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椿九
丁文娴虽然走了,却做了件极不厚道的事情,她把“小萤星”的很多演职人员都煽动走了,包括执行经理、指导老师甚至保姆阿姨,乔甯一时陷入无米下锅的窘境。龙腾小说 Ltxsfb.com
“乔甯,对不起啊,我和丁主管的合约还没有到期。”
“乔甯,她毕竟是老牌经纪人了,跟着她发展稳妥一些。”
“乔甯……”
“行了,行了,你们走吧,人各有志,我乔甯决不勉强各位。”乔甯送走这些老雇员,回头望望空荡荡的剧场,告诉自己:自己经历的挫折还少吗,不过又是一次从头开始。
罗本走进剧场时,看见乔甯坐在道具箱上,撑着头发呆,“乔,你怎么了?这次巡回演出筹备的怎么样?”
“嗯?……噢,演出都排演好了,就等最后的审批了。”乔甯对着罗本笑笑,她可没有被打击到,刚在心里打了个腹稿,重新招聘大约要两周时间,她不仅要尽快恢复舞蹈团的正常运转,还要扩大规模,让那些走的人后悔去吧!
罗本兴冲冲的从国外回来,却发现剧团有异样,“噫?丁女士呢?……还有其他人呢?”
“辞职了,……这段时间咱们俩要辛苦些了。”乔甯歉意的说,“我想把巡回演出推后,人手实在不够。”
“可是海外推广很顺利呢,华侨商会邀请我们进行三期访问,第一站在巴黎GYMNASE剧院。”罗本想了想,“而且全程都有非常好的接待,不需要太多的人手。”
“嗯,那也好,看来国内演出注定是命运多舛,只能先放一放了。”乔甯原以为可以在国内多陪陪聂东川,看来这个计划又泡汤了。
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话一没错,这边剧团人手的事没解决,那边又爆冷出来一则消息,巴黎访问的海外演出许可证没有获批,也就是说乔甯想去巴黎演出,没门!
“天啊,艺术高于一切,这样的活动为什么不放行?”罗本觉得不可思议,在国外对于这块的审查是很松的,更不用说一个公益舞蹈团体,一个备受瞩目的舞蹈家,简直就是一路绿灯,夹道欢送才对嘛!
“我也不清楚,国内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流程不通过,你也没办法。”乔甯也觉得很纳闷,以往没出过这种状况啊,难道有人在卡她?
“噢,对了,博格里安先生在高层经常活动,也许他有办法。”罗本一拍大腿,果断的把这个烫手山芋抛给了他的上司。
乔甯摇摇头,罗本到底不懂中国的人情世故,政府部门如果能被你三言两语说动了,也不叫掌握生杀大权的天朝衙门了。唉!如果说乔甯真得罪了什么人,思来想去,只有上次在爱丁堡严词拒绝的对外文化集团董事长俞孝昆了,真是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
***************************************
被这闹心的事打了个岔,等乔甯想起来去接机时,已经过了个把小时了,“糟了,糟了,聂东川要等急了。”
飞快的抓起外套,拦了的士直奔机场,果然已经错过抵达时间很久了,乔甯哀叹,聂东川难得回来一次,还被晾在机场那么久,一定要怨死了吧!
从接机口转出来,路过一家玩具店,橱窗里摆满了正版托马斯小火车,一个孩子正拉着母亲的衣服:“妈妈,我的托马斯怎么不动了?”
“这个妈妈也不知道,是不是轮子卡住了?”母亲蹲下来盘弄着,但是怎么也弄不好。
“我来试试。”聂东川居然从店里走了出来,汗,他刚才不会在买玩具吧。
聂东川没有看见乔甯,他把手上的热咖啡摆在柜台上,专心致志的修起来。托马斯的玩具是一个组合套装,他就在地上摆放起来,“嗯……这个部件不是电池驱动的……”长长的轨道很快在他手上成型,每一个部件都组装的非常准确。
“那是怎么开的呀?叔叔。”小男孩一脸渴求的问。
“看见这个手柄了吗?”聂东川指着链轨站的模拟开关,“你打开这个就可以自动前进了。”
“不可能啊,说明书上不是写了全程自动化吗?”妈妈表示不相信,
“是自动化啊,但是你不选择前进方向,它怎么正常工作呢?……”聂东川出奇的有耐心,简直像在给这对母子上模电课程。
小男孩终于心满意足的走了,“妈妈,妈妈,托马斯没有坏噢,他只是不知道该走哪条路……”
“是啊,所以你要多动手动脑……”妈妈认真的教育着小男孩,深情非常慈祥。
聂东川看着她们走远,才对店员说:“刚才我买的那些玩具,你帮我送到这个地址。”
“哪个地址啊?”乔甯冷不丁的出声,看看有没有吓到他。
“送到那个有一堆可爱的孩子,还有一个狠心女人的剧团啊。”聂东川头都没回,语气果然很哀怨。
“唉呦,对不起啦,我今天真的是太忙了。”乔甯去拉他的手撒娇,被聂东川一下拽到怀里,孩子气的要求:“我要补偿,没有补偿我就生气。”
“那好,我跟你讲个笑话吧。”乔甯故意不理会他语气里的邪恶暗示,“你知道世界上最冷的地方在哪里吗?”
