批阅着,脸上没有半多余的情绪。
直到,他翻开一封周折时,之前平静的脸色却刹那间变了。
而这封周折说的不是别的事情,却是提议他与凌无双当尽快大婚的诉请。
大战归来后,知情的几人都不敢在他面前再提凌无双一个字。
可是,不知情的人,奏折却一封接一封的送上来。
他撂下奏折,闭上眼,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疼的太阳,才缓缓开口问侍立在一旁的冀安,“还没有凌无双的消息吗?”
“没有。”冀安声音沉重的回。经此一战,他已经不再讨厌凌无双了,他也希望,她可以活着回来,他们塞外男儿,不兴欠女人的。
“看好皇甫睿渊,既然皇甫睿翀和幻影在锁龙坳内找不到尸首,她定然还活着。”拓跋飏叹息着嘱咐道。
“也许皇甫睿翀已经将她的尸首毁了呢?”冀安不禁猜测道。
“不会的,皇甫睿翀那么爱她,一定不会的。”拓跋飏肯定的回了句,睁开眼,坐直身子,刚要继续批阅奏折,便听冀安又道:“就算她活着,她若是想回来,早就回来了。既然她不想回来,大王何不放她自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