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不想惹事,不愿惊动人给宫胤带来麻烦,可这种人不惩戒,她怎么有脸做这个女王?
她很想,很想,很想现在就给这一家子来个重的。
不过深呼吸三次之后,她还是决定先把紫蕊送回去,为了出气留在这里万一再把紫蕊陷进去,那就太傻了。
拖了紫蕊的手正要走,门外忽然砰地一响,有人擂门。
八成是那个老色狼来了。
景横波犹豫了一下,她以前在现代那世,不怎么能带人瞬移,来到大荒之后异能有所变化,可以带人瞬移了,但移动多半不远,这要移出去正好撞上老色狼就麻烦了,听那擂门的声音,外头的人还不少。
“你去厢房藏好。”景横波一指关押了吏相夫人主仆的厢房。
“陛下……”紫蕊口音含糊不清地拉住她的手,神情不安。
“没说我会为你舍生忘死。”景横波道,“那里有两个人质,你去想办法,保护你自己也好,以此来保护我也好,看你怎么做。咱女人体能上不如男人,就只能在诡计上下功夫啦,明白?”
紫蕊似乎从没听过这种论调,想了想,松开她去厢房了。景横波拍拍手,这样才对,哭哭啼啼你推我让拼命表示自己愿为对方牺牲?那得推到什么时候啊?以为狗血三流言情剧啊?都在危险中,都有自己的责任,谁也不该成为别人的负担,谁也别想偷懒。
……
屋上横七竖八趴着几个人。
一个捣捣另一个,“喂,怎么不下去帮忙?”
“不用啦,我想看看我媳妇英姿。”
“我觉得下一步她要色诱赵士值啊,你可不要赔了媳妇又折兵。”
“不会的啦,我媳妇一定会完美无缺地嫁给我的。”
“女王陛下肯定完美无缺地嫁人,但前提是对方得是人。”
……
紫蕊藏好之后,景横波整理了一下屋子,掠了掠鬓发,走到门边,开门。
门扉一开,站在门口的吏相赵士值,猛地眯了下眼睛。
被艳光所惊。
他一双眼睛霍然大亮,怎么也没想到,今日夫人送给他尝鲜的女子,竟然如此貌美风情。
他盯着她红唇一抹,只觉灼灼如火似要刺伤眼睛,转过眼看原本墙头艳丽无双的深红午时花,顿觉灰扑扑的黯然。
景横波也在打量对面男子,想不到这个拆烂污的家主,本人竟然算得上一表人才。身材高颀,眉目清俊,两鬓微霜反更添几分岁月积淀,颇有几分名臣大儒徇徇儒雅之态,难怪能成为文官集团的核心,这副皮相很有诱惑性。只是注意看便能发现,这人眼眸微微浑浊,看人时眼神闪烁,尤其看女人,眼神儿像一团轻飘的羽毛儿,飘来挠去,没个定处。
此刻那眼神有惊喜有疑惑,赵士值试探地问:“姑娘瞧着面生……”
“老爷,”景横波靠着门边,对他抛了个媚眼儿,“夫人让我来伺候您……”
她说不惯奴家妾身,好在赵士值此时也色授魂与,目光尽在她拗得山峦起伏的美妙曲线上上下驰骋,哪里注意到其他,她就是自称老爷,他也听不见。
“好好好……”赵士值微笑,伸手递给她似要她搀扶,景横波却在此时身子一扭,款款当先前行。赵士值眉头一皱,刚想说几句,目光忽然落在她款款扭摆的腰上,顺着那腰线自动滑了几滑,顿时就将不满忘了。
“好好好,跟你去。”他呵呵笑着跨进门来,身后几个护卫随着涌入。
景横波忽然回身,手指了那几个护卫,娇笑道:“老爷,这大好时光,这大好景致,您真要这几个蠢货留这里听房吗?”