“应该是南极吧。”聂东川对自己的地理常识很有自信。
“错了……是西伯利亚,你没听见天气预报上都说,从西伯利亚来了一股强冷气流嘛!”乔甯说完,就赶紧跳开,还做了个你是笨蛋的鬼脸。
“这个不算好不好。”聂东川很不服气,哪有这样的智力测试题啊,“那我也讲一个,有一天美国五角大楼被炸了,布什看了很恼火:五角大楼变四角大楼了。”
“然后呢?”乔甯这个真没听过,到底是部队出来的,说的笑话都不一样。
“然后,赖斯就说:错了,五角大楼少一角,应该变六角大楼了……”聂东川绝对领悟了冷笑话的真谛。
“……好冷啊,我被冻到了。”乔甯竖大拇指,甘拜下风。
“那是不是我赢了?我说真的,老婆,想想怎么给我补偿啊!”聂东川继续耍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那眼神里蕴含的温度,都可以直接把乔甯烤化了。
乔甯很开心,他家小川永远是那样粘糊,连自己迟到也不生气,“补偿你一个托马斯吧,童心未泯的团长大人,别不承认噢,我看见你刚才玩的不亦乐乎了。”
聂东川那个恨啊,浓黑的眉毛都要拧的打结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玩的不亦乐乎了?我是助人为乐,助人为乐好不好。”
“嗯,好。雷锋叔叔,送你一本笔记本吧,你可以把好人好事都记在上面……”乔甯继续得了巧还卖乖,终于成功的惹毛了某人,狼爪一伸把小白兔拖到立柱旁,他的右手掌猛地托住她的後脑,左手拦腰拥住她,他的唇马上霸道的攫住了她的。就在一瞬间,她的呼吸被夺去!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压迫她,嘴里是他的味道,淡淡的咖啡味,唇舌柔韧而极具占有欲,灼热的气息暖暖的传到了她的身上,让她也顿时躁动不已。他加重在她腰上的力量,她加深掐入他後颈的手指力道,在唇舌来往中xiōng口渐渐发热发烫,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等乔甯理好头发,羞答答的走出来时,恨不得拿个包把头挡住:“你这个流氓,刚才肯定被人家看见了。”
“我们又没有做什么……”聂东川揉揉她的头发,还是体贴的挡住人流的视线,“甯甯,你看。”
“看什么?我不要看。”乔甯还在羞臊中。
“看外面下雪了,你的话可真灵,西伯利亚冷空气真的来了……”聂东川接住天空飘下来的雪花,还没看清就溶化了,看来自己的体温果然是够高啊!
