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浑身上下无不火燎般的剧痛,没有一处不哀嚎着发出抗议的呻_吟。
在那纯粹的黑暗当中,有一滴冰冷的水滴在他的胸口,他伸手一摸,感到触手一片清凉。
他闭上眼睛,任凭一滴一滴的水滴落下,落在身上,保持着那一片冰凉。
他的身下是一片柔软,凭触感和微微的湿润,应该是一片苔藓。许多昆虫在其中活动。似乎判断这个巨大的、一动不动的生物已经失去了活力,这些小生物们忙忙碌碌的在进行着它们的生活,维持着一日的生计。
哈里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任凭这些生物在他耳边淅淅作响,爬过他的锁甲,有一只甚至爬入他的后颈,在那里它轻轻的飞了起来,擦着他脑后的绒毛,飞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睁开了眼睛。这次他的眼前出现了模模糊糊的残影和光圈。近在咫尺的岩石穹顶幻化出重重的叠影和残像,向他压下来。
他松了一口气。
之前的失明应该只是受到强光的影响,而不是永远的失去了视力。
他费力的调整了一个姿势,努力将感官扩散到周围。在这个过程中,他承受了撕裂般的痛苦,他感觉到大脑对右手已经失去了控制,然而,依然能感觉到从那里传来的火燎般的灼烧感,肢体的其他部分也好不到哪里去,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带来肌肉和相连的关节那咯吱的抗议声。
当他终于把自己安顿下来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沉沉的倒在苔藓上。大地那悠远的脉搏从从地底传入他的耳中,他甚至可以听到昆虫那轻微的鸣叫,不远处是啮齿动物啃噬苔藓的声音,小动物拖着食物擦过地表翻动小石子的声音。
这里似乎位于地下城的最深处,只有小动物出没,没有任何大型动物活动的动静。
他提醒自己,这里并不安全。他不能睡着,只能稍微休息一下,就要起来。
起来,去哪里?他目前尚不清楚,但是,他必须清醒,爬起来。
然后出发。
怀着这样的心情,他又一次陷入了睡眠。
这一次,奥西莉亚并没有再进入他的梦境,任何人都没有进入他的梦境。他睡的很好。
再次醒来已经是很长时间之后,在这片没有日月星辰的地下中,没有自然的参照物可以判断白天黑夜。哈里斯只有从他身下积着的小小水洼判定,他至少睡了六个多小时。
在这六个小时之内,既没有野兽攻击他,也没有怪物将他拖走。
哈里斯再次睁开了眼睛。这一次,他的视力终于恢复了大半,他清楚了看见了他头顶十尺不到的距离就是岩石穹顶,从那里不断的滴下了水珠,在睡梦中维持着他的一片清凉。
他侧过头,看向自己的周围。这时候,原本在他身边活动的小动物纷纷从他的身边和衣服内窜逃了出来。他看清楚了他的左侧是一片平缓湿润的苔藓,一直通向了黑暗。他的右手侧从上方漏下一点光,斜斜的地面是滚动过的痕迹,他的佩剑落在距离他本人二十米的地方,那里有一颗突起的石头。他应该就是从那里一路滚了下来。
他从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爬了起来,另外一只手没有骨折,但是也不再受控制,仿佛装饰品一般的吊在他的身旁。
哈里斯也没有办法。
他知道他应该赶紧找到回去的路,那里有祭祀,能够为他治疗,否则在这片荒野中,他活不了很长时间。但是他的内心和理智仿佛分裂为不同的个体,现在指导他行动的是他的内心。
他毫无在意自己的伤势,也不在乎自己能去那里,他把自己目前的遭遇当做了某种神启,并且毫无怨言的接受了这种惩罚。
他站直了身子,向回走了几步。
那里有点亮光从头顶漏下来。哈里斯弯下腰,用一只手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剑。他抬起头,向上看了半响。
那里是一条窄裂,应该就是他来的方向。他想起了自己被巨龙拍在了墙壁上,接下来就是无尽的灼热和黑暗。他应该从墙壁上滑入了一条裂缝。然后顺着这条裂缝滑到了这里。
他抬头看着裂缝,高温似乎从遥远的地方一路传道到这里。在那里,他的最后一个亲人随着黑暗精灵的野心一起葬身火海。
他用剑身支撑着自己,慢慢的转了过来,向前走去。
他拄着剑,沿着那条不知道终点的路一直往前走。
别了,撒伦多。
别了,黑暗精灵。xh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