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意儿131
发文时间: 6/3 2013
关外,慈茵山,通河谷。龙腾小说 Ltxsfb.com这日,慈茵山,宫寒飞与袁青诀终得无绝无续两部图谱,立下誓约,在通修神功之後,将图谱尽数毁去。
也是在这山崖之上,跟了宫寒飞他们一路的红影现身,与袁青诀对决败落,掉下山崖落入谷底,尘埃落定。
那假冒血魔之人,乃是袁青诀生父秦国昭,过去的金岭派弟子,名满天下的正道侠客,宫寒飞与张钰晖的同门师兄,武林盟主的候选人,二十多年前为红颜知己自废武功隐居荡雁谷──现在看来,前後之事,不过是为了得到神功的yīn谋罢了,那些姻缘家事,都是秦国昭野心的踏板。为了得到神功图谱,秦国昭危害众多,连自己的长子、袁青诀的长兄都没有放过,更是谋害了袁青诀师门上下,又将这些罪过都栽赃到了赤目血魔宫寒飞身上。
甚至连宫寒飞无意习得神功、跌落山崖、煎熬二十余载化身江湖魔头,都是秦国昭一手造成的。
跟着乐六一路到了关外,风波定後知晓了事情始末,王师毅不禁唏嘘,即便是过去他恨之入骨的血魔,也不是生来恶性,而是遭人陷害,进而被有心之人推波助澜,才有後来的种种故事。
而因为红颜隐退江湖而被武林正道传作佳话的秦国昭,现在看来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卑劣之举,金岭派竟出了一名这样的弟子,幸好後来没有登上武林盟主之位……
“哼!金岭派又如何?武林盟主又如何?”看王师毅的疑惑愤恨写在面上,宫寒飞笑道,“我这个‘赤目血魔’也是金岭弟子,而张钰晖这种不知底细的老狐狸既是金岭弟子又是武林盟主!金岭派多少年了?这武林正道多少年了?时间越久,越是藏污纳垢之地,更别说一会儿勾结朝廷一会儿勾搭乱党,左右逢源,还不知道里里外外是为个什麽东西在卖命!”
知道前因後果,王师毅明白了宫寒飞的怨气大在哪儿,心里隔阂少了,也能同席而坐了。只是此人怨气太多,一看周围人的想法不顺,就会自顾自地教训起来,对武林对天下,尽是不满之词,非要别人跟他一般看法。
“寒飞,行了。你这两日歇够,我助你把图谱修完,早日将图谱毁了吧。”每当此时,总是由袁青诀出面,把他的火气压下去,提醒提醒正事。
“你就知道毁图谱的事!我看你现在忠的还是张钰晖吧!”
袁青诀跟张钰晖有所约定,若是将这两部祸害天下的图谱销毁,张钰晖就会想办法消抹了宫寒飞在江湖上的罪名,今後也能给他们二人省去不少麻烦。所以袁青诀一心等着宫寒飞尽快功成,好毁去图谱,让张钰晖履行诺言。
这赤目血魔的祸事,种种伤害都刻在武林众人心里,张钰晖要如何抹去?王师毅奇怪,而且一位武林盟主竟然能为一个正道人人诛之的邪魔做出此事……还真是像宫寒飞说的,金岭派,武林正道,都不是什麽“好东西”,里里外外,复杂得很。
跟着乐六久了,换个位置,再看看自己过去待的地方,王师毅心中感慨万千;他过去所坚信的那些东西,光是看着宫寒飞、秦国昭、张钰晖这三个金岭派弟子的人生,便觉得那些一心想着声张正义想着主持公道的武林中人,单纯得很。
当然,单纯不是什麽坏事。只是如今的王师毅,再也没办法像小妹王清凌那边笃信所见所闻的一切,有些事情,如果不是亲自验证,全不能轻信。
“假血魔的事算是解决了,只是,王兄……”袁青诀自然安抚得了宫寒飞,他将人按住,又关心起王师毅这边的事来,“听说上回你跟他在安德附近遇上不知名的驱尸人──这事没找到机会跟假血魔问个清楚。”
袁青诀不称秦国昭为父亲了,他不想认,也不屑认。而他所说的这个驱尸人,确实是个问题。
来关外这一路上,那驱尸人没有再出现,乐六也没想清楚此人到底是谁。
