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锡气得二话不说,一把将满筒签全扔了下来,命重打钱癖和色痨每人四十大板。
差人知道尚书大人是真怒了,大明律有个律条叫做徇情者同罪,这关口谁还敢徇私?况且衙役也恼他二人淫恶,外加刑部一向和顺天府不对付,用的力气比打胡德胜可要大多了。
仅仅四十大板,色痨和钱癖已然半死不活,郑锡连审问都不用了,直接叫人抬到家里,果然两个人一到家即呜呼哀哉,同时做了风流之鬼。
智云和徐泯还得被关上几日,神色间完全变了,变得兴高采烈。赛秦淮受了侮辱,被免去了牢狱,徐灏也告辞而去。
他任由胡德胜被关在刑部大牢,有他关注此案,没有人敢私下里做什么手脚,当然做手脚更好,不难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之人。
案件的审理权顺理成章的移交给了郑锡,说实话让一个堂堂尚书亲自出马,委实有过分了,可谁让是他自己跑出来呢?
王骥和马福姚无事一身轻,徐灏认为继续一味低调不可取了。出来后派人邀请二人赴宴。
王骥顺便叫上了好友曾啓(起),这位曾啓是江西人,洪熙二年王骥第一次进京赶考时结识的,当时二人家中俱都贫困。在最便宜的客栈里做了邻居。
不是说中了举人就会转瞬间大富大贵,只是相对而言。明朝很多有风骨的文人不贪财,中举后会婉拒亲戚朋友的贺礼,以及不愿收纳前来投靠的百姓。
曾啓人称江西才子,在士林中的名气很大,一手雄放的草书有晋人风度。谁不知徐都督和解内阁乃是草书爱好者?所以王骥特意邀请好友过来。
徐灏听多了曾啓的大名,殿试时两万言人家不用打草稿,一气呵成。朱高炽赞他思如泉涌,贯通经史,识达天人。洪熙二年的状元郎。
解缙是洪武年间的文渊阁第一人,曾啓堪称洪熙年间的文渊阁第一人,如今担任编纂洪熙大典的副总裁之一。
秦淮河畔的玉桥楼,王骥提前解释道:“曾啓善饮,据说千杯不醉。您可以向圣上举荐他去应付虏使。”
“是嘛?”徐灏顿时来了兴致。
马福姚一扫在公堂上的正经,笑嘻嘻的从窗口探出头去,叫道:“老弟,你去茶馆叫茶来。”
回头过来,马福姚笑道:“那是我堂侄马愉,今年十一岁了,今日能和都督一起吃酒。故叫他来见见世面。”
王骥说道:“马家世代书香门第,其先祖乃汉代伏波将军马援。他这一支避居山东临朐,依然是当地首屈一指的郡望“扶风世家”,六世为儒,多以教书为业。”
马福姚不好意思的道:“不敢瞒着公子,侄儿自幼聪敏好学。比我这个叔叔有出息多了,我早想让他拜曾啓为师,正好趁此机会。”
徐灏笑道:“此乃好事。”
话音未落,打外面走进来一个人,王骥和马福姚赶忙起身迎接。徐灏也站了起来。
曾啓人过中年三十来岁,中等身材五官端正,头戴着一块唐巾,身穿银白色的文士长衫,元色半新不旧的宫绸外卦,腰上系着玉色线绦,手上带着个翡翠戒指,拿着柄棕竹骨黑油纸扇子。
一阵寒暄下来,曾啓对年纪比自己小,官位大很多的徐灏非常尊敬,他毕竟已经做了几年的官,昔日的棱角被打磨去了很多,不过还保留着洒脱豪爽的性子。
徐灏记得杨士奇品评过他的诗文,说如园林得春,群芳奋发,锦绣灿然,可玩可悦;兴之所至,笔不停挥,状写之工,极其天趣,然行文过速,缺乏琢磨。
也就是说这位才气没的说,但天生是个急性子。这是他的优可也是做官的最大缺,估计一辈子就做学问的命,其实也不错了,显贵而清高正适合曾啓这样的大才子。
四个人刚刚坐下,跑进来一个孩子,徐灏一见之下很是高兴,他原以为马愉是个少年老成的小秀才,没想到完全相反。
十一岁的马愉头上扎了两个小髻,大红须子托在两旁,身上穿了一件银红色的绸布小褂,同色丝裤,赤足凉鞋。
生得眉清目秀目光灵动,隐隐有雄黠,一看就是个顽皮的聪明孩子。
马愉身后跟着两个茶倌,捧着一个小漆茶盘,上面盖着红色的绸袱,上前说了几句吉祥话,把茶盘放在了八仙桌上。
茶倌伸手缓缓将绸布掀开,里面是清一色的细瓷茶碗。茶倌用二指捻着碗底,提起又放在了茶盘内,再次提起时,凭空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乌纱帽,徐灏恍然原来是杂耍艺人。
每次提起放下,那乌纱帽越变越大,马福姚笑着道:“这叫做步步高升。”
茶倌笑了笑再一次把茶碗提起来,乌纱帽变成了一颗黄金印,说道:“这叫做六国封赠,将军挂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