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跑堂的闹了个老大没意思,还以为来了有钱的公子哥,将嘴一撇,回头高声道:“老酒二两,三鲜面一碗。”
很快烫了酒送来,跑堂的转身就走,徐灏也不理他,一边斟酒慢慢的品尝,一边望着岸边。天气好,风和日丽,河边有淘米的,有洗菜的,有洗衣服的,这几年金陵变化很大,污水从暗渠排走,一直到出海口修了专门的运河,河流基本保持着清洁干净,反正也没有工业污染,暂时不必研究自来水厂,再来没有电和发电机什么的,想弄也弄不了。
干活的都是妇女,年纪有老有少,岸上有十几个孩子在放风筝。有个小风筝挂在了柳梢上,出不来了,一位路过的年轻人替他拿竹竿子去挑拨,但竹竿短柳树高,怎么也够不着。
徐灏正看得出神,冷不丁响起了铜锣声,惶惶震耳,吓了他一大跳。
李家,雅云在思考着书里面的观,忽然听到隔着墙一阵琴声悠悠扬扬随风送到耳边,问道:“隔壁可有什么学堂么?”
丫鬟回道:“学堂是没有,不过隔壁张家的一位少奶奶,听说是打杭州来的,在什么学院里读书呢。”
雅云听了好像思索了一下,又问道:“这张少奶奶的娘家是不是姓林?你可晓得么?”
丫鬟忙回道:“不错,本来我也不晓得,前几天她家有个妈妈过来串门,还说似乎奶奶同她府上的少奶奶,以前在杭州还住在一条巷子里呢,我竟给忘了。”
雅云听到这里了头,暗想一定是杭州的邻居家朋友了,倒也极巧。不过人家是宦官之家,听闻嫁给了荣国公府三公子,不便过去相认,只因高攀不起,除非她能主动过来拜访。
原来隔壁乃是张家老三张軏的宅子,张玉死后,他不愿整天面对着兄嫂,干脆直接搬了出去。妻子林氏的父亲是位知府,如今升为了御史。
若林姑娘能过来谈谈,做一个闺中文字交,想必是一桩很快意的事儿。
雅云正在想着,回首看看窗外的牡丹花,似乎在含笑和她头的样子,丈夫李秀才走了进来,脸上又冷冷淡淡的,不比昨日开心的样儿。
她马上把书放在桌上,站起来迎着他过去,不料李秀才直接走到桌子面前,两只眼睛在那本“论女性”上溜溜的转了两转,顿时把脸一沉,说道:“你这妇人我实在没见过,好好的妇道人家,正经事一样不都做,偏要干这些浪费光阴的事。就算你喜欢读书,放着那么多规规矩矩的诗书不读,偏要看此种祸乱人心的淫-词邪说,岂不闻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一句古语么?即使你有了通天的本领值得什么,女人永远得呆在家里相夫教子。”
雅云被他劈头盖脸的一席话说得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似笑非笑的道:“难道我们女人不是人么?怎么连百~万\小!说的权利也没有一些,难道女人不该自尊自爱么?”
“人虽然是人。”李秀才一脸不屑,“但同男人比起来差得远了。”
雅云问道:“何以见得?”
李秀才仰着头道:“男女要差五百级,这句古语你没有听见过么?”
雅云说道:“我没有听过,请问你从哪一本书上看来的?指给我瞧瞧。”
李秀才自然找不到出处,没好气的道:“你笑我这话没有来历,好,我就算它没有来历,请问你知道‘孟子’上说的‘往之汝家必敬,必戒,毋违夫子’这毋违夫子四个字该怎么解释?你说我的五百级没有听见过,你往日说的那些女人怎么怎么我更没有听见过,懒得驳你罢了,今天你倒来卖弄我了。”
雅云指着‘论女性’,说道:“这书能问世,说明里面的道理是有见解的,你不妨读一读。”
李秀才冷笑一声,伸手拿起来往院子里一扔,“亏你算是念书的,把这些歪理邪说当做经史看待,怪不得整个人神神叨叨。”
丫鬟还以为少爷要撕书呢,吓得不知所措,见他只是扔出了窗外,心安之余,趁机跑到外头躲避风头了。
雅云正色道:“书上引经据典,夫妇敌体,妻者齐也,夫妇和而家道成。试问敌体二字的同义词不是平权是什么?夫妻若一个只知压制妻子,妻子心中抑郁,又怎能和睦呢?既然不和睦了,家道自是不成个样子,岂非就是不平权的害处么?这些出典不都是圣贤的古训么?敢问哪一离经叛道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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