“当时我们循着假血魔的踪迹追去,到了安德,却似乎换了人,变成那个驱尸人了。”王师毅记得清清楚楚,乐六说是追红衣人,可在安德韩府遭遇的,就不像是那假血魔的手段,“若说两人没有关系,那似乎也太凑巧了……若是有所关联……”
“要是那假货是要学宫寒飞的阵势,头领都没了去向,这驱尸的,也该鸟兽散了。”乐六忽地插进来说了一句,听来语气不善。
“若果真如此,那也还好,就怕并无关系,留下隐患。”袁青诀大约是将此类事情全算在了秦国昭头上,心里放不下,想着要替父善後;再者王师毅与乐六都不是毫不相关的人,事情来回牵连,只会惹出更多麻烦,“那驱尸人再现身的话,靠我和寒飞,制服他不是难事,但他也不会傻到往我们这边撞,说不定,他是在等我们分头行动时,再与你们纠缠。”
“那不如,我跟乐六将他引出来?”不斩草除根,终究是个麻烦,王师毅能想到的,自然是用自己做诱饵。
“敌暗我明,情况知道得少了些,不好应对。”袁青诀顺着他的想法一盘算,摇了摇头,“而且明日我就要陪寒飞闭关,你们有所行动,难为後应,不一定能保你们平安。”
乐六自从失了白荧血,距离过去那驱尸鬼手如日中天的本事,还是有些差别的,上回幸好有马菡中留下的兵器,才能顺利脱险,可再遇上,就说不准了。宫寒飞和袁青诀也是担心对手还有新招,王师毅他们俩对付不了,但销毁图谱之事也是刻不容缓的,夜长梦多,要是又冒出来一个秦国昭……
“既然是草溪出来的逆徒,就不劳烦你们这两位‘神仙’了。”乐六忽道。
自从慈茵山上解决了真假血魔的事情,他便觉得再跟着宫寒飞不妥,只是王师毅一心要听血魔身後的种种故事,他才陪着,忍了一路。如今袁家小子慈眉善目地摆出一副要赶人的脸色,他可不想不识相地再跟下去,碍了他们。
王师毅可不知乐六心里不快,只觉得他别扭脾气犯了,拣着事儿折腾:“乐六,袁少侠这也是好意,谁不想早将那人抓住,今後总有人背後做手脚,你我都不安生。”
“上回是没预料到对方是个驱尸的,再让我遇上,我有的是办法教训他。”听王师毅将他们二人放在一处考虑,乐六心中倒是得意起来,话也越说越大。
“那你先说说是什麽办法,我也能助你一臂之力。”王师毅就怕他是赌气逞能,不愿随意听信。
乐六不说话了,只盯着王师毅看,觉得这人待他是挺真诚,可说话做事也太直了,当着外人,也不给他留情面。
他们俩现在,过得就跟一家的似的,小打小闹的事情越发多了。
“乐老六你别光急着乱跑。”宫寒飞及时出声,制止他的举动,“一得图谱我就通知了谷角,等他来了,办完事,你们可以商量对策,可别乱了阵脚让人占到便宜。”
这几年,宫寒飞两功相斗在身上落下的毛病都是谷角治的,最终修通两功的事情,要靠谷角Cāo心。而对付驱尸人,除了宫寒飞的神功里有这本事,谷角必定也有,否则以谷大夫性情,不会有胆子跟乐六讨要白荧血去炼药玩。
王师毅有好奇,到底是宫寒飞架势大些还是谷角架势大,只要将他们俩搬出来,乐六突然就乖乖地不说话了。
这几人当中,不会又有些什麽关於乐六的事情,是瞒着他的吧?
“如今你什麽水平什麽状况,你自己清楚,谷角比你更清楚。”毕竟宫寒飞与乐六待得时间长,三两句话,就都说到关键的地方,“既然你答应了王师毅收一收玩心,就老实等在这里,时机一到,冤家路窄,你那驱尸的对头肯定能抓得住。”
作家的话:
顺利脱离血魔故事的剧情线!
血魔夫夫二人正要闭关修仙去咯!(啥?修成正果真的能变成送子观音吗!)(开玩笑的啦!)
等着妖人们欢聚一堂,揍冒牌货吧!(并不是,请不要相信我随口乱说的事情)
感谢XWAY032的礼物哟!!=3=
玩意儿132
发文时间: 6/6 2013
“乐六。”王师毅心里有话,憋了几日,总算找到机会找乐六单独问问,“我看你们遮遮掩掩……你现在是不是有哪里不好?”