*******************************************************
也许是小别胜新婚的激动,也许是被这难得的初雪激起了玩性,两个人是一路小跑冲进小区的,不过是芝麻大小的雪霰子,也躲闪的狼狈极了。
“我们去超市买把伞吧。”乔甯纠结的提议,其实大门离寓所不过几百码,但是怕聂东川受凉,才这样提议。
“不去,才多远啊,跑跑就到了,当提前热身了。”聂东川坏笑着说,和他光明磊落的解放军形象太不协调了。
“要和谐,现在都在讲和谐社会,你懂吗?”乔甯坚决用政治思想武装自己。
“知道啊,首先要从社会的角度和谐,社会的构成要素就是个人啊,所以我们必须先个人和谐起来。”聂东川最近刚被头晕脑胀的灌输了一大堆全会精神,用来忽悠乔甯是再顺手不过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乔甯恨的牙痒痒,只好一跺脚说,“快跑,跑的慢了,今晚睡地板。”
“啊!老婆,你好狠的心啊……”嘴上这样说,脚底下可不拖沓,向着落荒而逃的小白兔追去。
“啊啊啊,别追我……我是第一名……”乔甯尖叫着躲闪,慌不择路的围着景观栈桥转了两圈。
“就你这小短腿……别乱跑了,小心跌倒。”聂东川对她失败的方向感无力了,左手一撑越过围栏,直接堵在了乔甯前面。
“你赖皮,惩罚暂停10秒。”乔甯记得赛车上是有这条规定的。
“好,我就进加油站暂停10秒。”聂东川会心一笑,真的站在那里等她,“快……还有8秒咯,7、6、5……”
“哎呀呀……救命呀!”乔甯越心急跑的越慢,连耍赖带蒙骗,还是在家门口被掬了个满怀。
这时也顾不上抖抖衣服上的雪花了,乔甯嫣红的唇微撅著,水色滟潋的双眼黑亮如宝石,睫毛浓密卷翘,白皙如玉的脸颊因一路的奔跑而呈现出诱人的粉红色,聂东川轻轻地啄吻著她迷人的眼睛,舌尖似带著火苗一根根地数过她卷翘的眼睫毛,双唇滑落到乔甯秀挺的鼻梁上,并用牙齿轻咬著鼻尖,“……唔……你又在作怪。”
“嘘……我没作怪……只是在掏钥匙……”聂东川的手从口袋里伸进去,摸索了半天,动作细腻而蛊惑,圆巧的肚脐能感觉到指腹温暖而坚定的力量,幽幽下探。
“……钥匙……钥匙在手包里啦……”要命了,一莹莹的雪粒随着激烈的动作滑落到xiōng口,冰凉的贴在弧度优美的白皙浑圆上,毛衣下躲藏着娇豔欲滴的红莓,不安的挺立起来。
“大冷天……还穿了V领衫,想冻死自己嘛!”聂东川眼棱涨了一涨,竭力止住妄念,利索的打开房门,把乔甯提溜进去,反手重重的甩门“哐当”。
隔壁邻居老太太耳朵不太灵光,还以为有人敲门,裹着厚厚的羊绒披肩探头探脑一看,对面动静极响,稀里哗啦的也不知道打翻了什么东西,叹息道:“年轻人就是不一样啊!能站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躺着……”
老太太,你这次绝对猜错了!
********************************************
雪霁初晴,窗外是素白一片,清晨的光线折射出澄净剔透的菱花,某个朝气蓬勃的欲望紧紧抵著因昨晚激烈的性事而十分脆弱的花瓣,像是有生命力一样跳动著,摩擦著,让乔甯突然清醒了过来。休息了一个晚上,他的欲望精神饱满,昂首挺立,像是随时准备上战场的英勇战士。
“再闹我咬你……”乔甯郁结,一下子是饿太狠,一下子是吃太饱,果然都是很伤身啊!
“圈紧我……”聂东川相当厚颜,一大早就神采奕奕的说,“我们再一次……好不好?”
“不要……你不是回来参加结业典礼的吗?”真不知道这个家伙心里,哪个才是首要任务。
“嗯……也算是吧……”聂东川这趟回来,最主要的任务当然是把冯绍霆踹入十八层地狱。两个男人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对付冯绍霆不难,难的是既要让他死到凉透,又不能脏了自己的手,毕竟以冯绍霆今时今日的地位,被他瞅准机会硬是反咬一口,也是连着皮带着肉,血淋淋的痛哩!
“那你还不快去……”乔甯用脚他下床,却不经意到某样凸起,大窘,“团长小弟,你不要老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好吧,和平时期要保持淡定……”
“谁说的?和平时期更要保持无产阶级警惕,防止敌人渗透演变,瓦解我军的钢铁意志。”聂东川心情很好,北海舰队已经对他伸出了橄榄枝,等圆满的完成这次试飞任务,也是他转战地方部队,好好陪老婆的日子了。试飞的感觉虽然刺激,但是危险系数太高,以至于他不敢轻易的向乔甯承诺未来,要是像小柯那样,最后只留一张遗像捧在手上,媳妇儿在追悼会上几度哭晕过去,那样的场景,他想想就后脊生凉……
“你完蛋了,我要是你们院长,一定不给你毕业!”乔甯气归气,还是起床帮他煎蛋去了,聂东川总是吹嘘自己无所不能,在厨房上绝对是他的死穴。
“哎呀,有老婆就是好,一天一个蛋,快活似神仙啊!”聂东川披了湛蓝的冬常服外套,捏起煎蛋脆脆的卷边,就囫囵吞枣的咽下去。
乔甯用锅铲敲他的手,“太热的东西吃了对食道不好,下次再偷吃,自己出去买煎饼果子去。”
“遵命,首长!”聂东川嬉皮笑脸的说,又去取豆浆机里的豆浆来喝。
“求你别添乱了,豆浆还没加热呢……”乔甯简直能预见以后一起生活,该是怎样**飞狗跳的样子啊!
