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屋子女人都笑了,竹兰解释道:“姑娘待字闺中,没打理过家事自是听不明白。要说管家也得用心学习,任何一件小事也得思虑再三,多问问长辈的意见。不然可就麻烦了,大家子人口多彼此盘根错节,任是一丁的疏忽都会引起一场风波,往小了说人心不满,往大了说得罪了人。久而久之下面人都晓得你办事糊涂,阳奉阴违无所不用其极。
单说此事,姨娘的兄弟死了,家里的老人来禀明时,皆要把往年旧例告知,以便太太奶奶有章可循,其中该注意什么该小心什么。都得一并明出来,不然就是失职,这样的管事还是赶紧打发走人为好。”
“哦!”青霜似懂非懂的头。
袁氏说道:“可不是么,但即使翠云绿哥看破了下面人故意装糊涂,按照旧例给了银子,可是王姨娘岂能满意?拿去年麝月父亲说事。指责两位姑娘有意踩她以立威,大闹了一场。”
徐翠柳扬眉冷笑道:“麝月关她什么事?那是三哥自己掏的钱,不应该当成旧例。”
沐凝雪苦笑道:“罢了罢了,此事本就是灏儿太随心所欲,不怪姨娘指出来不满。后来呢?太太怎么说的?”
袁氏说道:“惹得绿哥哭了一场。太太想给添加些银子,她咬死了不松口,太太也就没再说什么了,背后一直念叨此事,说当年对不住绿哥,没想到这孩子是个有心的。这不弟妹回来拿了二百两银子,哄得姨娘开心了,此事也就算了结。”
徐翠柳嗤笑道:“放着有钱的儿媳妇不求,跑去和管事的计较,姨娘也是年老糊涂了,至于她和这边比较,计较的起么?”
沐凝雪说道:“我也得记着翠云和绿哥的好,当了恶人挨了骂,不然乐的做人情,随意添加银子好施恩,那怎么得了呢?”
袁氏轻轻一笑,其她人不明白,月兰和竹兰却晓得经此一事,两位小姐算是种下了因,等日后姑爷的仕途遇到阻碍之时,少奶奶自然要投桃报李,甚至无需经过少爷之手,两个不入流的小吏,轻易就能让其转为九品官员,那就是果了,好看的小说:。
其实沐凝雪也能想透这些因果,做妻子的想帮丈夫不为过,自家亲人该帮忙时就得帮忙,何况翠云绿哥这一次确实做得对。
这时徐灏打城外回来,三春早一步返回,巧春那边她表哥本来想生米煮成了熟饭,奈何萧雨滢特意安排了人手贴身跟着,无从下手,不然他这条小命也要随着母亲去枉死城报道了。
女人们在另一边聊天,这边三四个小丫鬟捧了沐盆、巾帕,镜子等物进来,因徐灏盘膝坐在炕上,捧着盆的丫鬟走到跟前,双膝跪下高举铜盘,那两个丫头也在旁屈膝举起了手中之物。
这一幕大家瞧的很新鲜,这在别人身上或许是常态,可在徐灏这里就是新鲜事了,他可是向来最反感这一套的人。
不想徐灏竟然心安理得的抬起手来,绿竹见大丫头都不在,忙过来替哥哥挽起了衣袖,拿起雪白的手巾将衣襟掩了。
再一看原来跪着伺候的是兰春芳春和巧春,大家伙会心一笑,难怪他这么心安理得呢。
徐灏美滋滋的道:“好,你们可算懂得孝顺我了,也不枉我替你们背了那么多黑锅。”
洗完脸后,三个丫头嘻嘻哈哈的走了。沐凝雪笑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们,遇到了红叶绿竹竟变了个人似的,这几日不知多么的听话呢。”
竹兰说道:“能不懂事么?论起受宠,二位姑娘在少爷心里的地位比起她们只多不少,这小巫遇到了大巫,还有个不乖的?”
徐翠柳笑道:“要说当年红叶和绿竹也调皮,仗着有哥哥百般包庇,谁也奈何不了她们,总是趁机欺负我们。我至今还记得红叶吓唬我的往事,为了折梅说要在我山上的院子烤肉吃,吓得我赶紧讨饶,帮着她折断了最心爱的梅花,心疼了好些天。”
其她人见状也纷纷说起了往事,比如徐灏纵容绿竹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绿竹要换房子,马上把别人赶走,要住在竹园,马上自己搬家,不惜花费千金只求搏当时郁郁寡欢的绿竹一笑。
徐绿竹静静听着,抬手温柔的给兄长擦拭脸庞,毫不在乎她已经嫁为人妇。在她心里,毫无疑问最爱她的是丈夫,若是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比丈夫更疼爱自己的话,无疑就是眼前之人了。
徐灏拍拍了绿竹的肩头,说道:“你们不在家,家里风风火火纠察不正之风,查出了不少人和事。而历年来很多弊病实因我而起,例如随意赏赐随意改变定例添置新衣胭脂水粉之类,银子如海水一样的花掉,不知节俭奢靡成风。
当然咱家和朝廷一样皆是一代而起,骤然富贵没有章法可循,很多事都是临时起意,久而久之演变为不成文的规矩。
我先认错,改吧!辛苦你们把所有事都厘清,总不能留给下一代一个烂摊子,今后我会遵守家里的规矩。”
沐凝雪惊讶的道:“你真的愿意以身作则?”
徐灏苦笑道:“我倒是希望自己有特权了,也希望家里人能开开心心的过日子,我也最厌恶天生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算了算了,我不是毛太祖,没有破除一切的本事,无非一个寄生虫而已。”
人人平等不是一句口号,是要付出无数生命的代价,而且必须要经过长期的思想演变,形成很多人的共识。必须有特定的外部环境和内部环境的激烈碰撞,各个阶级间的尖锐矛盾,必须在资本主义和科技进步到了一定的程度,以及等等。
没有这些因素,在明初这个安定的大环境下,哪怕把所有伟人集体拉过来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