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什么亲人,参加葬礼的亲人只有母亲,同母异父的妹妹,和一个小姨。
她没什么朋友,葬礼上算是她朋友的,只有边学道、林向华和一对一起练普拉提的白人邻居夫妇。
没有爱人,也没有孩子,一世人三十多个春秋,走得十分寂寥,多亏金家来了10多个人,才把场面撑起来一。
葬礼上,一头白发的林向华和边学道相视头,仇怨俱泯。
边学道已经知道,得知胡溪得了重病后,林向华先后拿出300多万,以胡溪的名义捐款做善事,建庙积功德,给胡溪祈福增寿,这种行为可查至3个月前。
而林向华也从陈莹嘴里得知,胡溪生命的最后几天,边学道一直陪在胡溪身边,也是在这几天里,陈莹终于听到了她姐姐的笑声。
火化间外的玻璃前。
看着胡溪的遗体被推进火化炉,林向华突然情绪崩溃,老泪纵横。
他拍着玻璃哭道:“说好了你要帮我在温哥华找房子的,说好了明年我搬过来做邻居的,说好了我聘请你给我送终的,你怎么反而走在我前头了呢你走了,我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我其实一直希望你是我的女儿我收你的钱是想等你结婚时给你当嫁妆的”
在林向华不远处,同样站在玻璃前的边学道直直看着火化胡溪那座火炉的铁门,眼神空洞。
尽管胡溪已死的信息早就收录于脑部的信息区,可眼前的景象让这个信息异常清晰且残酷。
喜欢用挑动眉毛表达情绪的精明胡溪死了。
要从她这一代往下传“传家宝”的骄傲胡溪死了。
在视频里跟边学道百无禁忌聊天的妩媚胡溪死了。
浅浅一笑如同春回大地冰融雪消的冷艳胡溪死了。
这个女人再不复存在于世间。
诚然,胡溪在松江做的事并不光彩。
她狐假虎威,她恃势凌人,她游走在法律边缘,她助纣为虐。
她有错,可她不是“恶”的根源。
真正瓦解社会财富平衡、破坏制度规则的不是她,就像外界将她这类人统一称呼为“白手套”一样,她不过是一副手套,一副用完就可以扔掉甚至可以毁灭的手套。
胡溪做的事,就算她不做,也会有张溪、李溪、陈溪去做。
就算没有胡溪这个帮凶,该吃肉的人还是继续吃肉,只不过换个人跟着喝汤。
胡溪不惜代价盛到了汤,才喝几口,猝然而逝。
相比于对错,边学道更觉得胡溪可怜。
然而对也好,错也好,可恨也好,可怜也好,都不重要了。
烈火熊熊,任你位高权重,任你声名显赫,任你腰缠万贯,任你风华绝代,最后都不过是一捧骨灰。
来时一丝不挂,去时一缕青烟。
荣华富贵,灰飞烟灭
爱恨情仇,一笔勾销
取到骨灰后,一行人毫不停留,直奔海边。
金雅静提前雇了一艘游艇等在码头,准备出海海葬。
胡溪没有子女,没有侄子,妹妹陈莹一路捧着她的骨灰,哭成了泪人。
出海途中,陈莹找到站在船头看海的边学道,一脸的欲言又止。
扭头看向陈莹,边学道问:“有话想跟我说”
陈莹抿着嘴,头。
边学道说:“你说吧,我在听。”
犹豫几秒,陈莹从上衣兜里摸出一样东西,递到边学道面前。
看清陈莹手掌上的东西,边学道一下愣住了是胡溪手里攥着的那个指甲油瓶
瓶子里的红色指甲油已经被陈莹洗干净了,现在瓶子里装着灰白色的粉末。
把递向边学道的手往回缩了缩,陈莹红着眼睛说:“我姐跟我说了是你帮她涂的指甲油那天晚上剧痛之前她一直美滋滋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甲我姐到死都攥着这个小瓶子她真的很喜欢你”
“这瓶里是我姐的骨灰你如果觉得忌讳就算了你如果就把这瓶里的骨灰撒了吧当送她最后一程我想她一定很高兴”
边学道听了,什么也没说,拿起陈莹掌心的小瓶子,攥在手心里。
陈莹离开后,四周无人,只有海风。
边学道拧开装着胡溪骨灰的指甲油瓶,用手指封着瓶口,对着瓶子小声说:“你一直好奇我成功的捷径是什么,现在我告诉你,我是”
一分钟后,边学道松开手指,瓶口向下,灰白色的骨灰倾洒而出,随风飘落海面。
把倒空的小瓶子放在嘴边,轻轻吻了一口:“好了,我最大的秘密已经告诉你了,胡溪,今生不再相见。”
说完,边学道用力将小瓶扔向远处的海里,表情无喜无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