聂东川去客厅取证件和皮带,看见乔甯的手机直闪,“谁这么早来电话啊!……老婆,你电话……”
原来是罗本抑制不住喜悦,专程告诉乔甯,演出许可证审批通过了:“乔,博格里安专门致电集团总部,几个小时就全办妥了。”
乔甯懵了,难道真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噢!真意外啊!”
“唯一的要求,就是必须无偿参演,红军长征胜利70周年晚会,这小要求,我当然帮你答应下来咯。”罗本直接把文化部的要求转述了一遍。
“嗯,嗯……真是一个好消息。”乔甯这才信以为真,“替我向博格里安先生致谢……好,拜拜。”
一回头,就看见聂东川板着脸,拿着皮带在手上一下下的敲击:“你不去吃饭,在这里演胡汉三啊!”
聂东川差一口气没梗死:“你去找罗本办演出审批?”
“……怎么了?”
“你有什么困难,难道不能找我?”找罗本,就等于找沃特罗布公司,就等于找纪铎鹰,简直等于公开向情敌求援啊!
“我……找你?隔行如隔山,两两不挨着呀!”乔甯莫名其妙的说。
“那我告诉你,就你哪小事,我连腿都不用迈出这个屋子,就能帮你办好,你信吗?”聂东川也火大了,“你老公在你眼中,就这么诸事无用?”
“你把我乔甯当什么人了?我不是需要你动用私人关系、高干背景,娇柔呵护的小花朵好吗?”
“这么多年了,我在你心中还是这么不可靠?连个洋鬼子都比不上?”
“你什么意思啊?敢情是不乐意我找罗本帮忙!”乔甯也火了,这位爷无名火发的也太诡异了吧,“上次让我别和纪宥蓝走太近,这次连我的工作伙伴你也干涉,你是不是太武断专制了?我告诉你,这里是法制社会,不是你独断独行的试飞团!”
“你见过我在试飞团是怎样独断独行?”聂东川讪笑,语气凉薄。
“聂东川,你这样让我很受伤。”乔甯一直都是独立的人,再大的困难都是一个人挺过来的,让她服软也是不可能。
冷场,西伯利亚冷场,你叫聂东川怎么告诉她,那个沃特罗布公司是她老相好专门为她成立的?你叫聂东川怎么告诉她,一个男人看见自己老婆向别的男人求援是什么感受?你叫聂东川怎么告诉她,他以后还有什么脸再去和纪铎鹰一起讨论对付凡鼐的计划,简直就像当众扇了他一个耳光……
聂东川一字一顿的说:“你-以-为-我-不-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能看见这一章的都是买了V的吧!先致谢,再提醒大家,天凉了注意保暖噢~~
挽椿十
终于吵开了,反而有轻松,当然也有浓浓的失落。本来就是聚少离多的两个人,曾经约定过,不论什么事都不吵架的,可见愿望总是美好的,再相爱的人也免不了口角。
“乔,我是不是做错事了?”罗本看见乔甯一天都蔫巴巴的,直觉和自己有关。
“和你没关系……我也不知道跟谁有关系……”乔甯无奈的苦笑,还有那么多工作要做,现在不是她伤感的时候。
一早是面试来应聘的工作人员,乔甯端坐在办公桌前,感觉每个人都看不顺眼。有一个浓眉大眼有像聂东川的市场推广,口若悬河的吹着:“我与多家电台、电视台、演出单位、摄制单位、唱片公司及广告公司都有着良好的关系,你如果签了我,三年内就可以冲出世界……呃!”
