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着眼睛躺在那儿,想自己怎么可能睡得着,就这么一直想一直想,最后想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是被涵涵撞起来的,那家伙打算嘘嘘,可是床太大了,云海一样的大蚕丝被,他钻了两下找不到出口,一头堆在沈静北身上。
沈静北朦胧中掀开被子,揉着惺忪的睡眼跟儿子打招呼:“早!”
儿子可怜巴巴的撇嘴,向他说出今天的第一句问候:“嘘嘘……”
他立刻清醒了,拎着宝贝儿子就往卫生间蹿,替儿子一把揪掉裤子,站在那儿像个侍从。
儿子又撇撇嘴:“不许偷看!”
他笑眯眯地乖乖转过去。
儿子解决了大急,他看了看时间抱儿子回房间换衣服。
整整一衣橱的小衣服,都是名牌童装,挂在衣服架子上,像是他缩小版的衣帽间。他挑来挑去挑了半天,最后挑了一套帽衫牛仔裤,把儿子打扮得文文静静的,才抱到楼下去吃饭。
父亲沈嘉尚已经走了,秘书打来电话告诉他,今天可以休息,晚上有环宇白老板的商业宴请。他切断电话把儿子安置在椅子上,不用保姆,自己动手喂。
邵颖告诫他:“不要宠坏你儿子。”
他笑,把一勺稀饭填进儿子嘴里,“行了老太太,你知道的,有你在,我宠不坏她。”
母亲出生的时候,解放的红旗已经插满大半个中国,她上完西式学堂就进女子中学,十五岁弃文学医,十七岁的时候反对大家族的包办婚姻,于是和当时的同事岑岩私奔去了俄罗斯。很艰苦的岁月,几经辗转才到美国,终于在宾夕法尼亚大学读医,攻取了博士后回国,和父亲结婚,一直做到登州市卫生局副局长的职务,直至去年退休卸任。
邵颖闲适的往养生茶里加了一粒冰糖,却忍不住笑意的瞪他:“贫!”
吃完饭,沈静北要送儿子去上幼儿园,老师都迎上来了,儿子却小嘴扁扁,声音软软的向他提出一个请求:“爸爸,想妈妈。”
他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老师打开车门叫他“沈先生”,他才回过神来,摸了摸儿子的头说:“妈妈出差了,就回来。”
母亲确实把儿子教育的很好,涵涵很乖,明知道他承诺过无数次“妈妈就回来”的空头支票,依然冲他招招小手,软软的说:“爸爸再见。”
他微笑:“涵涵再见。”
儿子被带走了,他的笑容这才渐渐落寞下去,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海边绕了几圈,又回家去。母亲现在退休了,在家除了打理花房看看闲书,剩下的时光也无聊,他便陪母亲逛逛超市,陪她到老裁缝铺子里做了几套衣裳,把邵颖哄得高兴,晚上才去赴宴。
照例是繁花似锦的场合,衣香鬓影,环宇的白老板似乎有求于他,一同被请的除了几个同行的老板,还有现任主管城建副市长的秘书。席上美人美酒,请来的几位小姐各个舌灿莲花,把一群人哄得开心,等到血燕盏刚刚端上桌,却见岑君西由一路人领着,推门进来了。
一张桌子统共十几个人,电影学院请来的美女占了四个,岑君西一到都纷纷站起来,不小的排场。岑君西应酬多了,这种场合也大方合体,跟白老板握着手,笑着说:“公司月会走不开,来晚了,甘愿罚三杯。”
岑君西来之前一桌人已经喝了一圈,气氛都活跃起来了,几位小姐三寸莲花舌,几位老板也跟着撺掇,左一杯右一杯的灌他,不一会儿又撤下去六瓶茅台。
其实今天原本是几位老板商议好的,上面透风下来说沈静北不日将被调回委以重任,八成就是接替城建副市长的职务,这样一来,登州新一轮土地规划开幕在即。他们早就听说沈静北和岑君西兄弟两个血缘不明,都在暗地猜度,如果两人强强联手,上面有操办的,下面有承办的,估计岑君西真要做登州市的“土地爷爷”了,这样一来谁还有生意做,于是几位老板一商量,就想借着个机会拉拢一下双方,顺便试探下他们的关系。
酒过半巡,白老板又开了一瓶新茅台,咚咚的往岑君西杯子里倒,已经喝的舌头都有卷了:“岑总,我今儿才知道,沈公子就要提干了,我先恭喜了。”
岑君西人前没醉过,清醒得很,看不出半分醉意,手指覆在杯口上微笑:“我看白老板敬错了人。”
白老板一本正经,瞪着眼一口咬定:“没敬错,早就听说岑总沈公子在家一堂和气,父慈子孝,沈书记大好福气!”
岑君西一脸闲适,斜靠着椅背似笑非笑,隔桌对沈静北遥遥举杯:“我怎么不知道啊,这么说哥得敬你一杯,恭贺升官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