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指着笑嘻嘻的桑新柄,孙氏笑道:“就管他叫表哥吧。”
要说桑新柄也是书香之家出身,其父亲在萧家村一带也是响当当的名人,当年和故世的蒋老师并称无赖二秀。
桑新柄的母亲很早就过世了,他爹名叫游昆,鳏居了十余年,五十来岁好色如命,成天去做坏人名节的勾当,深为村里人所不满,他却恬不知耻,说此乃名士风流。
金陵青楼妓女们的市语,白昼接客叫做“打钉”,游昆无所事事就在行院花街闲荡,遇见新来有姿色的姐儿,他一定要去钉一钉,完事了问他要钱,就说:“我生员也,奉圣上制例,免我一丁。”
那时是洪武朝,普天下的妓院都隶属于教司坊管,因此龟奴们都晓得他是一个无事生非的秀才,都不愿招惹他,何况姐儿被叮了又不少块肉,大多请他走人,久而久之院子里的人都称游昆为白丁生员。
游昆生前最广为流传的一件可笑事,是有天晚上去了一家青楼,趴在姐儿身上来了一次。歇了会儿来了精神,叫姐儿坐在他身上倒浇了一次,又过了一会儿。他同姐儿侧躺着面对面搂抱着,梅开三度。
睡到了清晨,又叫姐儿在他身上舞弄了一回,人家管他要钱。他说道:“初次是我弄你,而二次是你弄我,三次平交不算,第四次又是你弄我,论理你该给我一次的嫖金。”
老鸨见他是个滚刀肉,不愿墨迹就放他走了,背后往死了的臭骂,这件事很快人人皆知。没过多久,这些年的斑斑劣迹都被吏部仿到了,拿了去打了一顿板子。把秀才的身份革了。
被当堂羞辱还在其次,问题是横行金陵白玩的本钱没了,如此游昆又气又怒,想不开病倒了。
那时十六岁的桑新柄还姓游,近墨者黑看惯了他爹的所作所为。青出于蓝胜于蓝,凡系下流无耻的事,无所不为。
有钱就赌,赢了钱就去逛窑子,见了好看的小官就爱,没钱了拿自己的屁股换钱。后来成天饮酒作乐,也不管昼夜喊叫的老子。没多久游昆两腿一蹬,一命呜呼。
短短一年,桑新柄就把家给败光了,走投无路之下跑去巴结桑奶奶,桑奶奶爱他俊俏风流会来事,为掩人耳目认了干儿子。
孙氏刚刚认了荔枝。自是不便和男人鬼混,她哪知道这位干女儿是奉命打入敌人内部的同志。
当日荔枝被顾家人带到了苏州,没多久就被李素娥要了回来,并吸收她加入了锦衣卫。
这一次徐灏要查出沐家放官帐的事,竹兰也告诉了当晚秀春的遭遇。很快这一伙来往甚密的人都掌握了。
此等下面狗屁倒灶的丑事,对徐灏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随手就能处置了。正好李素娥禀报说荔枝是个可造之材,他就让人安排设计,一来锻炼新人,二来看看能否查出更多的人出来。
且说徐翠云在珠宝行买了几件首饰,回到家就见刘智兴奋的道:“奶奶大喜,我要去吏部公干了。”
徐翠云惊喜问道:“怎么回事?难道是三哥开了恩?”
刘智撇嘴道:“他什么时候待见过我?这事还是我好友权仲雨出的大力,连那刘芳都不用,白白巴结奉承于他,什么事都办不成。”
徐翠云不屑的道:“我早告诉你刘芳不济事,除了在家享乐他还能做什么?亲娘指靠不上,满厩类似他身份的皇亲国戚多了,圣上会认他老几?”
刘智笑道:“这我清楚,当今的兄弟不就三个么?汉王、赵王和你家老三,刘芳算个屁。”
“你知道就好。”徐翠云少不得嘱咐道:“所以我三哥你千万不能得罪了,以他性子,即使不抬举你,也断不会害了你,真有难的时候,舍他之外谁靠得住?所以你今后在官场上谁都不能信任,比方常来往的刘茂李芳之流,为了功名利禄,一准会翻脸不认人,甚至下黑手坑了你。”
刘智重重头,说道:“小的记住了,奶奶您放心吧。”
徐翠云满意一笑,这才想起问道:“你要做什么官?”
刘智咧嘴一笑,说道:“和麝月他爹一样,经杨家公子帮忙,进了吏部外司房办差。”
“外司房?”徐翠云不解的皱起眉来。
刘智不好意思的搓着手,解释道:“这次我和刘茂都穿了公服,外司房顾名思义,就是不入流中的不入流,是给书吏打下手的公人。”
徐翠云险些晕了过去,指着他气道:“呸,你竟敢戏耍我?做个公人领一份皇粮何至于求外人,老娘随便一句话,你马上就能去做个体面的师爷。滚!丢人现眼没出息的东西。”
刘智丝毫不以为意,笑嘻嘻的道:“奶奶您消消气,你想麝月她爹是怎么回事?你家老三曾言明过,好生用心办差,踏踏实实做事,等到了该升职的时候,以我的身份谁会阻拦?给沐家兄弟做师爷算什么?五年之内一个知县还不稳稳当当落在我头上?”
徐翠云觉得很有道理,顿时转怒为喜的笑道:“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