王师毅知道白荧血,知道血骨一脉,可到了现在,他却发现,这些东西对乐六到底有何影响,他不清楚。听宫寒飞的话,好像连乐六都不清楚底细似的……或者说,乐六是根本就不在乎。
以乐六的性情,性命之事还真不算件事。过去王师毅以为他这只是对待旁人的态度,如今发现,与乐六自己性命攸关,这人也不是常人看法──真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久了便愤怒不已。
眼下众人从关外回来,袁青诀择了一地,说是适合练功。太山,这地方王师毅一直听说,可真没来过。太山上有一江湖上毫无名气的门派,名为“虚梁殿”,是袁青诀自幼习武之地,听他说,是由一百三十年前元纾之乱中立下大功的两位金岭弟子创立,陆道淼和姜子氓,王师毅都听过大名,只是没想到他们退隐之後竟在此地设了个虚梁殿。
袁青诀说,先前秦国昭冒充血魔几乎将虚梁殿灭门,如今门派之中已是禁地,他只带宫寒飞去那边闭关修炼神功,而为王师毅乐六安置了太山上另一处居所。此地过去不知是何作用,王师毅只觉太山灵气极佳,在此等待谷角到来,也是上策,便安顿下来。
只是袁宫二人刚离开不久,他便琢磨起先前听到的话来,有不明不白的。
事到如今,他必须与乐六说个清楚。
乐六对他的话,自然听得仔细,但真要答复,语气又不很畅快了:“‘不好’?怎麽不好?能有什麽不好的?”
“就是那什麽……伤转过去,留你身上,虽然愈合,会不会有留下什麽问题?”一见乐六的态度,王师毅便觉得原先准备好的话无法顺利地说下去。他仔细考虑过,甚至把这一年来自己受过的伤害细细盘算了一遍──不说乐六的恢复能力,就是让他自己一一受过……
他居然没有如此设想过,伤势说不定还会给人留下更多麻烦。
支支吾吾的问题,乐六忽地皱了皱眉头,又变成寻常一副冷淡的脸:“好了就是好了,没别的事!”
“那,上次你xiōng口那个……”当时在坟场一时情急,沉溺在欲望中,错过了开口询问的好时机,现在提起,王师毅不禁想到当时状况,舌头有转不过来,“皮肉下面,有个……”
血坑。王师毅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但又说不出口。他觉得说出来不吉利,好像在预示着什麽更痛苦的事情一般,如今的他,可不想让乐六再经历。
伤痛足够多了,他可不想给两人多添一些。
“早没了。”乐六直接回道。
“可那地方,看起来不像寻常的……”王师毅追问着,顿觉这麽僵持下去不好,乐六这人,不管事实是什麽,抵死都不会说的,“那里,是……白荧血所在之处?”
乐六闷下去,不发一言,连王师毅的脸都不看了。
这是认了。王师毅估摸着,乐六xiōng口那皮肤下面,大概是再难长出血肉,满心燃的都是火气,就想揪着这家夥,好好地骂上几句。
“……还有什麽事瞒着我?”王师毅质问道,“血骨一脉是生死一线,白荧血是生生剜了块肉,还有什麽是我不知晓的?”
既然早就是共生共死的两个人,瞒?还有什麽好瞒的?统统说了,王师毅也能长个心眼,帮帮乐六这个不长心眼的家夥。
可乐六不说,连摇脑袋否认都不乐意。
“雪山上我就觉得你不对,本事弱了,恢复得慢了,你可以说是白荧血去掉的,但总有些事情对不上号,满嘴胡言的……
“你说我是中了那什麽凌风草药性,可舅舅似乎毫不知情,而且他当时不也……也……怎麽就不见他也提凌风草的事?
“还有在雪山时,明明就是能同进退的,怎麽就突然放手?看自己落入险境,极有趣是吧?别人的性命好玩,自己性命也很好玩是吗?既然玩得开心,怎麽就消失了那麽长时日,要不是我到白浚,还真找不到你!”
这麽长时间,王师毅心里有的是火气,但二人之间的气氛一直不对,他无法一吐为快,现在好像终於能松口气了,他可不会再把疑惑都往心底藏,他要好好地讨个明白。
从雪山回到河沙门,王师毅不是没有想起过乐六,他想过,想过许多次,总觉得乐六有一天养好了自己,就会粘到他身边来,反正河沙门乐六也熟,那间被当过新房的屋子乐六更是住过,说不定哪天回去,一推门就看到有个家夥又死皮赖脸地趴在他床上,嘴里刁钻古怪地说着毫无道理的道理,把河沙门当自己住地似的,安心占了王师毅的地方。
可是,每一次推开门,放慢脚步踱到床边,屋里都是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
对,乐六不会留下痕迹,驱尸鬼手从来没有能让人寻得到的气息。王师毅这麽想过,不止一次,然後静静躺下,静静睡去──他记得乐六行事就是玩耍,有时会躲到夜半,忽地立在他的床边,给他的腕里塞进个奇怪的东西,就像那次在金岭派一样。
可是,每次入夜後猛地睁开眼睛,慢慢挪着眼珠,悄悄搜寻,屋里没有一个人。
连远远看着他的可能,都没有。
这样的事情,王师毅永远不会告诉乐六。但他还是想知道,为何乐六没去找过他,没有像头一回分开之後那样,远远地躲在他身边,从安德到金岭,从金岭到河沙门,从河沙门再到雪山……走遍乐六最陌生的北方土地。
“离开雪山你去哪儿了?跟宫寒飞他们躲在南边做什麽?是,凌沙江一带的祸事多是秦国昭而不是宫寒飞的责任,那你呢?你就没出去找玩具?宫寒飞是被空耗了身体鲜少出门,难道你也修了那什麽神功,也躲在谷角的药庐里,跟他那药罐子一个样了?”王师毅一想起张钰晖跟自己说起的死城之事,心里就yīn郁几分,没有理由说那是乐六的错,也没有理由说那不是乐六所为;无论如何,一个惯於紧随自己的人究竟是被什麽事情耽搁,才会放任他一个人,放任了大半年时日?