“冲出世界,走向宇宙,哦?”乔甯翻了翻眼,就这口才还做市场推广?而且这长相,太不招人待见了,“谢谢,你回去等通知吧。”
还有一个自称担任过十多台大型晚会造型师的男人,捏着兰花指说:“我在电视上看见过你们的表演,啧啧啧,造型相当失败啊,露的太少,不够抓睛,抓睛你明白嘛?”
“明白,明白……你现在就让我有这样感觉……”乔甯心惊肉跳的看他那妖娆的动作。
“是嘛?你真有眼光,我这身造型,是Alexander McQueen的最新设计,这耸肩这铆钉……”
“行了,我们是民族舞蹈团,恐怕不适合您屈就。”乔甯指了指门的方向,示意他赶紧离开。
“那,可以帮我签个名嘛?我今天是特意来看你的。”他从怀里掏出小本本,殷勤的递到乔甯手中。
“……”
忿忿的情绪到了中午,演变成哀怨,物流专递把托马斯小火车送来了,孩子们都很高兴,阿都都捧在怀里就不愿撒手:“乔甯姐姐,这个真的是给我的嘛?”
“是啊,大家要一起玩噢,团结友爱,谁都不许抢!”乔甯把阿都都抱在怀里,回忆着聂东川的方法,一节一节把所有部件拼装起来。
“哇,乔甯姐姐好棒呀!”多吉姆抓着绿色的培西,“嘟嘟嘟”的开起来,“谢谢姐姐。”
“不用谢我,要谢……一个怪叔叔。”生气的时候根本就不愿提到那个人,但是为什么总是会想到他。他在结业仪式上会授衔嘛?他今天有没有想自己?到现在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难道还等她先妥协嘛?
*****************
直到聂东川休假结束,乔甯都没有等到聂东川的道歉,最终带着遗憾与刚刚组建的新舞团一起开赴巴黎。
第一次置身这么繁华的大都市,扑面而来的古典主义艺术气息让人陶醉。Theatre du Petit Gymnase剧院的全称是小体育馆剧院,位于被誉为“新雅典”的巴黎第九区,这里是艺术家的乐园,也是全巴黎最最兼收并蓄的地区之一。
法国华侨商会的骆女士为他们接风洗尘,塞纳河畔的红楼中餐厅唐风楚韵,一切都完美的无可挑剔。
“哎呀,好多小朋友来作客,他们怎么没有转告我?” 骆女士看着一个个孩子特别乖巧的手牵手排成一溜,就觉得可爱的不行。
“不用的,他们都非常懂事,不需要特别的照顾。”乔甯特意为孩子们订做了法国贝雷帽,一色的驼色小大衣,精神焕发的代表着“小萤星”的新气象。
“那可不行,这些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特别加餐的。” 骆女士亲热的牵着依华,“对了,还有儿童行军床,这样他们睡觉就不会滚下来了!”
“非常感谢。”乔甯无法拒绝这种热情,可能做母亲的人都是母爱泛滥,这样一来又想起来自己的父母。
当年因为南沂桥垮塌,因为他们对钱势卑躬屈膝的态度,对他们有很深的埋怨。现在想想,道德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没有物质基础谁也清高不起来,况且父母毕竟是父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无条件爱你的人,也该找时间回去探望探望他们了。
“乔甯姐姐,巴黎是不是有艾菲尔铁塔啊?”多吉姆拉拉乔甯的衣襟问道。
“嗯,如果时间允许,姐姐带你们去把每个好玩的地方都玩一遍。”
“不用在意时间,要让孩子们玩得尽兴。” 骆女士笑眯眯的表态,“在巴黎停留期间,我们都会给予最热情的接待。”
“哦!”孩子们欢呼起来。
******************
乔甯本来是收拾停当,预备带孩子们出去感受一下浪漫之都的美景,可惜她英语还能勉强应付日常对话,法语连打招呼都没有学会,只能巴巴的跑去询问:“能给我们找个临时翻译吗?不一定要内地来的,粤语我也能听懂一些。”
“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啊!”纪宥蓝雍容典雅的立在门廊下,复古红唇炽烈妖艳,差叫乔甯认不出来。
“天啊,你怎么会在这里?”乔甯又惊又喜道。
“你不会不知道吧,这几天可是时尚界的盛事——巴黎时装周,我做为de Grisogono珠宝市场总监,理应出席。”纪宥蓝的气场一不输大牌明星,想来家世一定不普通,乔甯自嘲:“我真的没有在意,而且这些活动,和我们普通人也没什么关系啊。”
纪宥蓝不赞同的抬眉:“拜托,你在华人圈子里可是一炮而红啊,比起那些影视明星,你更有资格坐在前排。”
“我真的没有那个兴趣,而且我这次来是参加舞蹈表演的,晚上还要出席中华宣道会的圣餐布道,明天还要……”乔甯细数着行程安排,真的身不由己。
“OK,OK,我讲不赢你,有空陪我出去走走嘛?”纪宥蓝没有再勉强。
两位风格各异的中国大美人走在花木葱翠的杜乐丽花园,不时被误认为某个亚裔明星,“巴黎人都这么热情?”
