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李二替县衙打更,拿着粗大的麻竹棒,挂着气死风灯。当天郊外的夜空没有月亮,星光也不明显,街道山丘河流以及一切的一切,都非常模糊,黯淡而又黑暗。
连轻风也没有,树林像那参禅的和尚,一颗颗静寂着;茂盛的树叶黑压压的覆盖,远远看去好似一团厚大的云块,眼前的竹林就好像一堆黛色绸子的帐幕。
这样黑的夜晚,静到能听见巢中雏鸟的啼叫和母鸟的拍翼,很远的地方都能听到。
空间像迷离的梦境,静悄悄的又朦胧,使人猜不透黑暗中躲藏着一些什么东西。
夜深人静,人们都已安睡,只有岸边的蝈蝈,树上的知了在断断续续的叫着。此外,一声声响起的清脆声音,就是李二的梆子声了。
二更天过去了,李二边走边望着城内最高处的钟鼓楼,准备打响三更的梆子。
这里是县城和乡村东方的边界,打县衙经过笔直的主街,经过横横直直的三和街,经过七拐八绕的生僻小巷子,最后抵达这边的观音河,再从河西的观音堂门口转身,原路打回去。
这条打更的路线和转折,李二熟悉无比,多年帮忙的缘故,差不多这一带的人家,哪一间屋子是谁人住着,家里几口人,他全知道。
今晚也和往常一样,靠着灯笼微弱的烛光,慢慢的走,渐渐地走近了观音河。
河水因干旱消失了一半,水流缓缓流淌,白天水面飘荡着青萍,堤边和水面有无数的蜻蜓飞舞。但是夜里,只有模糊的夜色,什么也看不清楚。
当!当!当!他一面打起了三更响,一面慢步往前走去。
忽然有流星似的亮光闪到他的眼睛里,紧跟着消失不见了,李二以为是贼偷探路用的那种纸火把,便用力的打起更,算是他和善的警告。
职责在身,尽管只是免费帮忙的伪更夫,李二尽职尽责的努力让他的目光延伸到更远的前方,很快他发现了两个黑影,人影中间横着一件像箱子一样的东西,走路的速度很快,很慌忙的样子,向着河边走去。
谁家的东西被偷了?李二死死盯着黑影,本想更用力的打梆子,使得黑影受到惊吓,把赃物丢弃。可是往河边走干什么呢?没有船只,厚厚的淤泥显然是条死路,贼是决不会走这条路的,于是他疑惑起来了。
若不是小偷,这样的深夜却跑到河边来,并且抬着这么大的沉重东西,比贼更可疑。
李二决定不打草惊蛇,想过去看个究竟,他轻轻吹灭了发亮的灯笼,轻手轻脚的顺着河边跑了过去。
前方的人影似乎乏了力,脚步变慢了。
夜色依旧朦胧,虽说李二已经渐渐地逼近,却还是看不清究竟是谁,只能模糊的辨认出身体的轮廓。
这下子更奇怪了,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三更天抬箱子到河边做什么?
忽然听到一种惊颤的尖细声音。
“我害怕。”
“怕什么?”这是男人的声音,很粗。
“刚才不是地保在打更么?咱俩被他瞧见了么?”
“没事,地保是我姨妈的儿子,我嫡亲的表兄,就是被他知道了,也不碍事,别怕!”
“可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马上就到河边了,再撑一下。”
从这段声音细小的交谈中,李二轻易就猜到了二人的身份,那男人是羊肉铺的老板,女人是春香豆腐店的老板娘,大家都管她叫公孙三嫂。
明明不相干的两个人为什么偷偷摸摸走在一起呢?为什么又抬着东西呢?为什么走到河边呢?
忽然间,努力抬着东西的人影朝着李二的方向走来。
李二心慌了,他和二人几乎要面碰面,赶紧蹲下来爬在河堤上,把身体埋在充满露水的野草中间,人影喘着气走过他的面前。
从湿润的青草中间,李二睁着眼看那被抬的沉重的东西。
啊!李二吓得险些喊出声来。(未完待续……)♂手机用户登陆 m. 更好的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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