不想承认,王师毅就是不平──他被乐六吊起胃口来了,等着他依赖上对方,又不留一音讯,让人左右摇摆,煎熬着不知该把自己的心思放到哪儿去!
眼下总算是不分开了,可王师毅觉得,还是有事,这几个妖人的事总不让他透彻;要是让它们依然藏在那心里……有一天乐六还干得出这种不告而别、让人只知道他还活着却不知所踪的可恨之事来。
作家的话:
感谢tina和筱茧的礼物!!今天我活过来咯!!持续加油!!=3=
尽管这周上七天班,周六周日肯定还是会更新的哟!等端午节放假更要努力了!
玩意儿133
发文时间: 6/7 2013
前几日听了宫寒飞语焉不详的话,又联系着谷角,对乐六说出了刚才几句无心之言,王师毅害怕了,怕事实真是如此,乐六真的没有离开谷角药庐一步,拖着一副被王师毅折腾得残破无比的身体,动弹不得。
可惜乐六依旧那样,根本不会给他一个答案。
“难不成……”乐六这人素来与常人不同,明明是被王师毅逼问,可思绪又转到别处,“王师毅你跟宫寒飞说的一样,是替张钰晖来探查我们的?”
“……这,这是什麽话!”王师毅一听,心头慌乱,一想起自己确是因张钰晖的引导,才找到的乐六,他便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毫无底气,倒像是恼羞成怒了。
宫寒飞怀疑过他,还告诉了乐六,大约是要乐六防备。王师毅记得自己要跟乐六一路走时,的确想过探查的事情,可他也清楚,那其实是说服自己给自己壮胆罢了。
实际是想与乐六同行,想看看乐六,想甩开所有已经不该留恋的过去,重新开始。
只是他没想过,乐六会怀疑到这件事上来。
“你为了谁过来,我不在乎。如今你疑到我头上来,我也不在乎。”乐六却不像王师毅所想,没有追究张钰晖之事,“是不是一路人,走走就知道了。”
乐六这是……赌气的话,还是认真说的?王师毅自认已是毫无保留,可到了乐六那边,怎麽像是一真诚都没了?
“你,乐六你要赶我走?”王师毅不敢细想,不是寻常男人,乐六有时出奇执着,有时又出奇淡漠,这家夥冷下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但乐六难得抬起眼,一脸不快地望着他:“你哪里听我说过这话!”
那他这是……要如何……自从袁青诀他们降服了假血魔,乐六就不曾快活过,一个人不知道在生什麽气。
总不会是,他王师毅做了对不起乐六的事吧?王师毅难以理解,问出口来:“乐六,你若有话,说明白可好?”
王师毅一说这种话,乐六就闷得更加厉害了。yīn郁的男人收回目光,动了动嘴唇,竟转身大步而去,不愿与他多说一句,连房门都是摔上的。
……到底怎麽回事?都到这种地步,王师毅要还能藏得住事,便不正常了。
乐六到底怎麽回事!
忍不住在屋中踱起来,王师毅将刚才自己的猜测又转了一圈,越发不安焦虑──不说乐六的状况到底如何,光是眼下宫寒飞他们闭关,而谷角又没到此地……王师毅突然发现,他跟乐六本应该处处当心,谨防被人趁了先机……
更何况乐六本身到底是……王师毅想不下去了,提步便冲向门外,原想着他不会走远,可门外没有乐六的影子。
跑得这麽快?王师毅慌了,赶忙喊道:“乐六!”
没人应声。
“你我有话,好好说!一赌气走了,算什麽男人!”不会是这麽一转眼间就出事吧?王师毅心里没底,方才怎麽不阻了乐六脚步,任他跑了?
“乐六!你……你……”王师毅讨厌这种预感,不禁放开声音喊起来,“乐六!”