“呃……”赵士值没有想到景横波这么口无遮拦,愣了愣,忽然又觉得新鲜有劲,挥了挥手道:“你们留在院外,随时听候。”
护卫们退了出去,赵士值亲自关上门,一转身快步追了上去。
“美人儿你说话好痛快干脆,老爷我最喜欢你这样的了……”
景横波笑眯眯转身,招了招手,“来呀——”
屋上伊柒捧心闭眼,“哦……我骨头都酥了……”
“哦……大西轰……”六个师弟嗲声嗲气,“来呀……人家好想你……”
……
门关上,屋子一暗。
景横波坐在床上,姿态曼妙,“老爷……”
赵士值欢天喜地地扑上来。
下一瞬,他瞪大眼睛,看见床上的瓷枕忽然飞起,向他面门冲来。
“砰。”金星大片大片灿烂地溅开,满世界都是一片黑黑白白。
赵士值踉跄一步,退到门边,抓住门框,抬头骇然盯着景横波。
景横波没想到这一下没把他砸昏,猛地跳起,左顾右盼寻找趁手的东西准备再来一下。眼角忽然瞥到赵士值手似乎往上在够什么东西,心中一惊正在阻止,赵士值已经猛然将门边一个暗藏的拉绳一拉。
当当当当当当,几乎立刻,院子里便响起一阵急铃。随即门外也响起,再远一树上也响起,连带前头庭院也响起,铃声一迭声地传出去,片刻之间传遍全府。
“我勒个去。”景横波没料到这家伙还有这一手,急奔向赵士值,此时砰然一声巨响,门外护卫已经破门而入,远处步声杂沓,似有无数人疾奔而来,有人远远大呼:“房上有人!射他们下来!”随即又有急速操弦之声。
赵士值也是个狠的,被砸成那样居然没晕,反应极快,咬牙转身急奔,一边大叫:“投火把!不必抓活的!直接烧死!”
景横波追出门外,手一挥,轰然一声巨响,院子里一个木架子倒下,正倒在赵士值面前,烟尘弥漫,木屑纷飞,赵士值嗷地一声大叫,抱着脚跳起来——他砸到脚趾了。
这用来晾衣服的木架子一倒,也将奔入院中接应赵士值的护卫挡了一挡。景横波一声厉叱,“过来!”单手一抓!
众人“啊”地惊呼,眼睁睁看见倒地的赵士值竟然隔空被景横波一手抓了过去!
这是什么功夫?
景横波心中狂喜,没想到自己一抓竟然能有这样的效果,以前可没这么给力来着。
忽然前头飞来一道横练,唰一声系住了赵士值的腰,景横波立即感到一股巨大的拉力袭来,她的凌空飞抓本就是超常发挥,哪里经得住这样大力回拉,气息一窒手一松,赵士值身形飞起,顿时被对方拉了回去。
此时烟尘未散,景横波也没看清拉回赵士值的人是谁,她立即大呼:“紫蕊!”
啪一声厢房窗户推开,护卫们一转头,又惊呼:“夫人!”
窗口前,一左一右,绑着赵夫人和她的婆子,两人被绑在凳子上坐在窗前,脖子间抵着一根两头尖的棍子,棍子正对着两人的颈动脉,紫蕊站在她们中间,抓着那棍子,冷冷道:“你们两个谁先动,棍子就戳谁脖子里,外头这些人谁乱动,棍子就先戳夫人!”
景横波大声道:“很好,赞!”
她自己一人瞬移早可以跑掉,但带着紫蕊就跑不远,没有把握,还不如先挟持人质闯出去。
赵士值在门外落地,先对出手救他的人匆匆一礼,道:“多谢铁世子。”
那人笑了笑,道:“你我邻居,你既有难,我自当帮忙。”
赵士值冷声道:“不知道何方刺客,竟然敢闯入我府中作乱,定要她来得去不得!”
他一站稳,就转身,对护卫们厉声道:“射火箭!逼出她们!”
“大人!”护卫们大惊,“夫人还在里面!”
