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见花夜板着脸要来说教自己,也不搭茬,只撅着小嘴儿扯了花夜的手,撒娇道:“大哥,你干么派人来绑我来吓我,不会好好的请我来么,若是我知道你回来了,再生出两条腿儿也会跑了去镖局找你的。”
花夜照着花苗的头大明了一下,道:“你这丫头太顽皮,不给你儿厉害瞧瞧你就不知道害怕!那些绑你来的大汉都是咱们镖局在京城里新招的镖师,我没告诉他们你是镖局的大小姐,只说是让他们将人抬来就是了,要的就是好好吓吓你,看你还敢不敢乱跑!我这次出镖直到头几天才回来,回来才看到爹托人拿来的信,这才知道你这丫头竟然离家跑出来了,你知不知道大哥吓得命都去了半条,你一个小姑娘家,若是出了半意外,还叫不叫爹和哥哥活了?”
花苗瘪了嘴小声道:“我离开家时没想那么多嘛,只想着爹爹骂我还让我滚,我索性就滚给他瞧瞧了。他还找我做什么?我武功又不好,性情又不象别的大家闺秀那样温柔,还什么都不会,横竖爹是看不上我啦,也不爱我啦,他还要给我娶个后娘,我死也不要叫别的女人娘呢,我一气之下就跑出来了,反正离开家看不见,他就算娶一百个女人回来,我也眼不见心不烦了。”
花夜摸摸妹子的脑袋,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先前接到父亲的书信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事情重大了,现在听妹子在这里又这样说,就觉得非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不可,否则这个小东西虽然年纪小,脾气可真是倔的。
他便瞧着花苗道:“谁跟你说爹要娶继室的?娘去了这么多年了,你瞧着爹对哪个女子动过心?别说是明媒正娶个女人回来,就是那妾室也只有当年娘在时,给他说的那一头通房的丫头。那个女人也不过是家里一个摆设罢了,爹何曾对哪个女人用过心了,除了娘外,他就不可能娶别的女人。”
花苗怒道:“怎么不是?哥哥你出镖去了,不曾知道。他不知从哪个脏地方弄出来个妖里妖气的女人,还当作上宾似的请她住在家里上房里,每天肥鱼大肉的伺候着,跟她讲话还客客气气的,我们吃饭的时候倒让那个女人跟我们一起吃,不是要娶她是做什么?而且,自从哥哥你离家之后,爹爹就越发看得我不顺眼,不是叫我学绣花就是教我做诗弹琴,哥哥,你是知道妹子我的,我这双手除了会开弓拉箭之外,哪里会弹琴绣花,这不是赶着鸭子上架么?”
花夜被她说得忍不住笑了,道:“那不过是爹觉得你毕竟是个姑娘家,从小整天跟一帮大男人混在一起长大,那性情本就养得粗放了,若是再一女儿家的活计不会,将来若是说了人家嫁到婆家去,岂不是要挨人家的白眼?你就当是父亲故意搓磨你么?这可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莫非你还想扛着刀枪棍棒的嫁到婆家去不成?”
花苗听到婆家两字,心里突然想起那个给了自己帮助的林远,脸上一阵发红,心里也是砰砰乱跳了一阵,不由自主的想着,若是我将来嫁给那样的人,他也会嫌我不会女红活计么?
花夜见她不说话,只低了头看着地面,只当妹子是想过味儿来了,便接着说道:“若是按着咱们家的家法,你这样姑娘家私跑出家门的事情作出来,就应当打你一个半死的。只是咱家就你一个女孩儿,从小爱如珍宝的,娘死前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你,让爹不准委屈了你,若不是这样或者你是个男孩子,屁股早给你打开花了。你跑了的这一件事也不知怎地惊动了咱们那里老家的人,爹教养出你这样的好闺女,脸也都快给你丢尽了。你还不认错儿呢?”
花苗见了哥哥心里面这一份欢喜那是直从心底里透出来,这时听了哥哥教训自己也觉得没那样刺耳,她听花夜说完了,便笑嘻嘻的抬头笑道:“哥哥莫要说了,我错了,今后一定听哥哥的话,在这里好生过活,哥哥教我做什么我倒做什么?成不成?只是哥哥叫人故意吓我给我从山里绑来,我这吓得可也不轻呢,这又怎么说呢?”
