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爷爷奶奶只有一个孙子,他叫岳岳,不叫仲岗,秃头律师耍白痴,岳岳、仲岗、土鸡、肉鸡……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嘛,太好笑了。
可阅阅笑不出来,岳岳、岳仲岗……否认还帮不帮得了忙?
“虽说找男人要往高枝挑,可你也得先查查呀,你不知道岳仲岗在美国已经有未婚妻了?人家是名门淑女,和你这种小人物天差地远。”
胡律师不怀好意,笑得邪恶。
阅阅想转身走开,但两条腿仿佛灌入千斤水泥,害她走不掉。
“你以为服侍得他舒舒服服,他就会把育幼院土地无条件让给你?没那么简单,人家是有头脑的商人,不做赔本生意,宋予阅,你真以为自己值那块地?”
她不值吗?她以为自己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何况,谁服侍谁啊,仲岗那晚表现得很不俗呢……不,她干么随他的话起舞,仲岗是那么好的男人,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
她还想再多找出几个字句替仲岗辩驳,可想了半天,她找不出来,她打死结了,在岳岳等于岳仲岗那一环。
胡律师不屑地横她一眼,“我不浪费时间跟你耗,我要找岳仲岗。”
岳仲岗是商人,有获利的事没道理放过,况且他美国台北两地跑,工作忙得要死,哪有时间守在这个穷乡僻壤。
至于他会选在这个落后地方度假……只能说这个小妖精的功力不同凡响。他挑眉滢笑。
“他不在家。”阅阅缓缓摇头。
他走了,离开七天没打过半通电话,她是个很NICE的女生,即使没有半分音讯,她仍然替他找足借口,说服自己,他是身不由己。
“还说谎?育幼院出身的,性格果然大有问题。”
他推开阅阅,硬是往里面走,阅阅不是阻止不了他,只是脑袋里面一片混沌,她必须先花力气把纷乱理清。
胡律师进屋出屋,绕了两圈,她不在意;他把院子前前后后跑过一遍,她无所谓;他在她面前叫嚣着难听的话语,她抓不到半讯息,只是觉得他的嘴巴开开阖阖,很滑稽。
可她还是听进去几句,什么——“你不要以为爬上男人的床就可以控制他,还早得很咧,等岳仲岗娶老婆,你就会变成大笑话,到时候我们再来看,谁先拿到土地所有权状。”
胡律师摞下话,走人。
她傻傻地看着他发亮的头颅,傻傻地听着汽车扬长而去的声音,那个死结跳出来为难她的神经。
怎么可能听不懂,她的逻辑很强啊,她不过是欺骗自己,以为骗着骗着就骗过去……可是,骗得过去吗?
那么简单的事啊,岳岳和岳仲岗是同一个。
一二三四……九、十,才短短十个字,文法不难,字句不难,语义……只要年纪超过四岁就能理解的事,她偏偏在自欺欺人之间夹缠不清。
突然,她双手抓住自己的脖子,天!吸不到空气了,她瞪大双眼,用最快的速度往屋里跑,她拼命喘息,却喘不进半新鲜空气。
被绑住了啦!快,快把衣服脱掉。
但扣子解不开啊,她用力扯掉上衣,咱!上衣被扯开,扣子掉满地,她怔怔看着满地弹跳的扣子,仍然止不住窒息的感觉,她张大嘴巴想求救,才蓦地发觉……绑住自己的不是衣服,不是绳索,而是自己的STUPID。
双手缓缓松下,阅阅颓然坐倒,泪水沿着双颊滑落。
为什么不告诉她——
第一次到育幼院里买桑葚酱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了吧?从他到别墅的第一分钟,他就清楚她不是屋主而是小偷了吧?
她偷走他们家的芒果、莲花,她大刺刺地运着他的财产到外面换钱,他了然于胸却不说破。
为什么?想看她的笑话,想看真相拆穿那一刻,她会怎么挖洞把自己埋起来?
想看笑话,很容易啊,干么提议当男女朋友?何必让她一天一天觉得,有他真好?
明知道,他不过想在假期里面制造一段浪漫邂逅,明知道,两人之间只有短短的一个月,为什么在他计划了以后,他说了认真看待时,她就泥足深陷,害得自己无法全身而退?
无数问号压得她心悸,她企图寻出解释,却找不到合理的理由。
矛盾混乱间,胡律师的话像把利刃,刺入她内心——
他已经有未婚妻了……你以为服侍得他舒舒服服……
是这样吗?他在玩婚前最后一场游戏?所以他选择这里,所以他和她谈爱情,所以他架构出一堆梦想,让原本被“一个月”抓得牢牢的自己松懈戒备……。
他们上床,他得到最后一项服务。
所有事情都找到解释了,她凄凉一笑。
难怪他不表明身份,是担心吧,万一她知道他是岳岳,被骗两次的自己,会不会千里迢迢追到美国,要他还一个公道?傻瓜,怎么会呢,她那么小气,怎么肯花大钱坐飞机。她不做这种事的,她多会花交往的一半时间,彻底把他遗忘。
难怪才经历一晚的恩爱缠绵,他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怕什么?怕她死缠他不放?不会的,就算有育幼院出身的人性格有问题,但她基因里面的骄傲,偶尔还是会采出头来提醒自己。
难怪她等了整整七天,只等到一个秃头律师,她若是继续等下去,就真的是白痴到无可救药了。
紧咬下唇,她告诉自己,不生气,生气只是浪费力气。
她恨恨起身,恨恨拿出水桶抹布,把可以擦的地方通通抹干净,她拿出刷子洗洁精,把浴室每一片瓷砖刷得清洁溜溜,她洗得尽心尽力,直到连灰尘都找不到痕迹。
她把冰箱里的东西清空,埋到芒果树下当肥料,她把整理出来的瓶瓶罐罐用小卡载到资源回收箱,有人性的小卡今天特别乖,知道主人的心情很烂,不需要精神鼓励,一样为主人尽心尽力。
她替每一棵树浇水,把池塘里的残枝落叶捡的干净,她回屋里,把每扇窗户关好、锁紧,然后回到自己房间,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