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命地想挣开他,推他的身体,可又担心碰到他腹上的伤。
他却利用她这为难,紧紧的黏着她。她越反抗他就越黏缠,那样的无赖,努力地逮她,就像要逼她窒息而亡。在她的世界,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岑君西这样明目张胆的闯进来,扰乱一池春水。除了父亲,她接触最多的异性就是沈静北,而沈静北绝不会像岑君西这样,他腼腆绅士,玩过家家的时候他也拉过她的手,吃韩国料理的时候他也给她烤过肉,可他只是将她静静封在一个瓶子里,高高的放置,除了仰视还是仰视。她不是不知道那天晚上他想说的是什么,只是他不亲口说出来,她永远也会装不知道。
岑君西继续攻城略地的吻她,动作娴熟的让她颤栗,最后凌乱间踩到他的脚背,不得不狠狠一脚跺上去。
他呼痛,终于放开她。
她像一头受惊的小鹿,跌跌撞撞的推了他一把就要跑,他追上去,堪堪捉住她外衣的一角,她掐他的手,他便伸手把她捞进怀里,从后面圈着她,揽着她的腰,低低的哄她:“让我抱一会儿……”
两颊像是发烧,她心慌的厉害,却没再挣扎,焦躁不安里被他箍着面朝大海。
他是真的在发烧,额头抵在她发上,呼吸间喷薄而出的气息呵在她颈窝里,炽热的烧灼。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皱着眉头:“难受。”
他个子高,改为下巴抵在她额头上,终于笑了一下,说:“我知道我不配。”
风不大,所以海浪都是平静的,盈盈波着月光的海面上隐约有小岛的影子,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
他忍不住把她抱得更紧,微微叹了一口气,“我让小茹打听过了,你要考S大。”
她怔了一下,一时更加不能明白他的用意。
“我决定了,也打算去参加高考,一定要拿到S大的录取通知书。”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月光迢迢,他把她转到面对面的位置,看着她,而他眼中落落分明,犹如春风拂过春水,微微的在她心头荡开一圈细细的涟漪。
她那时候还不知道他只有初中文凭,都认定他在异想天开:“……考S大?那是千军万马的独木桥,还来得及吗,全省的211?”
“所以你要给我一年的时间啊,”他带着喜悦开始摇晃她,让她清醒地理解这不是在做梦:“一年的时间,许我爱得到你。”
她尝试的抬起手,想去探探他的额头,他微微避了一下,却又任由她的手落下,“我是在发烧,可没烧坏,要不要给我这个机会?我考上S大,你答应做我女朋友。”
他说得那样简单,简单到只需要她说一个好,只需要她一下头,而这期间所需要付出的一切艰辛都好像可以一步跨越似的。砰然心动,她终于将手放下去,慢慢抬起头来,认真的说:“好。”
那时候的他很清新,是装得真像,让她完完全全相信她等的人就在那里,只要伸手,就可以触摸得到。
那时候的她生长在父母的羽翼下,未经世事,太幼稚了,幼稚的可笑,他说什么她都会信,信他一见钟情,信他是为她考S大……什么都会相信,只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吻她的,她认定了。
如今过去这么多年了,岑君西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自从那晚之后,无论什么时候路过S大,周心悦都会站在那块校碑前念念不能忘。
后来他们当真都考上了,就读得新校区在南郊,位置又偏又远,而她现在和岑君西住在北面,很少有机会再路过那里,但只要时间空闲,她也会专门回去看看。有时候漫步在校园的白桦林里都会发哂,当初那些懵懂初开,也不知道他还记得多少。
其实她明明知道他已经忘了,因为有一次他带她去试新买的跑车,路过S大校区的时候,他踩了刹车减速,以至于就在跟前的绿灯都没有过去。
岑君西偶尔也有心情很好的时候,他心情很好的时候就会带她去骑马或者飙车,要是再好一,把她拎到太平洋另一头去挥上一杆也说不定。那天他心情就很好,开着新买来的意大利敞篷小跑,戴着墨镜,等红灯的时候手搭在方向盘上,无聊的吹口哨。
她忍不住向学校里面张望。S大的秋天最值得人贪恋,图书馆前面的一片白果树林已经完完全全染成了橙黄色,天已过正午,普天夺目的阳光,照在那些挺挺直树上,遥遥望着像撒了金粉,明亮到人心里去。短暂的红灯30秒,她只觉得不够看,禁不住发出赞叹:“真想回去看看。”
他的表情隐在墨镜后,看不出喜怒,只是哼了一声,“有什么可看的。”
“就想回去看看。”
他似乎在墨镜后瞥了她一眼,“回去看看就能回得去了?”
她听得出他话里的讽刺,一时语塞,只好赌气说:“偏要回去。”
“尽管回,”他心情的确好,不怒反笑了:“亏你还想回去。”
她有些唏嘘,问他:“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打算考S大的时候?”她试图提醒他:“在海边,那个晚上,你对我说什么了?”
他一脚踩下油门,毫不犹豫地回答她:“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