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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东川在灯光下细看,纪铎鹰五官深邃,气质隽永,睿智的眼角有了浅浅的细纹,但是浑然天成的气势,无形之中就有强大的施压,需得屏息静气才能与之抗衡,“纪先生,久仰大名,这次特别赞助乔甯的舞蹈演出,我代表她向您道谢了。”

“我和甯甯之间,不需要说感谢。况且……她对我说过,非常崇拜戴爱莲先生。”纪铎鹰顿了顿,看见聂东川一脸茫然的神色,好心的解释,“——甯甯母校的创始人,我想着现在条件允许,自然要帮她实现这个梦想。”

这第一次过招,聂东川就败下阵来,瞧,他对乔甯的了解比你还深呐!聂东川不免有些心浮气躁,闷闷的说:“其实,乔甯一次也没有提到过你,我私以为,你们之间的往事,对她已经不重要了。”

“呵呵,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纪铎鹰直起身,对着木窗外嗟叹道:“不是不提,只怕郁郁伤怀罢了。”

聂东川气得脸都绿了,霍地站起来,明明比他高出半头,却感觉平白矮了一截,那种愤懑与酸涩在心底里打架,滋味很不好受。

“聂公子,请。” 咲谷美嘉适时的奉上茶碗,打破这窒息的尴尬,小孩子终归是小孩子,在纪二少手下讨得便宜的人,她还没有看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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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人虽然坐在一张席塌上,但彼此明枪暗箭的来往数个回合,谁都没有切入正题,仿佛他们今日的雅聚,真的只是朋友间聊天品茗,叙叙旧谊而已。

“你小时候在城西烧过一武装部的仓库,还记得吗?还是我去帮你求的情。”纪铎鹰搁下茶盏,慢条斯理的说。

聂东川当然记得,那时候纪铎鹰与聂家私交甚笃,爷爷还曾经教诲过:“论出身家世,纪家才是真正的三代贵胄,解放前就是红色资本家,祖辈上流的都是铜钱浸泡的血液。”

“纪先生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告辞了,乔甯那边还有些私事,需要我去帮忙。”聂东川不打算继续纠缠下去了,管你天王老子,乔甯现在和我在一起,永远是不争的事实。

“别急嘛!最近国外挺流行玩竹剑的,不如小川陪我下场走一遭?”纪铎鹰拂拂宽大的衣袖,佣人立刻拉开和室的移门,在台阶下摆了木屐。

无论什么体育竞技,聂东川都自认悟性极高,所谓日本剑道,还不是中国唐刀演变后的招数嘛!“好,乐意奉陪。”

两人戴上鹿皮护具,在专门辟出的武道场内摆阵对垒起来,没有多余花哨的动作,牛皮桂竹剑对击一下,就果断出招。“唔……喝!”聂东川一招唐竹,当头直劈下去,只要出招人力道够猛,技巧什么的完全派不上用场。

“撤……”纪铎鹰一个开足步法,轻飘飘的避开了凌厉的攻势,然后突然发语,“我年轻时也喜欢直来直去的进攻……但是后来发现,制敌效果极差。”

似乎为了验证他的话,纪铎鹰随后一记逆袈裟,几乎让聂东川的竹剑脱手而出,“小心了!”

聂东川不再恣意进攻,而是小心的观察着对手的破绽,钛金护具的重量依然惊人,尤其是手刺面罩压的颈椎生痛,但是他忍住了,瞄准机一记会左雉,成功的击在了纪铎鹰的甲手上,“感觉怎么样?嗯?”

