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南穹闭关冲击御气境,梅溪与叶诚离开了不应门,宾沮又一天到晚不见人影,北偌身边一下变得十分冷清。
但她一人也没有闲下,白日里练剑,夜里则以地宫法阵聚气修炼,有空便窝在藏经阁里看书,疑惑之处金兰便会提点一二,刻苦的程度不输任何人,忙忙碌碌地一日好似转瞬即逝。
本以为这样平静的日子会无休止地持续下去,丑时一声敲门声意外地将其打破。
北偌去开门,是展卫,后面还跟着小展。
在架上熟睡的宾月被开门声惊醒,自叶诚离开,宾沮便让宾月一直跟着北偌,北偌也不明白其用意。
宾月看见小展,立刻就飞腾起来,本能地想要攻击它,被北偌低声斥责,才悻悻地缩回去。
刚进门,展卫便立刻哭求道:“北兄弟,不应门里我就跟你熟,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北偌还没有什么回应,他就自顾自抽出一封信塞给她。
她拆开一看,信纸是不应门统一使用的宣纸,信上的字写得横七竖八,非常难看,执笔的应当不是惯用的那只手,用的也不是墨,而是随处可见的草汁。
这个人这么谨慎地行事当然只有一个目的:隐藏身份。
再看信的内容,大意就是要展卫在今夜子时到羌岩镇镇外的城隍庙,用灵宠小展进行交易。
一通下来,是很寻常的江湖手笔。
正统的修真门派一般是不允许参与世俗纷争的,但也有例外,不应门内存在与江湖有所交集的人倒也不奇怪。
只是为什么会找展卫呢?
用小展交换,对方想要的是不是三阴玄脉呢?
她突然想到潜入不应山的陈示同,梅溪说他们在寻找什么,会不会就是小展?
经宾沮的调查,易晓鸢是陈示同在外与一名女子私生的孩子。其实易晓鸢是私生女这件事还曾在不应门中流传过一阵,令易晓鸢消沉了许久,但父亲是谁并不清楚,后来是江寅出面亲自将舆论压下去的。
既然易晓鸢与陈示同有关系,那么梅溪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当日是易晓鸢沿路给陈示同留下记号,他们才无论如何摆脱不了陈示同的追击。
这信估计就是易晓鸢写的。
但一切都只是猜测,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不能轻举妄动。
北偌问:“用小展换什么?”
展卫从信封里倒出一块破烂的衣角说:“这是我爹的衣服。当日门派被一帮黑衣人血洗,是我爹拼死护我出来的。我还以为他已经不在了呢!”他忍不住颤抖起来,“真不知道他们要小展做什么!我自是希望父亲回来,但要拿小展去换也实在是……老天爷啊,你这不是存心为难我吗?”他又抱头哀嚎起来。
“当日那帮黑衣人为何要灭你宗门?”
“不知道。当时是半夜,我还在睡觉,我爹突然提刀冲进房间将我叫醒。等我出去时,宗门里已是血流成河,那些黑衣人就像勾魂索命的无常,门派里的叔叔伯伯们都被他们杀了!”
他带着浓烈的哭腔说完,泪水实在止不住,扭头低声哭泣起来。
北偌不知如何安慰别人,只能安静地坐着陪他。她思索一会儿问道:“小展呢?它也是跟着逃出来的吗?”
展卫边抹泪边摇头:“是我爹一起救出来的,我爹最后还嘱咐我一定要保护好小展。”
果然!是三阴玄脉!
那些黑衣人是冲着小展来的,事先或许与展卫的父亲进行过交易,但展卫的父亲也发现了小展的玄脉,为了儿子的性命与前途,他拒绝了,并且不惜牺牲整个宗派也要保住小展!
北偌哀伤地望着他,展卫啊展卫,如此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你,是否能体会到你父亲的良苦用心,又是否能理解这个极端残酷的世界呢?
展卫揉着哭红的眼睛,感受到北偌的目光,不觉问:“怎么了?”
“没什么。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你说哪有用手背去换手心的道理呢?唉,我真是没用,不知道仇人是谁,报不了灭门之仇,还连一个亲人都保护不了,只能这么任人宰割!”他紧紧抱着小展,将脸埋在它松软的毛发里,眷恋又无助地,看起来很是绝望。
这只追风幼狼,对别人来说或许只是一只一阶妖兽,只是聚气修炼的上好炉鼎,但对于展卫来说,却是真正的家人,是患难与共的挚友,是失去至亲时唯一的依靠,是孤冷黑夜里仅剩的温暖啊!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天一亮我们就下山。”北偌道。
展卫拍拍胸脯说:“这么着急干嘛?这里离羌岩镇虽然远,但是凭我的脚力四五个时辰就搞定了,今夜子时之前一定赶得上的,我们还是想想应对方法吧。”
“我自有打算。”北偌看看展卫,他被盯得心虚,乖乖哦一声,便抱着小展离开了。
展卫离开后,北偌立刻去地宫取了一些灵石,又留了书信给宾沮,东方刚露出白肚皮,便与展卫匆匆下了山去。
展卫脚力堪称一绝,但与内力深厚的北偌一起赶路也有些吃不消,路上休息了好几次。但总的来说两人脚程也是极快,只花了一个上午的功夫便到了数百里外的羌岩镇。
彼时阳光尚好,天晴云淡。
羌岩镇一座座民居客店,碧瓦飞甍,小巧朴实。本就不宽的大街两旁摆满了各种货摊,熙熙攘攘的人流便在这之间缓缓向前流淌,喧而不闹的人声响彻大街小巷。
北偌站在一条小巷里,与人群相隔着一道阳光,她凝望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
展卫看出她的一丝期待,于是兴奋地提议说:“反正时间还早,要不咱们去街上逛逛吧。你一直呆在不应门,很多东西你一定都没见过!今儿哥带你玩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