依旧没有回应。王师毅耐不下去,要奔出院子去寻。此地在太山脚下,离袁青诀他们闭关的虚梁殿有路程,要是直接去那边求助……
可他没想到,刚推开院门,就见一人静立在那里。
不……说是人,并不准确。王师毅刚定了神,才发现根本不是常人,而是具尸首。
当然不是乐六,是王师毅全然不识之人。看样子死时年纪不大,只是那死相……有些凄惨。
记得过去在安德看见乐六Cāo纵的那些尸首,栩栩如生,活动自如,还能说起话来,身上不见一伤痕污渍;可眼前这个,完全不是乐六的惯例。
尽管穿着衣衫,可灰土遍布全身,还有破洞之处──在破洞之下,王师毅能看见青年男尸的腹部有个血肉模糊的孔洞,伤口似乎时日久远,只有暗色血痕,却不像是一般刀剑所伤,更像是从皮肉里面绽开的。
若再深入,王师毅心头颤动,里面似乎根本没有五脏六腑的踪影,将可怖的景象,藉着这充满恶意的洞口,全数展现给凡是能见到它的人……
若是乐六,乐六一定会想将它填补整齐的……王师毅心中忽然窜出这想法,接着明白了,这尸体的主人,应该就是上次在坟场攻击他们的驱尸人,那个被乐六说是违背了草溪村规矩的家夥。
一转眼,没了乐六,却凭空多了副残破的尸首。
对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乐六被人擒住,而且对方所要的,可不仅仅是乐六一人。
这人不仅要害乐六,还要把乐六最喜欢的玩意儿,一起拖进去。
王师毅莫名其妙一阵,猛地想起一个人来。
与此同时,就看那尸体抬起一只胳膊,抖了抖手指,指向西边。
王师毅不动,可那尸体先走一步,往自己指示的方向去了。
它的主人自信满满,只要用对诱饵,王师毅肯定会来。
只要有了乐六,王师毅明知是陷阱,也会闯上一闯。
作家的话:
还有两天就能放端午假啦!!!加油!!爱你们啊!!
玩意儿134
发文时间: 6/8 2013
那具年轻的尸首,手指正翻折过去维持着不正常的弧度,随着他方向的变化而指向不同位置,诡异至极。王师毅跟随在他身後,警惕着保持了距离,以防这东西反身过来,发起攻击。
师文在身後,王师毅的右手时刻准备,若是这家夥根本不是要将他带往乐六身边而是引他灭口;左手则搭在腰间佩刀上,正待随时能够牵引阻碍他行动的尸线。对方在打什麽主意他不能确认,他只能感到此人对他与乐六,对两个人都满是恶意。
“你是谁?”他望着前面那个背影,似乎是个武人,可因为体内已被掏空而无法维持一个武人该有的身形,年纪比王师毅小些;真不知道是被驱尸人从墓中现挖出来的,还是遭驱尸人杀害──仔细看身上状况,并不新鲜,王师毅虽然不会判断人死後的时日,但至少明白此人并非新死。
可惜不明身份。如果被逼无奈要对此人出手,王师毅不是乐六,总有内疚。
不过王师毅问他话,并不会得到答案,即便是有人回答,那也是驱尸人说的,不是尸体。王师毅没有乐六的本事,听不见尸体说的话。
青年没有回答他,不出一言。也是,身体都残破到这种程度,不知道喉咙还在不在,能发得出声音吗……
过去安德城里热闹,不仅是乐六将玩具们那些动作表现得惟妙惟肖,而且能让大多尸首都说出话来。王师毅不懂其中道理,只是眼下这一路,实在静默到可怕,既然要去对峙,不如先跟对面聊聊,能听得出对方的企图,就更好了。
王师毅发现自己有时跟乐六越来越相似了,思考一件事,让他仿佛看见了乐六。对面是个驱尸邪魔,似乎比乐六更加丧心病狂,王师毅心里不带正义与痛恨,居然想与对方谈话,淡然如斯,好像他与那驱尸人是同类,只消说说,就能退敌……乐六遇上此人,大概就会如此吧?王师毅不禁在心中笑话自己,对方可没有他一样的想法,那尸首一味沉静,脚步轻巧,或许是因为他缺了五脏六腑,调动起来比常人更加轻松吧?
……连同情都没了吗?王师毅就像乐六似的看那肉身,尽管懂得不多,没准儿这就是当初乐六说的,“有慧根”,可以试试驱尸之事。
真不知当初乐六是怎麽看出来的。还是说,那不过是为了将王师毅活着留下找的藉口?
王师毅绝不可能成为乐六的徒弟,乐六一开始就该明白,但还是不断地尝试着──本来就该杀了这个玩意儿,乐六还是在反复地问着反复地说服自己,找出些不杀的理由。
“……你不愿说,就算了。”王师毅见尸首还是默默走着,似乎是不会说话了;可又走了一会儿,他们显然已经离开太山地界,王师毅想起在山上的袁青诀,还是有些担忧,“……我们这是去哪儿?”
