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屋里乱哭,聂玉吉痛失父母双亲,抢天呼天的跪倒在地上,德舅爷急得连连跺脚,那边烧火引路香都已经齐备,和尚师傅们静等着送三呢。
众家亲友听见哭声纷纷赶了过来。徐灏皱眉进去对疯了似的聂玉吉喝道:“节哀尽孝,为人子只要生尽其心,死尽其体也就是了,难道不葬父母,儿子临时哭死就算孝子了么?”
这话说到聂玉吉心里,如梦方醒过来,哭着把钥匙取出让梁妈去找衣裳,这会儿因人多比之先前聂老爷死时还要更加忙乱。
大家把聂夫人衣服先行穿好,抬着去了两院上房,停在榻上。所有亲友看了这般惨状无不落泪。就连那和尚茶役以及邻居们等看热闹的见了。全都眼辣鼻酸,谁不替聂家兄妹感到难过?
当下所有人凄凄惨惨的帮着送至长街,看着把车马焚烧了,默默散去。聂玉吉泪如雨下的跪在街上。先是给徐灏磕头,又给舅爷等磕头,求着亲友们继续帮着费心。
聂玉吉哭道:“父母没了,再没人疼顾孩儿了,呜呜!”
德舅爷忍泪扶起了他,说道:“你这两件大事,我是一定会帮到底的,你先回去休息下,我带你常禄哥哥瞧棺材。家里琐事就托付夏兄弟料理了。”
徐灏忙说道:“放心,我会尽心尽力。”
不提大家伙帮着聂家分头忙乱,料理琐碎之事,常凤蝶得知姨妈也故世了,心里犹如钢刀刺骨一样。
斜月照窗。屋里孤灯一盏,半明半灭。她独自一个人躺在榻上,冷冷清清,凄凄切切,哭得死去活来也无人过问。
到底徐灏记挂着她,解铃还许系铃人,让聂玉吉过去探望。聂玉吉跑过来掀帘一看,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动静,只有表姐依然把头埋在枕头下,身上斜搭着一幅红被,正自悲悲切切的哭呢。
聂玉吉上前一望,凤蝶脸上犹如银纸,口张眼闭娇喘吁吁,真乃娇容惨淡奄奄一息了。
唬的聂玉吉几乎把手上的蜡烛失手,往后退了一步却被凤蝶一把紧紧挽住手腕,目光看着他又复伤感低头哭了。
这时候凤蝶一肚子委屈,见了心上人好似一部厚厚的史书,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松了手哽咽道:“你我二人是姨父姨妈的宝贝,自今以后,我们便没人疼了。”
说完掩面大哭,聂玉吉身为男人便劝道:“姐姐不要心窄,不然我横竖不急死?”
这句话就好似灵丹妙药一样,凤蝶听了心说自己的心,他全部都懂得,哭声渐渐止住了,恐被他人听见多有不便,遂叹气道:“我不为别的,二老一死,你家业零落了是小,连你的功名学业也自此算完了。”
想一想自叹命苦,又说道:“你我此时不如也死了,倒也干净,不如等来生来世咱俩再?”说到此处自觉失言,不禁红潮上脸羞不自胜。
聂玉吉顿足道:“姐姐疼我的心,我全部知道,只现在发丧在即,我见姨妈整日里发证,你要再急坏了,叫我对着谁过日子呀?”
常斌走了进来,说德大舅已经将诸事办妥,就等你商量呢。聂玉吉好生劝慰了几句,来到西院,僧人们已经入座,吩咐众人按照身份站好,唤说本家跪灵。
徐灏站在远处旁观,就见聂玉吉给亡父祭奠了酒水,对一干亲友伏在地上拜谢。
众人见他年纪不大,如此聪明沉稳实属不易,只可惜幼年英俊,父母双亡,可怜可叹。
有人说道:“夜已深沉了,你吃了什么没有?爹死娘亡,断不了食嗓,现在父母大事全部靠你自己仗持,倘若你得了灾病,谁来替你?”
聂玉吉一面称谢,一面摇手连说不饿,德舅爷边劝他吃饭边说道:“方才阴阳先生未开告榜,说未天日干有些不好,至多能耽搁七天。若等着一同出殡,不但诈尸还得闹火漆。
依着我说,人都死了,就是多停几日终究也要入土,不如早些安葬,你父母心里也就安静了。我已经和你姨妈她们商量妥当,干脆把日子缩短,连你父亲三天经全都不必念了,一来省心二来省钱,留给你后手,毕竟今后还得过日子呢。你要是有孝心哪怕周年念经,冥寿念经呢。”
徐灏也上前解释道:“原本的一份价银折成两份,扔是这些花销,把无用的红牌执事去掉一半,这样车子纸马等帮手鼓手等一概减去。”
德舅爷说道:“穷人不可富葬,街坊邻居谁也不会笑话,只要你心中要强,那就是孝敬父母了。”
众人看着聂玉吉脸上现出不满的颜色,一起劝道:“就这么办吧,夏公子和大舅爷说的都是实情,出殡之后咱们把一切事情全都圆上脸,这么多亲戚一个不少,亲族和睦齐心,比什么体面都好。再说你父母病故,躺下没有背着债,你们兄妹还得烧钱化纸,何必争强要胜呢?你把家业都花光了,靠着乞讨度日,谁不笑话?”
聂玉吉听了这番话,真是又刺心又难过,无奈亲人们都是一番好意,所以也不敢抢白,只得委委屈屈的低头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