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王德继续说道:“小的当日说看沈老爹眼下的光景甚是窘迫,肯定出于不得已才要卖自己的女儿,也因咱家能出得起银子,门风宽厚,他女儿嫁过来也算终身有靠,难道少爷能眼睁睁看着故人女儿所卖非人嘛?我家少爷听了小的话,沉吟半天才了头。
随后沈若亲自来与少爷商量,小的私以为他东家的本钱被他挪用了若干,想要先兑现些身价银给他弥补亏空吧?反正他说可先将卖身纸写好送来,那其余银两,等他女儿过门后再行兑付。我家少爷见他说的恳切,又念他是个老实人,故而推成腹心,马上兑了五百两银子,沈若也写下了一纸卖女儿文契。
再后来少爷要先赴扬州,对沈若说你写封家信,我好到扬州接你女儿,免得日后往返。到了沈家,沈家太太看了信后也无异议,当即对我家少爷说:‘你是咱家女婿了,何必住在外人家?不如搬到我家来住,也省些盘缠。二来我的女儿自幼钟爱,舍不得她马上远行,卖她也属无奈,求你入赘个一月半月,让我看看也好放心。’
我家少爷觉得沈家太太说得有理,便移居她家,商定五日后招亲,次日就将一千两银子当面兑现。不料那伍氏收了银子,翻脸骂我家少爷以良作贱,逼她女儿为妾。大人!伍氏不肯交出女儿要想悔亲也还罢了,因我家少爷本不愿要她的闺女,是受沈若蛊惑而成的,但总不能白白丢了一千多两银子吧?又担上逼良的名声!
正好沈若打苏州回来,我家少爷与他理论,哪知他和伍氏一个样,翻脸不认人,足见他们夫妻是预先串合好的。我家少爷气极,才去了县里告状,沐胡老爷恩断,看破他夫妇的伎俩,限三日内交人。而伍氏又谎捏情词,在大人面前控告,真真无耻之尤。”
说到这里,王德一脸的忠义,磕头道:“大人!小的所述句句是实,不敢有半字增减。请大老爷追究,他沈家或交还银子,或交出女儿,这案子一定要有个着落。”
陈镒看都不看浑身颤抖的沈若,头微笑道:“那据你所云,这沈若委实可恶,的确是个千刁万恶的小人,即使活活打死,也不足以蔽其辜!但是我问你,他写卖身契的时候,你可曾亲眼见着没有?”
王德哪能知道刘蕴撒了谎?真以为上面这位陈县令和他们都是一伙的,毫不犹豫的道:“沈若写卖身契是当着少爷和小的面前,亲笔写的,小的自然亲眼看见了。”
这么一说,陈镒反倒是惊讶了,搞不清楚先前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的王德,怎么一下子就上了钩?难道都是真话?
陈镒皱眉说道:“既然当着你主仆写的,是他亲笔无疑了。然而本县还有一处未解,倒要问你。”
拿起了卖身契,陈镒问道:“沈若兑付五百两银子,却写了一千五百两的契约。那一千两银子,据你说等他女儿过门后方兑现,难道他沈若不怕你主人存了歹念,诬赖他都付过了么?我想沈若本该在契上批注明白,先兑五百,此乃人人都晓得的道理。他经商多年,四十多岁的人,就该知道此节,为何却糊里糊涂的笼统写了?所以在本县看来,沈若愚不至此,先前本官疑惑这张卖身契并非他亲笔所写,乃旁人代写的,他是受了人家的愚弄。但你言之凿凿,令本县越发疑惑了。”
王德没弄明白,犹豫了下说道:“大抵沈若因少爷是个正经人,无须防备,所以疏忽了。好在少爷未曾骗他,是他骗了我家少爷。”
“好个正经人就不须防备?你可知沈若吃的就是这大亏!”陈镒突然间脸色一沉,“好个把谎话讲得活灵活现的小人,你敢在本县堂前公然信口撒谎,帮你主人害人,你不是助纣为虐么?他沈若就算与你家少爷是至亲骨肉,可写此等卖女儿的文约,断无收五百两而写一千五百两的疏忽,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傻瓜。你这该死的家奴,你主仆将沈若当成傻子,还来把本县也当成傻子看待么?拖下去狠狠的打!”
衙役们顿时一声吆喝,上前就要抓人。王德急得大喊道:“大人不要打错了人,没见过不打骗人的人,反打受骗的人,冤枉好人啊!”
陈镒冷笑道:“没错,本县今日偏要错打你,冤枉你,拼着你主人去上告。就是要你知道本县这里,非胡县令堂上可比,容不得你胡言乱语坑害平民。胡县令或许念在你主人的情面,本县却不给面子,就是要为平民百姓做主。”
说完,陈镒暴喝道:“打!”
“是!”衙役马上将王德掀翻过去,拔下了裤子,两个人分别按住他的头脚,两个人举起毛竹板子,噼啪的打了下去。
同样是县太爷态度坚决,所以衙役丝毫不留情,仅仅打了五板子,就抽得王德的屁股皮开肉绽,鲜血直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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