既然前面不说,现在依旧不会回答。那家夥在天光渐暗间满身yīn郁,王师毅觉得周身森冷许多,跟着这麽个毫无生机的东西,走了如许多的路……
没有回答。一片死寂中只有王师毅的脚步声,那具尸体的脚下,轻盈得快要飘浮起来,明明是缓步而行,可看起来像是小跑一般,让王师毅忍不住看四周景色可有什麽异常。
时间似乎都变化了。他隐约记得,一年前在安德,在韩府,入夜时他看见失踪友人的身影进而跟出去的时候,那气氛,跟现在有种异曲同工之感。
只是乐六不在,这尸首不是乐六Cāo纵的,而乐六还不知在不在目的之地,是否像安德那般,专门等在尸线的另一头?
等王师毅再见到乐六,苍白的青年被悬吊在两棵粗壮的大树之间,垂着脑袋。
乍看之下,像是飘在空中一般,但仔细一想,不对,一定是被驱尸人那看不见的尸线绑了起来,困在两树之间。
而且……看附近地面上大小乱石……或许尸线固定之处比王师毅猜测的更多。
一边想着对方到底是如何将乐六弄到此地又如此严密地吊挂起来,一边快步过去,他不管那个负责引路的尸首,一心想着先将乐六从那里放下来,再行计议。
对手一定就在附近,在暗处看着他们,像在之前那坟场里一样。王师毅极为讨厌这种感觉,想着无论如何先让乐六摆脱窘境,才能制得住敌手……
尚离乐六几丈开外,王师毅忽地脚上一滞,肩头与手臂像是撞上什麽硬物一般,竟再不能向前──这里难道也是……那些尸线抵挡住的?他想起过去乐六与人相斗时,常常能用看不见的线在空中结成屏障,刀剑难催,是驱尸人极佳的盾牌;如今这人看来也会,阻挡了王师毅的道路。
让他只能看着乐六在那边吊着,看乐六意识到他的存在,抬起眼来。
“……你别……”
“你等着!我能劈开它们!”乐六动动嘴唇才开口,王师毅立刻想起腰间的刀能斩断尸线,反手就要抽刀出来……可乐六忽地瞪起双眼,难得大吼出声:“住手!别断那线!”
王师毅左手僵在半空,刀出鞘三分,似乎刀刃都已经擦过几道线了,及时被乐六喝住。
“牵一发动全身,别再动了!”仅仅是方才被刀刃断下几线,乐六的左肩便被什麽东西掀下一块皮肉,腥红得刺痛王师毅的眼睛。
这是……王师毅不懂其中门道,轻轻合了刀。这边一道尸线组成的“墙壁”,莫非一根根都是与乐六牵连在一起,有什麽钩子般的利器,挂在乐六身上?所以才会这边断线乐六遭殃?
……必须分辨出这些线的走向!
自从上次在安德吃了驱尸人的亏,王师毅随身便带了却却香,这回正好用得上!
伸手要从怀中掏出来小瓶将细线看个清楚,就在此刻,王师毅抬起的右臂上一痛,显然是被人用钩子拎了起来。
这家夥!王师毅要断开联系,不能受制於人,刚向後退了两步要抽刀出来,背心一击重创,剧痛穿xiōng而过,似乎是有什麽尖锐如箭的东西自後背扎进去,然後再从心口出来,前後痛在一线之上,不一会儿便汨汨地冒出血来。
就是这个,上次在坟地,就是类似的东西,将乐六xiōng口掀开空洞,是这个驱尸人特有的兵器。
看不见的兵器。
如果有了却却香,或许可以……王师毅想着,一时不顾疼痛,继续摸索那小瓶……可钻心之痛在掌心绽放开来,又有什麽东西穿过手掌,阻止了他的行动。
“……你!你到底……唔”王师毅被这人激怒,想高声叫骂将那人逼出,可这回疼痛之间从面颊上擦过──正当他以为对方失了准头的时候,锁骨之上紧接着一阵痛楚,那东西像是变了方向,自锁骨下穿过去。
……不能坐以待毙!
身上几处剧痛,王师毅知道,还会有更多,眼下要是停滞下来,那还不知会有什麽更严重的後果。
他甚至不能确定穿过他身体的那些利器,究竟只是利器,还是已经将他控制起来,被线牵连起来。
至少右臂上……可能有一条……王师毅仅凭直觉,拔刀出来,解放了被人制约的地方,侧身让到离乐六较远的空地,生怕再挑动什麽机关,伤到乐六。
可是,可是身上的伤……王师毅猛然想起血骨一脉的事,他这些伤害,不仅仅是他痛过就结束的,等会儿全都要给乐六,这是好一顿折磨!