“呵呵,不错,继续。”纪铎鹰的表现有些像入门收徒的老师,不时的拨一下聂东川不规范的动作,“后脚不能继足,中段时的步幅过宽,一继足会导致打击距离不够。”

“哼。”聂东川本来就是初学者,完全靠着身体素质过硬才没有溃不成军,浑身汗流浃背,干脆掀了面罩继续对峙。

“小川,你这样太失礼了,即使拼了命的想要了结对手,也不能急躁的露出破绽。”纪铎鹰再次击中黑竹胴的有效部位。

“悠闲的没事做啊?找我来给你做陪练?”聂东川咬牙切齿的说。

“呵呵,你的敌人不是我,你还没有搞明白吗?”纪铎鹰行了合手礼,果断收手,“我如果真想和你抢,你没有胜算!”

“你什么意思?”聂东川傻愣愣的立在场中央,看着纪铎鹰擦拭完汗水,往温泉池走去。

“我有一份资料会传给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纪铎鹰没有回头,他浑身酸痛的厉害,但是他不愿意在聂东川面前显露出来。

咲谷美嘉心痛不已,一勺勺的往纪铎鹰身上浇硫磺汤:“你身体那么差,怎么能做那么激烈的运动?”

“活动活动挺好的,xiōng口的郁气都排出来的。”温泉里氤氲一片,还是能够看出除去衣物的纪铎鹰,脊椎处有诡异的弯曲——是强直性脊柱炎的症状。

“真喜欢她,大可直接找上她,这样折磨自己……何必呢?”咲谷美嘉情不自禁的用手指抚摩上去,纪铎鹰止住她更进一步的动作,慢慢滑进滚热的温泉中,“你到了我这样的年纪,自然就会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对于晋江已经无力了,对于我的人品也无力了,尽量多写些抚慰大家吧!哭~~

挽椿七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晋江还要抽到什么时候~~大家看不到的39章内容提要:施梦童的婚礼一片混乱,她遇见了怎样的局面?作为伴娘的乔甯被追问婚期,聂东川会向她求婚吗?匆匆赶来的聂东川心情低落,他是怎样教训滋事者的呢?聂东川与纪铎鹰的第一场交锋,完败的是谁呢?大致就是39章的内容

没有不闹别扭的情侣,越是热恋中的闹的越是厉害,乔甯和聂东川陷入了平静的冷战,准确的说是聂东川有什么秘密藏着掖着,而乔甯忙的厉害,每天短暂的沟通,天雷地火是勾出不少,但是实质性的突破——等于零。

“要走吗?”乔甯睁开惺忪睡眼,一看床头的脑中才凌晨4。

“是的,有紧急任务,你再多睡会儿。”聂东川起身,床垫嘎吱了一下,黑暗中分外刺耳。

聂东川的很多出勤任务都是不会和乔甯细说的,一来是属于高度机密,二来也怕她担心,尤其是这种紧急召唤,多半是试飞基地出了岔子。

“什么时候回来?”乔甯半趴在床上问,分多聚少的日子对于热恋中的两人来说,无疑是种煎熬。

“不太清楚,这边的进修就等结业总评了,后面……我回基地的时间比较多,时间也不固定。”

“没关系。”成年人在一起,没办法演来悲悲戚戚的分离戏码,但是内心的牵挂是一份也不会少的。

“电话打到贾存旺那里就行了,我在试飞场没法和你联络。”聂东川一条条的交待着,一边在更衣镜前系着领带,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找人,把原本的步入式更衣室改了,现在和卧房连为一体。

“我来。”乔甯赤脚下地,帮自家男人把领带系好,打出一个饱满的结,“这样多帅。”

聂东川握住她悬着的手,“明天是不是最后一次彩排?”

“嗯,听说沃特罗布公司还要派主管过来视察,我都紧张死了。”

“怕什么?他跳的比你好?”

“呵呵,不是,我觉得一切太顺利了,顺利的不像是真的!”

“老婆,你很在意这次演出?”

