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远和温行之两人从A镇回来没多久,李小棠的治疗周期就已经结束了。离家多日,她想家想得厉害,所以一天也不想多耽搁就要启程回A镇。温老爷子面上没说什么,但心底里终归是有些舍不得的。倒是徐莫修,看在她刚刚结束治疗的份儿上,又陪着她在B市多住了几日。
这几天温远和温行之也一直住在老宅,也是奇了,温老爷子这几天也不怎么出去了,也不闷书房里,闲来无事就到客厅里来坐坐。乔雨芬成奶奶和李小棠在一旁商量着花样打毛衣,老爷子就一个人一脸严肃状地坐在一旁看电视上那些热闹的春节节目。温远在一旁给打下手的时候,看见温恪就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有一天,不知道谁把电视调到了一个地方台,该台正在播放一个妇女养生节目,请了一大堆的妇科专家从婚前讲起,一直讲到月子坐完。整一个话题,就是讲女人怎么才能生出更优质的baby。
看了这些,乔雨芬倒是忍不住笑了:“现在人是越来越讲究了,我们那时候哪管这么多,怀上了生就生了,好赖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李小棠没生养过,不过倒也不避讳这个话题:“现在都是独生子女,自然是个个的金贵。不过我瞧她们说这么多啊,觉得最重要的还得自己身子骨争气,不然生下孩子来也没命享福。”
她这一说完,成奶奶那边扑哧笑了下,温远正围她脚边帮着她缠线球呢,被吓了一跳。只听成奶奶说:“我一直都听有这么个说法,说屁股大的女人好生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三人都笑了起来,一旁看电视的老爷子默默看了她们一眼,不动声色地换了台。可女人们的话题一旦开了个头那就不是那么好停的了,只见李小棠向温远招了招手,“来,丫头你过来。”
温远有些茫然地走到李小棠身边,李小棠抬头看了她一眼,将她背对着自己扭了过去,用手丈量了把她腰以下的骨架,对成奶奶笑着说:“那要照你的说法,远远这身子是不是还差得远?”
温远听明白了,脸腾地一下红了,转过脸来低低地喊了一声:“棠姨!”
这句话把成奶奶和乔雨芬叫愣了一下,可李小棠却响亮亮地应了一声:“哎!”
温远终于也意识到了自己在老爷子面前喊了李小棠什么,燥着脸,回到了成奶奶脚边,一脸羞赧地继续帮她团线球,看都不敢看温恪一眼。
过了一会儿,老爷子关了电视,慢慢地站起了身子。瞅了瞅沙发这边的一群女人,忍不住哼一声,说道:“真是越老越没有忌讳了。”拄着拐杖慢慢往前走了一段,见没人搭理他,老爷子耐不住又转身嘱咐了一句:“知道差得远就赶紧补起来,打仗还讲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呢,看人家专家讲了一下午也不知道看到哪里去了!”
说完,这回老爷子是真走了。等到书房的关门声从楼上传来,沙发边围坐的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棠姨更是夸张,拍着手笑道:“哎哟,可算把老爷子的心里话给逼出来了。你瞧把他给憋的,再没有比他还别扭的人!”
温远听了老爷子的话也是愣了一愣,反应过来之后,一种豁然开朗的喜悦感从脚底颤栗到了心尖。这就代表,爷爷同意了?
温远等不及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温行之,可温先生这几天又恢复了之前的忙碌,哪怕人不在T市,可总有一堆重要的会议要开。每每她都睡一觉醒来了才听到院子里有汽车开进来的声音,再一撩窗帘,看到的准是那人的车子。亦或者她半睡半醒间,也总能感觉到他推开门,在她床边逗留一阵子才轻声离开。她连陈瑶说的事儿都还没机会问出口呢。
温远正惆怅着想着,从院门外响起了车喇叭声。她愣了一下,赶紧穿上拖鞋跐溜着下了楼,刚踏出院门,与车子里下来的人迎面碰上,两人都愣住了。
——是温祁。
自回来之后,温祁还没回过老宅一次。而温远这几天忙里忙外的也很少想起这个人,再一次见到他,温远最后的印象还是停留在老房子里,她发烧昏过去的那一刻。
想起在老房子里发生的一切,温远觉得有些尴尬,又有些恍如隔世。不知道该怎么跟温祁打招呼才显得更自然,而温祁也不是白比她大几岁,早在看到她的几秒之后,他就镇定下来了。
“回来了?”
温远忙头,想了想又补充道:“我病也好了。”
温祁怔了一下,淡淡的笑了笑。他走上前,揉了揉温远的头:“傻丫头。”
很奇异的,之前那种熟悉感又回来了。
温远伸爪拍掉了他的手,正要反驳,看见不远处有一辆车子向他们这边开来。温远眯眯眼看清车里的人,不由得纳闷,今天这是什么日子,怎么平时见不着的人都回来了。
车里面坐的是温行礼,他也是一眼就看见了这两人。下得车来,视线掠过温祁,最终落在了温远的身上。
看着他,温远仍旧是有些拘谨,却也不像之前那么瑟缩了。她站直了身子,乖巧地对温行礼笑了笑。
温行礼肃着眉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掐了掐她的脸蛋,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进了院子。
温远揉着脸问温祁:“爸这是什么意思啊?”
温祁没好声气儿:“为了你爸让小叔摆了好几道,爷爷面前人都丢光了,还能有什么意思?”
温远啊一声:“难道掐我一下是为了泄气啊?”
温祁瞪她一眼,看她弯起的嘴角,才知道这丫头是在开玩笑。他看着她,静默了一会儿,说:“温远,我要是说,之前——”
“嗯?”
有些想解释之前的事,可看着面前这张脸,温祁觉得自己有些说不出口,索性耸耸肩:“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走了,进屋!”
他故作洒脱地敲了敲温远的脑袋,温远捂着脑袋皱了皱鼻子,忽然笑了:“哥——”她叫住他,弯起的眼睛像一枚小小的月牙,“没事儿,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