花夜见这小丫头放起赖来,照着她粉嫩的脸上拧了一把,疼得花苗直咧嘴,这才道:“你这鬼精灵还跟我耍起赖来了?你吓到哪里,我瞧着你连那一只半斤多的鸡腿子都吃进肚里去了,就是你哥哥我也没有你那样的好饭量,你还说嘴呢。”
花苗听了颇有些不好意思,就又把头拱到哥哥胳膊上撒娇,花夜让这个妹子弄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又担心她这些天在那乡下没有吃喝好,心里又是一阵心疼,便道:
“既然你已经来了这里,也就别再回去了,我听说是那洪家的两个老人家收留了你,明日我派人去将他们接来城里,好好答谢他们一番也就是了。我方才跟你说的话却是至情至理的,你若是心里还有爹爹和我,就别当做是耳旁风吹吹就算了,给我好好记在心里,以后不能再那样任性了!天晚了,我也不跟你说了,你想想,这里还需要什么东西么?我叫人买了来,你先在这里住一阵子,我明天就让人送信儿给爹,告诉他你有下落了。”
花苗听了这句,赶紧一把扯住花夜衣襟,张大眼睛紧张兮兮的道:“大哥,我求你一件事情好不好?你别让爹派人来接我回家,我要在京城里和你住在一起,我不回去。”
花夜摇头道:“那可不行,我这几天在家是因为刚走完镖在家休养。过些时日还有好几趟镖要接,我也要跟镖的,这里只有些看门的人和些丫头婆子,放你在这里我不放心,可是你一个女孩子家我带你一起走镖也不方便,你也受不了那个苦,不如就让爹派人来接你回去,也省得他担心。”
花苗晃着花夜的手臂,头都快摇掉了,连求带撒娇的道:“好大哥,我知道你最疼我了,你一定不忍心看我不高兴是不是?我真的不想回去,你就让我在这里和你住一段时间,等过一阵子我再回去也不迟啊,你瞧着这天气也渐渐凉了,上路回去也怪冷的,不如就明年开了春天气暖和了再作打算,好不好?你就写信跟爹说我得了一场病,大夫说要好生安心休养,不能四处走动。爹一向最信你的,好大哥你就帮帮我罢。”
花夜让她缠得没法,他这个妹子简直是他的眼珠子,见她软语求着,不由得叹口气道:“你就是个磨人精,上辈子也不知欠了你什么,这世里来做你的哥哥来受你的搓磨,真是.....好罢,你要留下来也行,不过咱们得约法三章,你得听我的,若是你象在家里似的胡闹乱来,别怪我再派那几个人绑了你给你送回家去。”
花苗一听花夜答应了,乐得一蹦两丈高,笑道:“好哥哥,别说约法三章,就是三十章三百章我也一定听你的,你只管放心好啦。”
花夜笑道:“你这张巧嘴就会哄我罢了。你方才吃饱了没有,我那里还有刚送去的香米稀饭,还有些南边儿来的好熏腿,还有咱们那边儿的五香大头菜,要不,你再喝碗稀饭再说。”
花苗连连摇着手笑道:“不用了不用了,大哥真的当我是猪么?我已经吃饱了。大哥去休息罢,我一看这间屋子就是大哥给我准备的,谢谢大哥了。”
花夜见她露出困意来,便让丫头秀儿好生伺候小姐,自己便回房给父亲花平写信报平安去了。
那丫头秀儿原是四海镖局在京城开了分号后才招来做丫头的,本不认得花苗。她这时在外面等着伺候,偶而听得一两句才知道原来这位让少主子掠来的姑娘,竟是自家的大小姐。而原因竟是因着大小姐和总镖头呕了气儿,一气之下任性跑了出来的。
她不免有些好笔,又觉得这位大小姐没子主子脾气,倒是个好伺候的,便进来伺候着花苗来梳洗。待得梳洗完毕了,秀儿又将床铺铺得整整齐齐,软软和和的,花苗上来一躺便觉得浑身那乏累劲儿一下子涌上来了,眼皮不由自主的打起架来,不一会儿功夫便沉沉睡去。
且不说花苗跟哥哥花夜见了面,在这里睡得香甜。只说白天那另一帮找花苗的人正是四海镖局总号里花平的徒弟们,他们走完了一趟镖回来,发现一向追着他们屁股后面胡闹的小师妹不见了,一打听,原来是跟师父花平拌了嘴,赌气离了家了。大家这一份担心就不必说了。
花苗虽说是镖局里长大的,但是花平自她小时候起便觉得一个女孩家弄些刀呀剑的不太好,便不太用心教她武功,花苗也对武功不太感兴趣,略跟着大家学着几手防身便是。其实她自己觉得那几下子防身挺好,真的动起手来她连镖局里最弱的护镖拉车的都打不过。从师兄们听说小丫头跑了,有几个没有跟镖的便跟花平领命去找,他们估计着花苗向来最赖着花夜,便想到京城碰碰运气,便几个人急三火四的奔了京城里来。
他们来的时候花夜还在外面走镖,自然就更没有花苗的消息。他们不知道花夜几时回来,这分号里的镖师下人都是新雇来的,跟他们也不相熟,这师兄弟几人便找了间客栈里住下,四处打听花苗的下落。后来还是花了银子打听到消息,说是有个青楼里雇的人牙子半年多前跑脱了一个小姑娘,听那说话口音和面貌长相倒象是他们说的人。
这几个人便找到了那个人牙子,一顿暴打之下也知道了大概那个跑脱了的小姑娘就是小师妹花苗。后来他们几个又辗转打听到洪老太家,没想到却是晚来了一步,花苗竟然在山上失踪了。他们几个人听了洪氏的话,觉得那个无缘无故给花苗帮助的书生挺可疑的,几个人便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林远和身上。他们来之前也没到四海镖局的分号里瞧瞧,自然不知道花夜已经回来接走了花苗,还只当那林远和这件事儿有关系呢,便几个人气势汹汹的往白云书院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