“当然咯。久负盛名的艺术节耶,而且是我自己编排的剧目,就好像……你们开一架全新的战斗机一样,既紧张又兴奋。”

聂东川低头笑笑,开全新的战斗机可没什么兴奋的,所有的技术参数都要自己摸索,没有现成的飞行手册做指导,一兴奋是要死人的。

乔甯埋在他的臂弯里,撒娇道:“我是不是太功利了?”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自己,小萤星的孩子们需要社会的认可,他们不能一辈子靠捐助完成学业。”

“还是你最懂我。”乔甯炯炯的望着他,“下次回来一起出去玩吧,纪宥蓝喊我们去绿塔湖垂钓,一定很有趣。”

“那个女人……没什么必要,还是离她远一。”聂东川语气又冷下来。

“为什么?”纪宥蓝这样温和典雅的女人,还会有人不喜欢?

“时间来不及了,晚再联系你。”聂东川在她冰凉的嘴唇上印了一吻,匆匆的出了门,然后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在凌晨更觉刺耳。这算冷战吗?好歹给她个原因啊,不然真是油锅里煎豆腐——搁谁谁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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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演的当日,丁文娴带来了沃特罗布公司的项目运营主管博格里安,和众主创一起都在台下,验收他们的投资效果。

罗本的制作团队果然高杆,不仅在布景上采用了欧洲最先进的声光电集成多媒体设备,还从云南空运来铜鼓、羊角编钟、铓锣等乐器,以及手工打造的鸟纹图腾雕像,整个舞台古朴而凝重,有种岁月穿梭的沧桑感。

整个舞蹈分为三个段落,第一段是叙述了小百灵们幼年嬉戏的场景,主要运用了哈尼族的白鹇舞,通过稳重的鼓声伴奏,均匀颤动的韵律,表现在竹林灌丛中觅食饮水,梳理羽毛,波状飞行的灵动姿态;第二段是描述恶神的山鹰前来掠食场景,主要运用了纳西族的东巴舞,通过山鹰独脚旋转,而后腾空跳下,顺势翻身跪地,复而纵身起立做收势来凸显威慑形象,很有巫师跳神的宗教仪式感觉;第三段则是百灵们惊惶逃窜至反抗斗争的转变场景,百鸟之王终于带领他们打败了山鹰,这一段运用了婀娜多姿的傣族舞,呼吸和缓而动作急促,腰胯起伏抖动,展示孔雀华丽高傲的王者风范。

乔甯和孩子们充满质朴气息的表演,以及布景的完美衬托,让在坐者都有欣赏一出好莱坞大戏的观感,排演完毕,项目主管博格里安先生带头鼓起掌来:“完美!我在憧憬它在艺术节上的轰动效应。”

丁文娴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爱丁堡能不能获奖我不敢说,但是在国内,这绝对是近年来不多见的精品剧目了。”

乔甯带着孩子们谢幕时,惊讶的看见台下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很多熟悉的身影,刘峎山先生在北京只有几个小时的转机时间,特意来为乔甯加油:“爱丁堡我们是无法亲临啦,提前预祝你马到成功。”

年芝馨老师眼泛泪花,对这个没有毕业的学生她是心存内疚的:“艺术源于生活,愿你的人生台上台下一样精彩。”

施梦童端着新婚少妇特有的矜贵架子,说着内心最真实的感慨:“当初学舞的那一伙同伴,早年的纯真梦想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谁又能数十年坚持一条路,最后尼玛神奇的还走到了爱丁堡舞台,这Cāo蛋的世界,还有你这根独苗苗,只有两个字能归纳了——童话!乔甯,我佩服你!”

“谢谢,谢谢。”乔甯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虽然乔甯是这台演出的主角,但是没有这些师长朋友们的关爱,自己不可能于逆境中扬帆起航,跨过大西洋去实现自己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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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丁堡艺术节每年的八月份拉开帷幕,来自世界各地的表演艺术家和团体云集此地,数以千万计的游客则可以在这场开放的艺术节上,看见千姿百态的视觉盛宴,更可一享英国小镇的文化魅力。

