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尼道:“少爷身子不舒服,不如我们直接去他寝处瞧瞧。”
张绎道:“使不得,使不得,你们是长辈,怎能如此纡尊降贵。他也只是疲惫过度,又不是下不了榻,不碍的,不碍的,两位稍坐,我去去就来。”
雍尼看着张绎出去,返身在椅上坐了,顺手捧过一杯茶,一边抹着茶叶,一边冷笑道:“病了只怕不是那么简单。”
阿加赤尔倾身过来,道:“你是说”
雍尼道:“这小子,不知道在玩什么花样。你没看张绎推三阻四的,且等等吧,张家少爷才吃了几年干饭,是不是真的生了病,我一看就知道,见了他再说”
二堂院内,雍尼和阿加赤尔的侍卫合计约十六人,肃然立在那里,等着他们的主人出来。秋阳尚有些毒,但是未得主人吩咐,他们没有一人敢胡乱走动,避开乘凉。时下大明的军队以边军和土兵的战斗力最强,由此可见一斑。
突然间,前后门口突地涌现大批人马,“铿铿铿”,一具具大盾迅速在前后门口组合成了两面盾墙,盾墙上刺出一杆杆锋利的长矛。
十几名侍卫大骇,一名首领立即拔刀,大喝:“散开”可惜来不及了,两侧高墙上人影骤然一片闪动,数十具弓弩同时发射,拈弓搭矢,箭发连珠,如狂风暴雨一般直取这十几具人靶子。
“噗、噗、噗”
锋利的箭矢贯穿的声音,犹如雨打残荷,十几名侍卫都是精锐敢战之士,反应也不可谓不快,他们或直接扑倒在地,或翻滚逃向院角,试图避开利箭攒射的范围,但是院子里光秃秃的毫无遮蔽,反应再快,如何快得那机括之力。
暴风骤雨般的打击只持续了数息时间,院中已经不见翻滚奔跑者,只有低沉的惨哼声传出来,前后门口的盾墙霍地离地而起,移动着向前方推进过来,盾墙后面,一个个刀斧手,已经化身为刽子手,利刃大斧高举于空,寒光映日。
侯门深似海,土司衙门何尝不是。发生在二堂院中的一幕,坐在小花厅中的雍尼和阿加赤尔全然不知,二人正啜着茶,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忽地门前人影一闪,走进三个人来,三人身材魁梧,肋下佩刀,神情冷厉。
雍尼一见,不觉一怔,缓缓站起身来,心中涌起不祥之感。
就听三人中间那位厉声喝道:“雍尼、阿加赤尔,图谋不轨,奉我家少爷吩咐,杀无赦”
阿加赤尔大惊跃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种事,他想都不曾想过,土司们之间再怎么争权夺利,如此诱而杀之的手段,却是千百年来也极为罕见的。张雨桐那小子怎么就敢杀人他就不怕自己的部落倾巢报复
雍尼已经来不及惊讶了,哪怕一千个不敢置信,哪怕有一万个理由认为张雨桐不该这么做,可这世上最明白道理的就是人,有时候最不按道理做事的还是人,他立即扔出了手中的茶杯,拔刀就要冲出去。
迎面那条大汉仿佛铁铸的身躯,一动没动,一闪不闪,任由那茶杯砸在了脸上,手中的刀缓缓地出了鞘。与此同时,两排武士从他们左右向潮水一般涌进来,刀光剑影,惨叫连天
张家的血腥气,更浓了
血泊之中,张雨桐的脸就像阎罗殿上的判官。
张绎这时竟比侄子还要紧张,他舔了舔嘴唇,道:“雨桐,现在怎么办”
张雨桐道:“乱中取胜,死中求活”
张雨桐对雍尼的尸体踢了一脚,恶狠狠地道:“马上派人去邑梅洞司,阿加赤尔的三弟阿加罗尔与他素来不合,对他讲,阿加赤尔连同其二弟阿加达尔利令智昏,意图刺杀我谋取知府之位,已被我当场斩杀我将奏请朝廷,废除阿加赤尔一脉和阿加达尔一脉的土司继承之权,只要他肯拥戴我,我保他登上土司之位”
张绎紧张地道:“他会答应么”
张雨桐道:“人家已经把刀架在咱们脖子上了,还有得选择吗试一试,总有一线希望”
张绎用力了头,道:“好”
张雨桐又道:“石耶洞司也是一样,不过雍尼一门素来齐心,很难离间。去找他们的大总管,就说只要他肯站在我一边,我定废了雍尼一脉的土司之位,保他上位”
张绎又答应下来,张雨桐眯起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擒贼先擒王趁消息尚未泄露,必须立即杀了于珺婷于珺婷一死,我们便成功了一半”
张绎道:“此女狡如狐,精似鬼,如何引她入彀”
张雨桐冷冷一笑,道:“她最想要什么,就下什么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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