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乔甯的眼中只有聂东川的样子,英姿勃勃,人生无尽希冀,他让自己显得很渺小。有些人天生适合一袭舞裙,而有些人天生适合一身戎装,站在万丈光芒下,成就他的梦想——乔甯再次瑟缩了,她的脚步挪动了一下,还是退出门口,站在一墙之隔的门外,凝听,理想碰撞出的花火。
手机上信息音“滴滴”的响着,都是来自同一个号码:
“老婆,你回来了吗?回来给我留话,我在父亲这里,出不来。”
“老婆,你应该回来了,给我回信,好不好?”
“老婆,我很想你……”
“老婆……老婆……”
折磨着别人,并不意味着自己好受,乔甯这段时间也消瘦的厉害,练舞的时候经常两眼发黑就跌倒在练功房里。
朋友们看在眼里,也都是干着急,对待感情问题,别人纵使有浑身力气,也是帮不上忙的,“你还可以再给我消极一!”施梦童恨铁不成钢的说。
“搞不懂了,聂东川那么依着你,有什么事是解释不了的?”娟子也很费解。
桃子抢过乔甯的针织衫:“反正这件衣服你也没法穿了,我凑合帮你清仓了吧。”
乔甯没有被逗乐,手里的衣服被抢走了,也不反抗。“唉,人要是犯起傻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施梦童如是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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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时间5月8日上午6左右,女生宿舍一片寂静,突然楼下开始传来乱哄哄的脚步声,宿舍楼的灯光一间接一间的亮,很多人在大声的说话,音调激昂……
施梦童坐起来怒喝:“Cāo,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不是有人殉情了吧!”桃子的言情思维开始发散。
“别瞎说,把广播打开了听听!”乔甯揉着眼说。
拧开广播,就听见一则消息:“……美国B-2轰炸机投出的五枚精确制导武器,击中了位于新贝尔格莱德樱花路3号的我驻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大使馆,导弹将大使馆夷为平地,伤亡人数仍在统计中……”
一上午也没有人安心上课,听到这一消息,大家没有不义愤填膺的,很多高年级的学生都嚷嚷着要去游行,去美国大使馆区闹一闹。
“你们去吗?”桃子小心翼翼的问。
“我,我有怕。”娟子说。
“我也不敢去,万一被警察揪住,不是好玩的,要去蹲班房的。”施梦童一向明哲保身。
倒是一直沉默的乔甯斩钉截铁道:“我去。”因为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聂东川这个一根筋的家伙一定会去游行,他要是一冲动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于他的政治履历非常不利。
顺着拥挤的人流上了马路,已经有很多高校的同学组织起来,他们举着标语和旗帜,大声唱着国歌,游行的队伍浩浩荡荡的拖了老长。虽然有一些警察上街维持秩序,但只是告诫大家注意安全,还有很多大巴司机把车子停下来,免费送学生们去使馆区。
大使馆门外已经被防暴警围了一圈,很多年轻人举着标语一堆堆的往这边赶,乔甯被挤得非常狼狈,别人都是来示威抗议的,热血沸腾的宣泄着愤怒的情绪,只有她是来找人的,从里圈被挤到外圈,又从外圈被挤到里圈。
她继续逆着人流往前走,爬上护栏的人里没有他,扔掷砖块的人里没有他,捣坏汽车的人里也没有他,乔甯发现自己好傻,真的好傻,想见他,还要找这样的理由,这里这么多人,根本不可能遇见他。
她为什么就不能承认,她只是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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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转暗,学生们开始一批批的往回撤,沿途陆续听见事件的最新进展:“最新消息,在今日凌晨的轰炸事件中,我新华社记者邵云环,以及光明日报记者许杏虎和朱颖当场遇难,伤者数十人……”
乔甯下了巴士,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步的往回挪,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看见了一个翘首期盼的身影,他无聊的踢着脚下的小石头,间或往来路的方向张望一眼,于是停下脚步,细细的描画他的轮廓,努力把他的样子记得更清楚。
聂东川终于看见了她,又紧张又无措,他不是伶牙俐齿的人,只能上前一步把她揽在怀里,哄道:“老婆……别生我气了……我都要急死了……”
乔甯心潮翻涌,没有丝毫挣扎的埋进他的臂弯里:“你这个傻瓜,去游行了吗?”
“当然去了,今儿一早就去了,中午回家补觉去了,嘿嘿!”聂东川感受着彼此内心流动的情愫,以为一切不愉快的误会都冰释了。
“那以后参军遇上危险,你会去嘛?”乔甯追问。
“去是要去的,但是惦记着老婆,不会那么卖命就是了,老婆,你不会鄙视我吧?”
“不会,我就要你这样!”乔甯说完踮起脚,把他的领子拽下来,花了一秒钟撬开他的唇齿,暗度香津,舌尖一的刷着他的上颚,引得他阵阵喘息。
聂东川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把女孩整个的重量往上提,背抵着树干炽烈的吸吮,有一种冲动几乎要开闸而出:“老婆,我好难受。”
“笨蛋……”乔甯笑他是个雏儿,但是此刻她的感受居然和他相同,惟愿深情相拥,时间这一刻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