大部分表演者只能获得大街小巷的一处弹丸之地进行自由的边缘艺术表演,而因为沃特罗布公司成功的商业运作,乔甯及小萤星舞团是中国唯一得偿进入正式剧院演出的团体,张贴的海报上写着“中国百灵飞过大西洋——体验来自香格里拉的原生态风情舞宴”。

一个多小时的演出时间内,没有一刻冷场,乔甯百灵的羽毛衣裙和山鹰的黑色透视纱裙由著名设计师量身订做,造型前卫大胆,每一次骨节的弯曲伸展都会引起斑斓的色彩变化;而舞蹈的配乐更是由世界级的录音棚录制完成,背景是粗旷的山林呼啸,中间夹杂细腻的虫鸣鸟啼;几十名少数民族儿童的加入,更是迎合了欧洲人崇尚自然的心态。

整出表演的成功是不言而喻的,观众的掌声就是最好的证明,乔甯带着孩子们谢幕时,掌声更是达到了大明。

罗本第一个送上鲜花祝贺:“乔,你做到了。”

“是大家的功劳。”乔甯接过花束,别了一朵蓟花在xiōng前,其余的分给了孩子们。

丁文娴激动的拉住乔甯的手:“你一定猜不到,是谁刚才给我托了话。”

乔甯装作完全猜不到的样子:“谁啊?”

“驻爱丁堡总领事先生……” 丁文娴雀跃的说,“今晚在亚瑟酒店的答谢酒宴,苏格兰外事部和主办方的领导都会出席,能接到邀请函的人寥寥无几噢!”

“你去好了,我答应晚上带孩子们去观看城堡烟花节了。”

“你在耍我呢吧!这种活动不参加,你来参加艺术节是为了什么?”丁文娴提高声调。

“为了什么?演出的收益不是很好吗?”

“乔甯,你别跟我装傻了,我们的舞蹈演出得不到官方的宣传,还搞个屁啊!”

“那就看你想赚多少了,盆满钵满是很好,也要撑的下啊!”

“我不跟你说别的,单说沃特罗布公司投了多少钱,你知道吗?”

“难道是罗本的意思?还是博格里安先生?”

“这你别管,国内的媒体我都打好了,死的都能给你吹出活的来,更何况你的成绩是货真价实的!” 丁文娴不依不饶的说,“你想想,苏格兰外事部的规格,那得多高啊!小萤星崭新的剧院,崭新的宿舍楼,崭新的课堂……近在咫尺啊!”

丁文娴所有的话当中,就最后一句打动了乔甯,“好吧,但我强调,喝酒可以,陪酒免谈。”

“嘿嘿,你想到哪儿去了。” 丁文娴尴尬的笑笑,你别说,她还真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聂东川的底细她也知道,威逼利诱看来是行不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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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酒店的答谢酒宴上,乔甯被引荐给了国内数一数二的对外文化集团董事长俞孝昆先生,“这位就是《百鸟朝凤》的表演者,乔甯小姐。”

“乔小姐,我看了你的演出海报,确实是一个大胆的尝试,叫……什么态来着?” 俞孝昆回忆着。

“原生态,俞先生。”乔甯对他的不专业有些反感。

“对,对,原生态,这个宣传定位非常新颖,国内就需要一个导向,一旦这个概念建立起来,立刻就能获得广泛的关注。” 俞孝昆嗅觉非常敏锐,这个乔甯绝对是一名兼具艺术与商业价值的品牌,“怎么样,乔小姐有兴趣和我们签约的话,一切条件都可以商量!”

