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样丑的担心见不得人,自家难为情;像样些的又怕费钱,对于萧易此等守财奴来说,儿子固然要紧,银钱则更要紧,恐怕至死都会只认钱而不认人。
此外六十岁的老人也有顾虑,门当户对的年轻女子未必肯嫁他,买个不知根知底的卷走细软跟人跑了咋办?耳听此言,那牛家大姐下田劳作时常能看见,长得好又伶俐也勤奋,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生儿子的好时候,不然娶个十三四岁的,当养闺女呢?
如此萧易满心欢喜,说道:“我也久有此心求她,怕年纪不对不敢开口。既承牛老爹的美意,是极好的了。干脆一事不烦二主,你辛苦下做个媒吧。别的不敢承诺,喜酒随你来吃。
烦劳你去问问什么时候可娶?问明白了回来,我预备好酒等你起媒。”
保人一听有好酒,二话不说飞一样的去了,没多久飞一样的返回,拱手道:“恭喜老爹,咱准备做新郎吧。”
一眼看见桌上四个菜碟,还有三个咸鸭蛋,一大壶的老酒,顿时欢喜非常,笑吟吟的坐下了。
“先吃一杯再说。”萧易用网子筛了一杯递给他,保人接过来尝了一口,是自家酿的封缸,口味醇厚地道,大喜道:“好东西。”仰头一口喝干了。
一连饮了四五杯酒,夹了块鸭蛋压了压酒劲,这才说道:“牛家说一嫁妆是没有的,故此不敢讲,一切凭老爹做主吧。随早随晚拣个日子,抬回家就完了,左右不过是个两手空空之人。”
萧易摸着胡须沉吟道:“咱金陵乡风是下礼金,算是给女方买嫁妆之用,执盘钱是给买零碎杂用的。他家既然没钱,箱柜床桌什么的我家皆有,所以礼金等可以免了。”
说着说着语气变得豪爽,又说道:“嗯c歹是女儿嫁我一场,我不但不要他一件东西,文书当场烧了不算,还封几两果饼银子送他家买柴米用吧,你道如何?”
保人心说你真是够抠门,牛老爹也算瞎了眼,女儿嫁给别人家何止几两银子?不过最终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呢,看看你们俩谁先死谁后死,还有牛家大姐能否生下儿子?大概一绿帽子跑不了了,喜当爹!
保人姓诸葛,祖上据说是诸葛亮大哥诸葛瑾这一房的后人,见多识广什么看不明白?
说起来无巧不成书,三清观的孟老二当年也找过他说媒,被何氏给一口回绝了。
诸葛保人忍不住笑道:“人说骨头面上的筋,老婆面上的亲。你老人家奶奶还未进门,就疼起丈人来了?”
萧易也笑道:“我也不好意思,得请位嫂子出面才好。不过我一个老头子娶老婆,她家一个改嫁之人,不必吹吹打打的瞎闹腾了。我死鬼的衣服首饰还有些,将就用吧,挑个好日子,抬来完事。到时家中备有水酒,两家也省事。你吃了这杯,请再走一趟。”
眼见萧老实心急娶媳妇,诸葛保人心中暗笑,不一会儿回来笑道:“牛老爹听见要送他果饼银子,感激的了不得,满口答应任凭你老之便,他什么都不忌讳。”
萧易心喜省去了麻烦又节省了银子,大方的煮了一只小母鸡,请媒人继续饮酒。
他请的嫂子是舅妈梅氏,梅氏也不好拒绝,约了几位老辈一起过来按照风俗帮着料理,此事没过多久传到了徐家。
千寿堂里,萧氏说道:“这下子怕要遭报应了,也不想想,一个大姑娘嫁给个六十岁的老头子,能安得什么好心?”
老太君说道:“也不尽然,天底下老夫少妻多了去,也没见谁家生出事来。何况你娘家那么多口人呢,牛家小家效岂敢造次?”
刘氏说道:“就没几个女人能守得住,昨日黄太太过来还说她那守寡的弟妹似乎暗中有人了,与其偷偷摸摸见不得人,何不光明正大的嫁人得了?何苦来哉!”
老太君问道:“怎么回事,你说详细。”
刘氏说道:“我也不大清楚,似乎是传出风言风语来了,邻居都在议论,又传到了黄太太耳朵里。
黄太太体谅弟妹,说要让儿子媳妇去好生劝劝,尽早把事挑明了嫁出去,哪怕男方入赘也行,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挑剔不埋怨。”
老太君笑道:“难得黄太太通情达理,下次来家,你请来说说话。”
忽然舒二娘跑了过来,说道:“宫里传来消息了,梅驸马在午门跪了一天,宁国公主亲自进了宫,圣上恩准放人。”
娘几个彼此相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老太君叹道:“要说这一次灏儿做的也对也不对,这里的事老身也看不清楚,由着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