“呵呵,因为杜乐丽花园是时装周六大秀场之一,所以他们才会推测,能来的美女都是明星。”纪宥蓝幽默的说,“我来这里好久,似乎并没有被搭讪的经历呢,可能今天是沾了你的光。”
“你要是天天都打扮的像今天这样性感,我敢保证搭讪的人可以围着香榭丽舍大街绕一圈。”乔甯也不甘示弱的回敬。
“我倒是想啊,可惜家里有位顽固的大哥,整天耳提面命,中华传统美德啦,女诫内训啦,真是受不了。”纪宥蓝说这番话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乔甯的表情,可惜乔甯完全没有任何联想,还嘲笑她是在家被母亲管,出门被大哥管。
两人边走边聊,听了纪宥蓝的介绍,乔甯才知道杜乐丽花园还有那么多历史典故,栗树、莱姆树、长寿花、紫罗兰簇拥着造型前卫的雕塑群,游客在皇家池塘畔饮着咖啡悠闲静谧。
“二战时,巴黎宣布为不设防城市,否则我们今日也不会看见这些保存完好的遗迹瑰宝。”乔甯有感而发。
“是啊。”纪宥蓝伸手一指,“这个方向可以眺望到協和廣場的埃及粉紅色方尖碑,直至遠方的凱旋門。”
“是吗……咦?”乔甯顺着纪宥蓝的手势望去,却以外看见了盛装打扮的冯晚妤,高傲的往东南角Dior高级订制服秀秀场走去,那里斗大的雪白的山茶花,漫天盖地印满了搭建的透明雨棚。不过最奇怪的是,她身边白色西服的何湛宁,不仅替她拎包提裙,还时不时的厮磨耳语,举止非常亲昵。
冯晚妤一向以公主自居,极致向往贵族名媛的奢华作派,削尖了脑袋往这里钻一也不奇怪。但是何湛宁的父亲入狱多年,何家早就没了依仗,心高气傲的冯晚妤能看上他?
更更更奇怪的是,冯晚妤明明也看见了乔甯,但是仅仅脚步停顿了一下,就视若无睹的闪身而过。依她的性格,就算不上前讥诮两句,也要展现一下她的订制礼服出自哪位名家之手,难道她转性了?不,决不可能!
纪宥蓝也看见了这对旁若无人的情侣,嘴角露出轻蔑的冷笑,何湛宁——冯绍霆如今的左膀右臂之一,现任法属小安的列斯群岛,西索能源控股公司董事长;冯晚妤——凡鼐千金小姐,芳达传媒执行董事;看起来都是年轻有为的商业才俊,内里不过是冯绍霆外逃资本的最佳掩护。
纪宥蓝在xiōng口划了个十字,默默祷告:“恶人的亮光必要熄灭。他的火焰必不照耀。——《旧·伯》18:5。”等着吧,一场好戏就要开锣了……
*********************
演出当晚,乔甯出席了巴黎中华宣道会的圣餐布道,很多华人在海外都信教,但是教义之间有细微的差别,尤其是所谓的上流人士,更是以此来区别自己与新移民之间的尊卑高低。
乔甯身处其中,就明显的感觉到两者之间的泾渭分明,骆女士领着自己早早到场,介绍给了长条桌主位上的商会会长,“乔甯小姐,著名的华人舞蹈家,今天的撑伞的那出舞蹈,就是她剧团的表演。”
“哦,这个舞蹈我印象深刻,舞蹈叫什么名字?”会长给予首肯,乔甯编排的这出舞蹈是撑伞踏筛的婚姻民俗,但是孩子们的表情动作依旧保留了童真,把整出舞蹈表演的风趣且有喜感,让在坐的华侨商界人士笑得乐不可支。
“是《阿妹戚托》,讲新娘的女伴们在离别之际表达依依不舍之情。”乔甯为骆女士翻译剧情,“但是我以为,儿童舞蹈还是本色为主,所以编舞的时候加入了滑稽剧的效果。”
“这样很好,小孩子擦的红彤彤的嘴唇,说什么情啊爱的,我可受不了。” 商会会长很早就移民法国了,但是骨子里的保守一都没减少。
“关键是适合儿童表演的舞蹈剧目太少,我最近也在进行这方面的编排。”乔甯客气的说。
“好,下次有机会,一定让我欣赏你们的新剧啊。”会长大笔一挥,在援助支票上签了名字,“这是我代表华侨商会的一心意。”
乔甯看了一下数额,有种农民斗土豪分田地的感觉,“谢谢会长。”
骆女士一副自己人的样子,附在耳边叮嘱:“回去接受采访时,提上一两句,会长就很高兴啦!”