“对不起,我已经签了瑞士的沃特罗布公司,他们对我这次的演出尽心尽力,所以很抱歉,我暂时还不想换东家。”

“呵呵,我私人认为,国外的运作模式虽然先进,但是民族舞蹈毕竟是扎根国内文化的艺术,国外的演出机会肯定是比不上国内……” 俞孝昆觉得这不过是她自抬身价的说辞。

“我以为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管他什么董事长,公开挖角的行为实在有失身份,乔甯没打算给他面子。

“噢……那就有可惜了。” 俞孝昆摸摸下巴,有没趣的走开了。

乔甯以为这样的场合,应该可以见到沃特罗布公司的总裁,她很想当面向他致谢,感谢他的信任和投资,把那么重量级的包装团队,用在她这样的新人身上。

“博格里安先生,不知道贵公司的总裁,今天会不会莅临酒会?”乔甯在觥筹交错的人群中,找到了博格里安。

“不,我没有接到这样的通知。”博格里安努努嘴,“不过,如果你是指AT&D集团总裁的话,难道你不知道,他是一名华裔?”

“华裔?怎么称呼?”

“噢,他的德文名字叫斯特凡,中文名字我不太会念,chio?Jill?” 博格里安耸耸肩,无奈的说,“我只隶属沃特罗布子公司,和他接触不多。”

乔甯琢磨了好久,总觉得心头压了块石头一样,也许这只是巧合,可是如果不是巧合,他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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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丁堡的夜幕降临了,Royal Mile皇家哩路依旧人声鼎沸,因为实行了艺术节期间的交通管制,络绎不绝的游客依然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各种夜间演出,充满维多利亚时代气息的old town,反而更加吵嚷了。

乔甯从露台上探头望去,座落在火山峰上的爱丁堡城堡灯火通明,映着灰黑色的墙体,古老而宏伟。唉!陡然而至的成功固然惊喜,但是博格里安的话,更让乔甯心绪不宁,多么热闹的艺术节,多么人文的城市,可惜她的小飞侠不在,连圣贾尔斯大教堂不时漂荡的风笛声,都索然无味起来。

电话适时的响起了,是聂东川遥远飘忽的声音:“睡了吗?我搞不清你那边的时间。”

“没呢,酒店离管制区太近了,到处都是烟火和风笛的声音。”乔甯把电话拿远一,“听得见吗?”

“好像能听见……老婆,你怎么一也不兴奋呐?”

“还行吧,艺术节的大牌太多了,我多算是满足了大家猎奇的心态,图个新鲜,吆喝一下罢了。”

“哇,这可不像我威风八面的老婆啊!”

“我哪里威风啦?”

“唔……你可是经常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的,好不好?”

“讨厌。唉……真想去福斯湾看看,宁静的海水,夜空下应该是幽蓝色的吧!”

“可惜,我不能陪你,以后也出不去。”聂东川遗憾的说,他的身份这么敏感,出国基本很困难。

“……帮你买了件礼物。”

“不会是苏格兰裙吧?”

“哈哈,你猜对了。”

“我不会穿的哟。”

“可是今天军乐团演奏的时候,样子很威风哩。”

“你威风就行了,我要保持低调……你不知道你老公很吃香的嘛。”

“……我很想你……” 乔甯几乎能想到他得意的四仰八叉的样子,分开才几天就度日如年,这日子以后可怎么过?

“噢,出去了才知道想我。”聂东川掐掐眉心,驱赶疲劳,他已经两夜没合眼了,“你去睡吧,等你睡着我再挂……”

乔甯握着话筒,更睡不着了,她最近越来越小女人了,但是聂东川似乎软硬不吃,体贴一份不少,逗趣一份不少,但是那种若有若无的心事始终摸不透。也许,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大西洋,而是一段太久的分离,还有故作坚强的伪装。

挽椿八

巴丹吉林沙漠深处.西部某空军试训基地

大陆荒漠性气候,祁连山也遮挡不住的黄风沙砾铺天盖地,昼夜温差有三十多度,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一片绿色,只有干枯的梭梭林和低矮的灌木,在流动的山丘中央顽强的生长。基地最外围是塑钢房搭建的简易住宅区,内层是防卫森严的机场跑道,核心机构的科研测试场,武器综合试验靶场,以及防空预警设备,车行三百多公里才能达到最近的固定居民区。