“你到底是谁!快滚出来!”王师毅忍不住了,对着方才感受到的方向,吼起来。说着又不禁扭头过去,看看被困住的乐六情况──肩头那伤不算大碍,只是没有办法止血,就见乐六的鲜血缓缓顺着肩头滑落下来,本应滴落地面,却又悬在空中,或许是挂到了看不见的尸线上?
一想到等会儿还会有更多的伤势……王师毅一身警醒,两手是刀,警醒着死守周围,千万不能再让对方藉着他的身体来伤害乐六。
这卑鄙的家夥,看来很是清楚血骨一脉的事情。王师毅在看见那个立在院门外面的年轻尸首时就想起个人选了,如今心里略有混乱,毕竟了解血骨一脉之事的人……似乎……
“暗处伤人……你这人还真是卑劣惯了!”王师毅心上转来转去,终究不能确定,索性一口都报了出来,“我知道你身份!躲藏还有什麽意义!滚出来堂堂正正地打一场!”
四周忽地静了片刻,王师毅只听见了自己粗重的气息。
“……你是乐六的徒弟!季李?”不,尽管此人知晓血骨一脉的事情,可行事感觉不对,那季李似乎精通别的本领,“你是……两齐?!”
对,两齐,这个人已经从王师毅与乐六周围消失了许久,他们二人都将他抛在脑後了,可若说种种行事,说知道二人之事的,也只有两齐了吧!
作家的话:
上班六天了哭泣……加油还剩一天了……
玩意儿135
发文时间: 6/9 2013
“两齐!你给我滚出来!”王师毅确定了,直喊出来。
“不过是个玩意儿,有什麽资本来喝令我?!”有遥远而陌生的声音,日渐长大的少年,话里满是当初离开他师傅时的骄傲──王师毅想起来了,还记得他一副早已超越了乐六可以独立行动的神情,将断开联系的药强喂给自己的时刻。
那时王师毅心里想到的是解脱,可事後想想,两齐真是满怀着对王师毅的恶意,居然好言蒙骗着要把他领上死路。
当时王师毅再次被放入息虫再次被与乐六困在一起,根本没有时间管乐六这个不知所踪的小徒弟的事,乐六也不会跟他提起,没想到竟然简简单单就让他跑了,留下隐患。
两齐是铁了心要同自己师傅一决高下的,当时在安德就是如此,现在出来,自己琢磨了新办法,底气更足。
说起两齐的面容,王师毅也算是与他朝夕相处过,可现在他走到眼前,王师毅发现这人早在记忆中模糊了。过去或许是个俊秀骄纵的少年,而眼前这一位,肤色虽不像乐六那般苍白,但脸上郁积着几处青色yīn影,给人疲弱无力之感。
“你看看那边虚弱的男人,他还是闻名江湖的驱尸鬼手?呵呵,笑话。”两齐身材本就不高,一步一步走来,肩头像是抽紧似的耸动着,全身上下有种纠结在一起的感觉,更显得瘦小,让人看着便觉不舒服。
他面对王师毅,可双眼瞥向一边,向着乐六,刻薄的话语,句句都是说乐六的。
“一个驱尸人,居然舍得掉白荧血……太可笑了……”两齐说着便笑了,那声音像是憋在喉中吐不出来似的,折磨着旁人的耳朵,把话也拆得断断续续,“上回我觉得不对,才挖开来看看……居然,真舍得掉……”
在坟场,两齐是故意用钩子袭击乐六xiōng口,为的就是确认,名震一时的驱尸人到底还是不是原本的水准。
然後……原本该有白荧血的地方,空洞便展露了出来。
於是两齐有了进一步追击的底气。
“你这是等他有了破绽,才敢前来一战?”王师毅紧握双刀,也不禁笑起来,“先前你不是说你的本事早超过你师傅了吗!怎麽过了这麽久,才想起来找他来比试比试?”
听王师毅一说,两齐立即面露恼怒,咬牙切齿道:“我又不是他那种闲人,尽追着你这东西四处跑!有的是事情,如今好不容易空了时间……这才来了呢。”
两齐语调起伏不定,一会儿似乎是怒火,一会儿又像是得意,甚是怪异。王师毅听他话中的意思,立即追问:“你前面能有什麽事?跟着秦国昭四处祸害武林?”
“祸害?谁祸害谁还不知道呢!”两齐是听王师毅说什麽都不乐意,都要一一反驳, “秦国昭算什麽东西?顺路时随手卖个人情,他也是自讨苦吃!”
这话说的!连袁青诀和宫寒飞都不会用这种口气藐视秦国昭,两齐这毛头小子倒是自大得很,说起这种话来!王师毅明白两齐是被秦国昭用过,那说不定,张钰晖过去说的那些死城,就与两齐有关。
“你可在凌沙江一带出没?”王师毅直问。
“去的地方多了,哪儿还一一记得!”两齐可不愿意有问必答。
“凌沙江畔小镇栎泽,是不是你的‘杰作’?”