“嗯,我懂。”乔甯头。
骆女士又补上一句:“那边的几位,你就不要去结交了,都是些大陆富商,有钱是有钱,来路都不正呢。”
乔甯这一看,差没笑歪了嘴,骆女士说的钱财来路不正的大陆富商,不正是冯晚妤嘛!她这次挽着手臂的也是一个熟人——对外文化集团董事长俞孝昆,郎才女貌的何湛宁却揽着另一位小姐的腰,难道富人圈子里流行交换情侣?
乔甯真心没打算和这两人搭话,估计冯晚妤也有几分尴尬,默默的在做餐前祷告,样子还怪虔诚的。
但是俞孝昆似乎不知道内情,看见乔甯一脸兴奋:“乔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这个人的态度让乔甯摸不着头脑,你卡我的演出审批不说,还演什么他乡遇故知的戏码啊,真是影帝级的人物!
俞孝昆见自己的热情没有得到回应,也不以为意:“这次巴黎之行真是收获颇丰,乔小姐没有去时装周看看?”
“没有。”乔甯默念,你这个话题应该问你身边的女士比较好。
俞孝昆继续热脸相迎:“乔小姐一定是事务繁忙……不过没关系,我的未婚妻有秋冬季各大品牌的全套图册,看中哪一件可以随时订购。”
这下隐在身侧的冯晚妤避无可避了,清清嗓子道:“是啊……那是一定的。”
乔甯对天发誓,就单单为了冯晚妤吃瘪的表情,就绝对值回头票了。冯晚妤当时去杜乐丽花园,一定没想到会遇见熟人,人前的矜持和人后的孟浪简直判若两人,哈哈,老话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和俞孝昆盟婚约,又和何湛宁玩地下情,冯晚妤的品位也不怎么中看啊!
俞孝昆见乔甯绽开了笑容,以为自己成功破冰,突兀的说了一句:“乔小姐,您认识纪铎鹰先生,为什么不早说?害我们之间……差搞出误会。”
“纪铎鹰?”乔甯轻蹙眉头,怎么会提到他。
“是我糊涂,乔小姐既然和沃特罗布公司签了约,自然是纪先生的知音,上次是我唐突了。”你瞧这话说的,知音是什么意思?怎么不干脆说红颜知己?
乔甯半天才回过神来,一桩桩的事情联系起来,每一条线索都已经指向纪铎鹰了,可惜自己居然一直没往他身上想……
这个真相对乔甯来说有残酷,首先是勾起了她尘封很久的回忆,那样的一个人,在那样的一段岁月,陪伴过自己,终身难忘……但是他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出现?签约她,包装她,捧红她,还不告诉她,以为是在施舍她登上艺术巅峰的机遇?可惜,舞蹈家的梦是不可以被施舍的。
还有一提到纪宥蓝,一提到沃特罗布公司就义愤填膺的聂东川,他一定是知道纪铎鹰的吧,难怪会为了演出审批的事,发那么大火!
乔甯想通了这一层,心里哭笑不得,聂东川这个别扭的家伙,心里不放心,又不肯明说,好象那样就会折损他男子汉的尊严,看来平时他一副自信心爆棚的样子,都是假象啊!