聂东川走进指挥控制大厅的隔离门,向总指挥报道:“首长好,试飞团团长聂东川向您报告。”

“小川啊,难得你去北京进修还把你召回来,昨晚的事故……想必你已经获悉了。”总指挥沉痛的说。

“是的。”昨晚的挂弹演练中,试飞团经验丰富的二级试飞员小柯不幸遇难,导弹固定装置线路故障,在试飞过程中挂架槽无法脱落,导致机毁人亡。

“我们已经处理了善后事宜,但是新机型的挂弹试飞,目前整个试训部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我上吧,首长,前三次机型试飞都是我参与的,后来调任团长,才移交给了其他同志。”

“……”总指挥很感动,聂东川的回答没有一丝迟疑,照他的立场完全可以推荐其他的试飞员上,不由感慨聂少筠生了一个好儿子,他的王牌师有了一个好部下。

聂东川没有回军官宿舍洗去一身尘土,而是直接来到飞行准备室,所有的下属都起立敬礼,“团长……”

“都在啊,也好,省得我一个个名。”

“团长……”大家都在悼念小柯同志,气氛很压抑。

“比我走之前长的还要壮啊,伙食标准又提高了?” 聂东川语气很轻松,不让悲伤的情绪在属下蔓延。

“团长,小柯……”

“小柯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明天下午出殡,家属来的时候,大家都克制。”聂东川挨个拍着他们的肩膀,“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么多。”

“团长,下一批次的机型试飞,真的是你上?”地勤保障兵小杨抹着眼泪说。

“你小子情报很灵啊!是我,这次研发部特意加装了安全阀,危险系数大大降低了……”爷爷很小的时候就教育过他,将领永远要身先士卒,躲在壕沟里的军官,战场上反而死的最快。

“可是……”李金柱心中最忐忑,他是团里唯一的特级试飞员,这项任务本来是非他莫属的。

“可是什么?莫非你想上?”聂东川检查着计算机里的飞行记录,和代理团长进行交接。

聂东川在团里是说一不二的权威,他定下的事,自然不容反驳,但是李金柱还是一路追到团长休息室,门还在身后哐啷直晃,就迫不及待的请愿:“团长,为什么不是我上?”

“本来是想让你去的,但你和小柯的关系最好,我和团政委商量了一下,怕你情绪不稳,怎么?有意见?”聂东川埋头工作着,没有抬头看他。

“团长,我知道你这个人心软,你是知道俺媳妇怀孕了吧……” 李金柱挠挠头,“可是您在北京不是也刚谈上一个舞蹈家,有空还是多陪陪人家,这种危险的活,交给我们好了。”

“这你也知道?”聂东川无奈的摇头,“贾存旺的嘴就是快。”

李金柱见团长没赶他走,干脆一屁股坐下来,黝黑的脸往聂东川面前凑:“团长,赶紧娶个团长夫人吧!这几年大规模扩建后,生活条件比以前好多了,以前咱们喝的那水又碱又骺,现在都是管道直供饮用水了,而且我见过兰州的军区家属楼,好家伙,不比北京的楼房差捏!”

“我娶老婆,你Cāo什么闲心?该干嘛干嘛去,下午的训练一个都不能少啊!”聂东川直接把他轰走,暗暗嘀咕,让我老婆跟我上这儿来受罪,我可舍不得。

李金柱走后,聂东川把门销上,摊开手边的一叠文件,纪铎鹰传给他的资料很简单,一份是乔甯在云南的医疗记录,山区义诊队对她进行了肺结核、疟疾、艾滋病等项目体检,是什么样的生活条件,才会需要这些项目的体检啊!