“栎泽?你们怎麽就只记得栎泽?”两齐听见,双目亮了几分,说到他心里去了,“那不过是试试身手的地方,武林中人真是闭塞,至今只知道个栎泽……不如看看别处,才有意思!”
看来近来的死城,都是两齐的功劳了。王师毅心中定了定,开始思考,如何在眼下对付不走正路的驱尸人两齐。
按他过去从谷角那边听来的道理,两齐是少年後才跟着乐六学驱尸的,本事总比不过草溪村长大的乐六。两齐应该也懂,所以摆弄起新的兵器,把平时Cāo纵尸体的东西拿来伤人,独辟蹊径,效果也是有的。
如果能避开那些看不见的东西……尽管王师毅可以忍耐,可是,毕竟所有的伤,都不只是他一人的。
那边乐六肩头的血,尚未止住,伤口也不见愈合;若是再有伤过去……正想着,就听乐六有动静,然後xiōng口的衣襟上渐渐有血迹晕染开来。
低头一看,原先在他身上的伤,已经过去了。
真是,越来越快,这是什麽道理!
眼睁睁看着方才被两齐伤到的地方一个个不在原处,而乐六的衣领衣襟衣袖衣摆……处处都是血痕……王师毅头一回如此痛恨这种神物,连逆反过来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血骨一脉’,这东西很是神奇,从前我都没听说过。”两齐也看到了异样的变化,咧开嘴轻笑道,“看来把你找来是对的,王师毅,如果我直接放他的血,真是一趣味都没有;如今有了你,我样样都刻在你身上,也都是刻在他那儿……让你们俩分别痛上一痛,最後照样是致人死地……这血骨一脉真是好东西。”
可恨,这家夥竟然是想利用血骨一脉来折磨他们!王师毅死死瞪着两齐,那空虚得意的笑脸让人想狠狠砍上几刀,但对付这种人,王师毅没有乐六的指示,就怕是重蹈当初遭遇乐六时的覆辙,遭人算计去。
原本白荧血还在时,乐六的血都是凝固的难以流动的,可现在都会奔涌出来……那沾湿衣物的速度……王师毅记得上回见他流血,还不是这般──难道是两齐在其中动了什麽手脚?!
“别这麽看着我,罪魁可不是我,”两齐一见他目光就懂了其中含义,赶忙摇摇脑袋,“是谁拿走他白荧血,就是谁的错儿,是谁用伤势耗光了他的内功,就是谁的错儿。”
……什麽意思?
“上回我就看这驱尸鬼手大势已尽,耗到今天,那可真是经不起一伤害了。”两齐这是要把乐六这情况的责任,全部扔给王师毅,“知道过去武林正道要是抓住了草溪驱尸人会如何处置吗?“
“驱尸人极易恢复,一旦被钻了空隙又能Cāo纵外物,想杀他们,难上加难。“
“可如果想办法先找到他们的白荧血,挖出来损他们功力,让他们没有办法再恢复伤势……“
“然後用成串的铁骨细钩,将他们的皮肉一地撑开来,无论如何都长不回去,只能任由全身的血缓缓地流出来……“
“等久一,等他们体内奇异的血一滴一滴地渗出身体,再也回不去,等他们体内再没有任何一滴血水可以痊愈可以生出尸线Cāo纵外物……这时,驱尸人便再没有复生的可能。”
说到此处,两齐仿佛在眼前勾画出了那场面,立即目露向往。
“最後这驱尸人,便只能变成其他驱尸人的玩具了──我可是听说,死了的驱尸人,才是最棒的玩具。”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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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意儿136
发文时间: 6/10 2013
王师毅明白他的意思。
两齐是要杀了乐六。杀了自己的师傅,两齐才能证明自己的本事,他才能替代了江湖闻名的驱尸鬼手,成了让人闻风丧胆的新邪魔。
怎麽可能……容许他得手?!
刚才两齐说那话时,不仅两齐自己在想象,王师毅也跟着想像出一个场面。
而在那血泊之中的苍白男人,正是乐六。
一看清男人的面孔,王师毅便心惊胆寒起来,即使不断说服自己那是被两齐影响了那是不现实的场面,可王师毅还是难以抑制,他决不能让乐六落到那般下场。
更何况,不远处那个被吊挂在树间的男人,跟那想象中的境况比较起来,并好不了多少。乐六的血自伤口中自衣料下渗出,停不下来,不多会儿,空中浮着许多血珠,密布在错综复杂的线网上,尽管没有流淌到地面,可还是让人不忍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