回到酒店已经很晚了,乔甯只来得及发出一条短讯: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她不知道她的这条短讯发的有多么及时,聂东川是在登机前的最后一刻收到这条短讯的,铁骨铮铮的大男人差抹下泪来。
“团长,你……能不能飞?”地勤小杨心惊胆颤的问。
“能!”聂东川扬起笑脸,果断的戴上帽盔……作者有话要说:晋江抽的厉害,很多人都说看不了,貌似只能再等等了,请多包涵啊!唉,在JJ写书最大的好处就是,我的急性子已经给磨没了--。
挽椿十一
《月光下的凤尾竹》大型巡回演出第一站就定在桐市,由家乡为起途径南方三省来到云南,一路西行最后折回北京,整整十六场演出对乔甯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乔甯提前几天回到了家乡,一来是看望父母,二来也给纷杂的心情一个沉静的空间,当她带着远方燥热的气息来到这片宁静的小城时,竟有恍如隔世之感。二十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重新启程的生命,可以变得这么坚韧而有意义,也许舞蹈真的能激发人纯善的一面,未来变得可以预计的美好!”
乔振良夫妇看着回家的闺女,谈吐间笃定坦然,比电视里还要大气迷人,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吃了没?”
“没呢,想吃爸蒸的猪油年糕了。”乔甯把行李放好,看着父亲脸上一笑起来堆起的褶子,想起小时候扛着她去看耍猴时,汗流到脖子里,又一滴滴的印在汗衫上。
“傻看什么呢?”丁雁萍捧着刚晒好的香肠进屋,掩饰不住内心的骄傲,看见没?舞蹈家!街坊四邻哪个不夸我养了个好闺女!
“我是看爸爸长得帅啊!”乔甯亲昵的说着,血肉至亲是多远的距离都隔不断的。
“别让他得瑟了,这些年已经没有女人和他飞眼了……”丁雁萍瞅了丈夫一眼,嘴上依旧不饶人的说。
这几年,乔振良没了靠山,一直在科长位置上没挪过窝,丁雁萍亏了几次生意,也学踏实了。乔甯看他们又叽叽喳喳个没完,但是不再伤筋动骨的死磕了,吵了半辈子,也该想开了。
“爸,妈,我的演出周五在体育馆上演,在前排给你们留了票。”乔甯递上门票,上面写着“巡回演出套票第一站”字样。
“这样啊……”丁雁萍第一个反应就是得去买两身簇新的衣服,“妈都没个心理准备耶……”
“不去,不去,一会儿镜头对着我,怪别扭的。”乔振良连连摇手。
“又不是直播,新闻里掐头去尾,不会露您的脸的,好不好?”乔甯有种骗依华他们上床睡觉的感觉。
“好吧,去之前得和领导请个假。”乔振良煞有介事的说,“我一早就赶去,帮你照应一下场子。”
“是啊,我好多朋友都会和我要票哩。”丁雁萍美不支的说道,表情骄傲极了。
这两人哪是不想去啊,估计到时候请他们上台讲话时,八匹马都拉不下来他们!乔甯安心了,上辈子想过很多次,如果父母没死会过得如何如何风光,其实这样就够了,远离利益交织的风暴圈子,做一个有小自私有小胆怯的普通人,真的比较幸福。
太阳晒的蓬松而温暖的被褥,比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床垫要舒服多了,父亲深沉而绵长的打鼾声透过门缝传进来,意外有催眠的效果,乔甯睡得酣甜,一夜无梦。
*********************
谁料,这边首场演出正筹备的如火如荼,那边却接到消息,有不少观众要求退票,“到底怎么回事?”乔甯给负责票务的助理小王打电话。
“老大……其实现在网上都传疯了,说……”
“别吱吱唔唔的,快说。”
“说你……欺骗了所有人,其实就是个沽名钓誉的小人……”
乔甯开网页,虽然发出3小时已经删除了,但是转载的帖子击率一直居高不下,大致的内容就是《揭开某知名舞蹈家的伪善面目》,帖子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水民大都能猜出指的是乔甯。文章详细列举了几个疑:一、一个没有毕业的舞蹈学院学生,凭什么能登上国外舞台?二、该舞蹈家在云南时期,曾偷师老艺人舞蹈,成名后宣称自己原创,是□裸的剽窃行为;三、“小萤星”舞蹈团有大量不明帐目,所谓助学善款疑遭挪用!
这绝对是个知根知底的人撰写的,你说他说的是真的吧,完全是扭曲了真相,故意把人往沟里带;你说他说的是假的吧,有些细节还真能找到对应的时间人物,无怪看过的人都信以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