一份是乔甯母亲丁雁萍的拘留案底,丰氏国际检举其走私嫌疑,冯绍霆作保释放,这有像一个挖坑一个埋,挥铲子的都是一伙人,更诡异的是,保释日期就在乔甯提出分手后的第三天。

最后一份是刘峎山先生提供的,凡鼐集团在过去四年中,意图投资慈善基金会的计划,要求就是乔甯必须担任常驻上海办事处的理事一职。

聂东川记得当初乔甯一直称呼冯绍霆为干爹,也正因为此,他对冯绍霆的印象还算不错。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处心积虑的在家庭、学校、工作上,对自己的干女儿一路围追堵截,他存的是什么祸心,动的是什么歹念,很容易就判断出来了。

聂东川的脸上yīn晴不定,人渣他看的多了,但是敢渣到他头上的,冯绍霆算是头一个,他和甯甯错失的八年,原来是这个家伙一手促成的。

他沉思了一阵,然后拨通了纪铎鹰的私人专线:“我们什么时候再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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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甯一儿也不知道这些事,她看着媒体上铺天盖地的报道,感觉很讽刺。一个舞蹈家如果在国内获奖,也许连上报的资格都没有,但是一旦上了国际舞台,似乎身价就不一样了,爱丁堡艺术节这个国内还比较陌生的赛事,日前占据了报纸整个版面,标题是《苏格兰上空的中国百灵——舞蹈家乔甯用原生态征服英国观众》,全文转发了泰晤士报的一则评论文章。

“看见没有,你现在是炙手可热的舞蹈家了,就今天早上这一会儿功夫,要求采访的媒体就把我的电话都打爆了。”丁文娴笑逐颜开的说,她已经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的功劳了。

“我倒觉得这篇有意思,《墙内开花墙外香》的署名文章,抨击国内舞蹈选拔体系埋没人才,如果不是爱丁堡评委们慧眼识英,中国舞蹈家要跨越多少阻碍,才能赢得如此多的掌声?”乔甯读得津津有味,“这番话深得我心,秦永元这个评论员,以前不是《侨埠周刊》的吗?”

“你快别管这些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趁势增加曝光度,那些旁枝末节的问题,现在不用考虑。” 丁文娴的如意算盘打的噼啪响,有了乔甯这条大鱼,什么代言费、出场费、演出费都唾手可得。

乔甯不经意的笑笑,看来她现在做人过于友善,都把她当软柿子捏了,是时候让某些人知道,老虎不发威,不是他软弱,只是因为他还没饿!

“今天有什么安排?”乔甯拉拉衣摆,直起身。

“Doli杂志五周年庆典,怎么样?又有档次,又能结交文化界的权威,我的选择不会错的。”

“好,就去Doli杂志五周年庆典。”乔甯把小羊皮手套戴好,回头瞅瞅呆立的经纪人,“怎么了?走啊!”

“你今天……太配合了吧!”

乔甯抬抬眼皮,“我不是一直很配合你嘛!不过……依华会跟我一起去。”

“你……你,你是想往知心姐姐少儿栏目发展吗?” 丁文娴气结,搞慈善不过是增加人气的砝码,现在都成功上位了,谁还把慈善当饭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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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li杂志五周年庆典是乔甯公开露面的第一个活动,也是文化界名人的大聚会,乔甯因为在爱丁堡获奖风头正劲,被组委会安排在倒数第二个压轴出场。

坐在左手的知名演奏家对乔甯友好的笑笑:“你旁边的这位小姑娘是谁?”

“她叫依华,傈僳族,也是和我一起参加爱丁堡演出的小演员之一。”乔甯郑重的介绍着。

“叔叔好。”依华行着傈僳族的礼节,非常天真烂漫。

“噢,你好你好。”

另一位编导模样的人问道:“这也是个小艺术家啊!难怪镜头感这么好!”

“其实我们舞蹈团是隶属‘童心春露’慈善基金会的分支机构,所以山区儿童助学才是目前的主要工作。”

“噢!原来如此,乔甯女士真是不简单,以后有机会我们可以合作一下。”

“谢谢,这是我的荣幸。”乔甯用自己的态度表明,她的舞蹈团是公益性质的,不会接演纯粹的商业演出。

乔甯每说一句话,丁文娴的脸就抽搐一下,仿佛能看见大把的红票子从她眼前溜走,“乔甯,你说话是要负责任的呀!合同上讲明了,所有的演出接洽,都由我来负责的。”

“是啊,合同上还说了,所有演出收益的盈余部分必须用于慈善助学,请问,你做到了吗?”

