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先是开怀一笑,随即叹道:“我何尝不对你有情呢?不然也不会任你欺负了。可是妈妈要的银子太多,你哪里出得起?”
王四正色说道:“我不怕,也不过一二百两罢了。要我一次拿出来是难,若允许我陆续还钱,拼着几年没日没夜的做生意,怕挣不出来这些银子?”
芸娘很受感动,轻轻依偎在他怀里,“我早就想脱此迎来送往的贱业,君如此爱我,奴敢不终身侍君?那咱二人就和妈妈说开吧。”
如此老鸨见女儿态度坚决,也就同意了,这笔银子在小城是笔大钱,无论怎么算都赚了,所以反倒是怕狮子大开口把王四给吓跑,只要一百二十两银子,随你五两银子一交,十两一交的,缴满为止。但是要等银子够了那一日,方允许芸娘从良,哪怕是只欠最后一两,还是得在家里接客。
王四一口答应下来,当日就把辛苦积攒的三十两银子送来,那老鸨是个会写字的,王四买了个文书让她当面写好,珍而重之的藏在身上。
芸娘从此就算是他的妻子了,王四索性带着行李搬过来同住。可是因芸娘是他的妻子,每日篦头梳头的钱就不能算了,还得帮着劈柴烧水干许多活,才能出门做生意。
对此王四不以为苦,甘之如饴,芸娘晚上没有客人时,扯着他要同宿,王四担心老鸨要算嫖钱,为了长远计,宁可让妻子守空房,他用五姑娘替代。倒是梳头的时候,趁着老鸨不在身边,二人和以前一样时常偷偷解解馋。
王四此人非常伶俐,很担心日久生变,于是不辞辛劳的主动帮着采买煮饭,夜里烧汤,连龟奴忙不过来了,他也愿意越俎代庖,招呼客人。
那些地方上的恶少得知他的事迹,都管他叫“王半八”,笑话他做了半个王八。而王四也不在意,人家这么称呼他,他就答应。当时王四的心态,只要能把芸娘娶回家,莫说半个王八,就是一整个也情愿。
问题是篦头匠的生意能赚多少?何况他又每天耽误这么多时间,本来预计两年,竟足足辛苦了五年之久。
终于如数交了一百二十两银子,王四重重松了口气,总算能脱离窑子了,从此和妻子双宿双飞,正正经经的过小日子。
他对老鸨说道:“银子够了,求您写一张婚书吧,把令爱托付给我,等我租一间房子,好娶她过门。”
谁知老鸨故意装糊涂,反问道:“什么够了?你要娶哪一个过门?那女家姓什么?几时成亲?我好去恭贺恭贺。”
王四笑道:“妈妈又来取笑了。你把令爱许我从良,当初说要一百二十两财礼,我现在付完了,该让令爱随我去了。您别装糊涂来逗我,呵呵。”
老鸨却脸色一沉,说道:“胡说!你与我女儿相处了五年,这几两银子还不够嫖钱,怎么就敢说要带人走呢?好不欺心。”
王四气得目瞪口呆,急道:“我虽在你家住了几年,可夜夜一个人睡,你女儿我不曾沾半,怎么能假这个名头,想要赖账怎地?”
他只当妻子有情有义,白天鱼水恩爱都是瞒着老鸨的,故此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但奈何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呀。
就见芸娘气冲冲的走出来,叉腰说道:“自从你来给我梳头,哪一日不歪缠几次?上了我多少回了,怎么就能没事人似的?一次算一钱好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回一次两次不等,大概总有两百次吧?这就是二十两银子,五年下来多少银子?何况谁乐意跟着你?我若肯从良,怕没有王孙公子,要跟你做个篦头待诏夫人?可笑之至。”
王四瞬间好似被数十桶冰凉彻骨的水从头上浇下来,浑身激得冰冷,他此时已经不是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了,芸娘无情无义也就罢了,他心疼的是钱,知道那笔银子是私下退不回来的。
徐灏看着回忆当年的王四,说道:“你不是糊涂人,大概早就发觉事有不妥了吧?无非是抱着一丝指望,心里则做了准备。”
王四苦笑道:“是,小的成天混迹于行院,婊子什么样人太清楚了,就是里头也有痴情的,以为芸娘也是如此。本来五年过去,她以人老珠黄,不跟着我从良还能怎么办?我对她那么好。”
“不然。”徐灏说道:“我相信当初她对你是有情的,正是因年纪越大变得越来越世故,也越来越现实。你想连头都懒得梳之人,又岂能跟着你吃苦受罪?说来说去,还是因你没钱没势。”
“唉!”王四苦笑道:“小的早就发觉了,她早就对我冷冷淡淡。”
徐灏叹道:“何止是冷冷淡淡,你就不该搬到她家去,还甘之如饴的做半个龟奴。试问一个常年被人奉承的美人,能受得了吗?”(未完待续……)♂手机用户登陆 m. 更好的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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