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哎呦了一声,说道:“不就是偷了你的银子,拐了娇娇的那个人么?枉自我还很喜欢他俩,真是个没良心的。”
话归这么说,王氏年老之后心肠变软了,第二天对王玄清说道:“那姓阮的横竖是个戏子,既然老三替他收敛,也就算了。倒是娇娇年纪轻轻的撇下了,又没钱,可怎么过?她总算是服侍过汶儿的人,你明儿打发人,多带几个钱去看她,就说我也很惦记她。”
王玄清应承下来,回到自己的院子,和几个丫鬟婆子说起阮飞暴毙之事。
有个丫头以前是徐汶的粗使丫头,顿时冷笑道:“娇娇就是个养汉精和破家精,做了见不得的丑事不说,到一家妨一家。自从她跑了,我们跟着大爷回到府里,一天一天地兴旺起来,可见从前不都是她妨的么?”
王玄清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她不过是大哥买来的玩物,跟了阮飞也算情有可原,闹到这般田地,命苦罢了。”
“谁叫她要跑呢?”丫鬟又说道:“奶奶别发善心了,娇娇生性水性杨花,你们不知深浅,我们这些人可清清楚楚,就是活该,指不定现在又从了哪个男人了呢。”
其她人也纷纷七嘴八舌。王玄清见娇娇人缘不好,也就搁下了不谈。正要打发妹妹去看娇娇,偏是那几天琐碎事太多。刚赶上一家王府太妃的白事,又是某侯府嫁女。某翰林太太的六十整寿,娘家太太的生日,一面预备随王氏去行吊称贺,一面又要购置礼物。
这几件事刚办了,紧接着绿竹孩子的百日,府里杂七杂八的喜事,她天天过去帮着沐凝雪料理。绿竹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可喜母子平安。一双孩子也很健康。
好多天后才想起了娇娇这档子事,因家里人对她都有成见,又碍于徐汶的脸面,叫妹妹王玄红去最妥,给了她三十两银子。
王玄红叫蛋子赶车,先去官府问明娇娇住在驴市街,边问路边寻了过去。
到了那里,乃是一个小板门的杂院,一进门便问阮奶奶在哪里?一个耳朵聋的老婆子说道:“这里哪有什么奶奶呢?”
又问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指着酸枣树底下的一间窝棚。“住这屋的姓阮。”
王玄红对跟来的婆子说道:“你去看看是不是她。”
婆子走过去在房门外叫了一声,只见娇娇穿着带补丁的蓝布褂,青布裤子。脸上黄黄的,半边脸似乎被沸水烫毁容了,看上去触目惊心,不施脂粉慢慢走了出来。
婆子心中震惊,忙说道:“姑娘还认得我么?”
娇娇说道:“这不是王大娘么?怎么会不认识,请屋里坐吧。”
婆子给她介绍王玄红,王玄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多谢你们还来瞧瞧我,我真没脸再见府里的人了。”娇娇避重就轻的叹道。
王玄红说道:“什么人没个灾难,你年纪轻轻的。别尽往窄里想,往后的日子还宽着呢。”
娇娇想要说话。眼泪先滚了下来,哽咽道:“我哪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当初悔不该跟着他跑出来。该死不死混了这些日子。不知道前世造的什么孽,姓阮的把我献给了赵王,也是我生性下贱,一味在王府里争宠,结果得罪了嫔妃,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姓阮的也因勾搭嫔妃被乱棍打死了。”
王玄红立时哑然,只好说道:“俗语说得好,好死不如赖活着,千万别想不开。你家里没有亲人么?”
娇娇摇头道:“我哥哥前两年就过去了,嫂子和侄儿回到南方了,也好久没有音信,现在我孤孤零零,可怎么活啊!”
王玄红说道:“玄二奶奶打发我们来瞧瞧,劝你自己想开。太太听说了阮飞的事,也很惦记你。这一包银子是八十两,有太太赏的五十两,二奶奶又凑了三十两,给你贴补着花吧。”
娇娇含泪道:“太太和二奶奶的恩典,我感之不尽。我本来不敢领的,现在也说不得了,家里什么都没有,昨儿还把床破褥子对付换了几个钱,今儿算过去了,明儿还不知什么过呢。”
婆子说道:“姑娘,你总得想个长久的主意才好,就是太太和二奶奶给的银子,也吃不了一年半载,吃完了又怎么办?”
娇娇说道:“我也想过,除非是到人家伺候太太奶奶们,混口饭吃,我也没了祸害内宅的容貌,可上哪找徐府这样宽厚的人家?若太太、二奶奶可怜我,收留在府里,当一个粗使的丫头老婆子,我情愿尽心服侍她老人家,也算报答了这番恩典,若是用不着我,也是我的命,只好来生变牛变马,再报答太太和二奶奶吧。”
婆子见她说得凄凉,也不免落泪道:“我回去给你回报,你听信吧。”
王玄红却心说好一个打棍随蛇上的聪明人,幸亏她破了相,不然真不能让她进府,指不定要惹出多少是非。大家同为死了男人的女人,她又与娇娇没有任何宿怨,故此没有阻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