“可……可是,舞蹈团不是……一直都亏损嘛!”

“呵呵,我特别想知道,每年总部拨款40万,演出酬金120万也叫亏损?每年除了场馆租金,你一笔额外款项都不肯拨,也能亏损?”乔甯不留情面的揭她的老底,“好吧,就算以前都是亏损,这次周年庆典组委会明明寄发了补助,你说是免费演出,又是怎么回事?”

“我……我……那个……”丁文娴一直以为在帐目上,乔甯是门外汉,糊弄了这么久,没想到她这个时候掀牌,于是恼羞成怒道:“乔甯,你别忘了,当初你可怜兮兮的从云南回来,扯着一帮小鬼头,连个毕业文凭都掏不出来,肯接纳你的只有我丁文娴。”

“所以呢!我很感恩,任你剥削了这么久,我又发过一句牢骚嘛?”

“哼,现在翅膀硬了,想另起炉灶还是整地?”丁文娴也不管是大庭广众之下了,嗓门提的老高。

乔甯不紧不慢的站起来,“我只想告诉你,我已经委托律师和你解除了合同关系,以后我的一切,不劳您费心了。”

丁文娴如遭当头棒喝,木楞楞的站在座位席上:“解除合同?……我把你培养到今天,你跟我玩解除合同?……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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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乔甯表演完毕回到台下,丁文娴已经没了踪影,慈悲不等于圣母,乔甯从来没打算在她手下蜗居太久,这次周年庆典只不过是一起导火线,道不同不相为谋,希望她自己能想通这。

“乔甯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依华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拽着乔甯的衣角问。

“现在就回去,回去之前给多吉姆他们带些好吃的,好不好?”

“嗯,好。”依华大眼晶亮,开心的头。

乔甯向组委会领导告别后,牵着依华的小手走出场馆,“以后丁阿姨是不是都不会来剧团了?”依华抬头问。

“应该是吧。怎么了?依华不高兴?”

依华摇摇头,“那还会有别的人来管我们吗?”

“不会,应该就只有我和罗本叔叔。”

“太好了,这下可以自由活动了。”依华突然发出欢欣的声音。

“难道平时不可以?”乔甯惊讶的问。

“丁阿姨让我们八必须就寝,周末不允许去游乐园玩,晚上吃心还要扣除10元伙食费。”依华扒着手指数,“反正除了上课排练,别的都不许就对了。”

“我怎么不知道?”乔甯很恼火,这跟关犯人有什么区别?

“是丁阿姨不让我们说的,她说如果你知道了,她就把我们送回山区去。”

“不是这样的。”乔甯搂住依华,坚定的说,“以前是乔甯姐姐忽略你们了,以后就不会了。”

依华和她的感情最好,想当初刚到云南的时候,以为自己年轻力强,一心往最偏远最诗情画意的怒江大峡谷跑,结果遇到山体滑坡,差就死在路上,多亏了依华一家收留,养伤了大半年,才勉强能下地走路。

依华每天跟着她认字学舞,最后死也不肯放她走,乔甯只好说服她父母,带她一起去了支教的学校,从此之后,乔甯才有了干脆成立一个舞蹈团的念头……还有很多很多的记忆,在贡山帮乡亲插水稻秧,腿上爬满了蚂蟥;在雨天挨家挨户发放书本,拜托父母一定要让孩子来上学;晚上为了省一烛油,摸黑起来上厕所,差载到沟里去……太多的心酸,现在想起来都怀疑自己怎么熬过来的,但是她不会说给别人知道,尤其是聂东川。

作者有话要说:人气低迷,反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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