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风楼获此殊荣,在永乐朝算是第一人,显赫如此,令人侧目。
朱棣抿了抿嘴,屏退了群臣。
众人已是纷纷散去,独独,朱棣留下了郝风楼,他手里还在把玩火铳,方才由于当着诸人的面,所以还得端着,而现如今,陛下手端火铳,或用腋下夹着铳柄,此后又嫌身上的冕服过于宽大,便叫人换了一身劲装衣衫,头戴通天冠,脚踩鹿皮靴,倒有像猎人的装束。
靠着武阁不远有个园子,南京的紫禁城本就是傍山而建,所以有些陡峭,朱棣举着火铳,装填好火药,用通铁条时显得有些不太适应,倒是郝风楼在一旁连忙提示:“陛下,要慢,这前端是软的,需慢慢探进去,出来的时候要小心,最好直拉……”
朱棣试了几次,都不如那些火铳手熟练,总觉得不舒服,最后怒道:“休要多言,朕自晓得。”
他口里说晓得,慢吞吞才折腾好,上了火绳,火铳举起,瞄准,虎目看到了密林上的一支云雀,那一双眼眸立即亮起来。
郝风楼道:“陛下,火。”
朱棣这才想起,只得叫太监拿了火折,了火绳,火绳也是用浸油的材料,慢慢燃烧,最后砰的一声,整个火铳剧烈动摇,无数的飞鸟惊起。
朱棣不由摇头,将火铳放下,似乎是觉得火铳有些烫了,忍不住道:“这火铳毕竟没有弓箭便利,难怪你要专门操练火铳队,若是寻常的人员不能做到每日操练,想要发挥它的奇效却是不易。”
郝风楼微笑道:“这是自然,不过弓箭其实也不易,并非人人都如陛下有百步穿杨之能,要培养个真正的弓手,没有半年之功也是不成的。”
朱棣头道:“不错,咱们大明朝问题的根结也就出在这里,军马庞杂,乍看上去,就是十万、五十万、一百万,可是真正有几个人有功夫去操练这上阵的技巧呢?眼下有些用的,除了边镇一些军马,也就只剩下京营了,其他的都不过是乌合之众。”
朱棣这样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问题的症结,大明采取的乃是卫所制,真正职业的军队并不多,不及明军的一成,说是乌合之众其实也不为过。
朱棣又道:“现在有了火铳,倒是容易了,练习刀剑、练习弓马其实也不易,可是练习火铳就如你那火铳队一样,操练三两月就能有模样,且威力巨大,朕倒是有心思设神机营,招募勇壮,拱卫京师。”
郝风楼苦笑摇头道:“微臣以为,陛下太急了。”
“嗯?”朱棣看着郝风楼,疑惑不解。
郝风楼道:“陛下,眼下这火铳只是微臣小试牛刀,往后还需改良,你看这火绳还有其他的地方,微臣都想再改一改,假若陛下现在设神机营,就需大规模生产现在这种火铳,可是等到它们产出来,等微臣已经改良之后,岂不是已经落伍?”
“还能改?”朱棣觉得不可思议。
郝风楼抿嘴一笑道:“凡事就怕认真,只要肯认真,这世上就没有改不了的东西,每个月召集一些聪明的人凑在一起,琢磨着今日调校一精度,明日想办法改进工艺增加一射程,后日想一想如何简化发射的步骤,经年累月下来,等到回过头去看时就发现火铳的改良已是一日千里了。微臣这造作局和其他的造作局不同,其他的造作局是制造,按部就班,可是微臣便想,我大明朝物产丰饶,所制的铁器何其多也,这么多人都在用老祖宗的东西制出各种军器和民器来,也不差微臣一个,微臣有这功夫,偶有突发奇想,再培养一批异想天开地匠人,索性去琢磨琢磨对现有的东西进行改良。”
朱棣不由笑了,道:“不错,你说的有些道理,咱们大明朝不缺良匠,缺的就是你这种家伙。朕还说你年纪轻轻,怎么就总能惊世骇俗,现在看来也不是全无道理,走吧,随朕去歇一歇,朕有些话想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