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追了上去,又围抱住了她,看了她那惊恐的相貌,便也不知不觉的笑了起来,轻轻的慰扶着她的肩头对她说:“你这孩子!在这样的青天白日的底下,你还怕鬼么?并且那个井还不知道是不是胭脂井哩!”
像这样的野外游行,自从我们搬进城去以后,差不多每天没有息过。南京的许多名山胜地如燕子矾、明孝陵、扫叶楼、莫愁湖等处,简直处处都走到了,所以觉得时间过去得很快,在城里住了一个礼拜,只觉得是过了二天三天的样子。
到了十一月也将完了的几天前,忽然吹来了几阵北风,阴森的天气,连续了两天,旧历的十二月初一,落了一天冷雨,到半夜里,就变了雪珠雪片了。
我们因为想去的地方都已经去过了,所以就在房里生了一盆炭火,打算以后就闭门不出,像这样的度过这个寒冬。头几天,为了北风凉冷,并且房里头炭火新烧,两个人围炉坐坐谈谈,或在被窝里歇歇午觉,觉得这室内的生活,也非常的有趣。可是到了五六天之后,天气老是不晴,门外头老是走不出去,月英自朝到晚,一儿事情也没有,只是缩着手坐着,打着哈欠。在那里呆想,我看过去,她仿佛是在感着无聊的样子。
我所最怕看的,是她于午饭之后,呆坐在围炉边上,那一种拖长的脸色,叫她一声,她当然还是装着微笑,抬起头来看我,可是她和我上船前后的那一种热情的紧张的表情,一天一天的稀薄下去了。
尤其是上床和我睡觉的时候,从前的那种燃烧,那种兴奋,那种热力,变成了一种做作的,空虚的低调和播动。我在船上看见了她的那双黑宝石似的放光的眼睛,和她的同起了剧烈的痉挛似的肢体,不知消散到哪里去了。
我当阴沉的午后,在围炉边上,看她呆坐在那里,心里就会焦急起来,有一次我因为隐忍不过去了,所以就叫她说:
“月英吓!你觉得无聊得很罢?我们出去玩儿去罢?”
她对我笑着,回答我说:
“天那么冷,出去干吗?倒还不如在房里坐着烤火的好。这样下雨的天,上什么地方去呢?”
我闷闷的坐着,一个人就想来想去的想,想想出一个法子来使她高兴。晚上又只好老早的上床,和她胡闹了一晚,一边我又在想各种可以使她满足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