“顾不得这么多!”赵士值顿足,眼泪说来就来,“你们把火箭尽量向两边投射,她们要想活命,必须先着夫人出来,夫人不会有事的!”
众人斜眼瞟了一眼赵士值,老家伙一副大义灭亲模样,可谁不知道他想着夫人手里紧紧攥着的嫁妆私产?这要不小心射死了,正好升官死老婆,发财娶新妻。
那铁世子早已远远退了开去,负手看风景,根本不打算介入人家家事模样。
景横波刚和紫蕊会合,忽然听见“咻”一声,一抬头就看见一道火箭如红龙飞射,竟然直奔她面前赵夫人。
“我靠这是你家女主子啊!”景横波瞠目结舌,大骂一声,手一挥,火箭斜斜飞到一边,正落在一丛干草之上,顿时火起。
一大蓬火箭飞过景横波头,似一群火鸦扑向屋,景横波一抬头,好家伙,屋上手舞足蹈七个逗比呢!
“哎哟好玩!”逗比们有的在拿大,一个跟头叼一支火箭;有的在跳舞,袖子一挥卷一堆;有的在练弹指神功,弹一根断一根,还有只跟着火箭窜来窜去,专门将自己脑袋往火苗上凑,每次“嗤啦”一声燎掉一缕头发,每次都不伤头皮,一边满场乱窜着燎头毛,在脑袋上燎出一排排的沟渠,一边欢快地道:“看我的新发式!美不美?美不美?”
景横波捂住脑袋,哦,逗比们你们能好好干活吗?
可惜七杀从来都是将玩乐当做生命最高精神的,火箭玩着玩着,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比一比谁打落的箭多啊!输了的脱裤子放屁啊!”顿时六条人影抱着一大摞箭一闪不见,大概去比箭了,只有一个伊柒,忠心耿耿地趴在屋瓦上对下面喊话,“媳妇,上来凉快——”
景横波没好气地翻白眼。
那边赵府护卫看屋的人武功太高,再度把目标对准景横波,火箭接连射入,院子很快燃起,伊柒见景横波不上去,只好跳下来,也不知道从哪寻了一个扇子,对着景横波连连扇动,帮她把烟气挡开,一边笑眯眯地道:“媳妇,媳妇,我好不好?你劫持来我打扇,你杀人来我放风,咱们是不是天生一对?”
景横波连连咳嗽,“二货!你能认准方向,不把烟都扇我这边吗!”
……
火焰腾起,赵夫人惊声尖叫,景横波嘿嘿笑,大声道:“别叫了,你老公要烧死你呢!想活命?快交出你的私房!”
她声音极有穿透力,院子外的人都已经听见,赵士值心事被直接戳穿,老脸一红,本来只想趁机吓吓老婆,吓吓美貌的女刺客,逼她们出来,此刻倒真动了几分杀机。
“喂,”景横波凑近赵夫人,笑眯眯地道,“你老公好像不怎么心疼你呢?你说我要是推着你出去,他会不会干脆一箭先射死你再射死我啊?可我好像并不想杀你,我只想借你挡挡风,你要不要劝劝你老公,不要这么决绝好吧?”
一把火浇在了滚滚的油上,赵夫人本就被烟火熏得连连咳嗽,听着这撩拨语气,隔着烟火看见夫君冷漠模样,心中大怒,尖声道:“赵士值!你这忘恩负义的老王八!当初你潦倒街头我怎么对你的?我陪你吃了多少年苦你算没算过?现在你发达了,糟糠之妻就该下堂了是吧?你这是要换谁填房呢?西市头的小寡妇,还是我那迟迟不嫁的三妹妹?”
一声尖叫,那红衣的三小姐正远远奔来,听见这一句,跺了跺脚大叫一声,跑开了。
赵士值脸涨得通红,难堪地看看四周,怒声道:“夫人!你疯了!还不快住嘴!”
“你都不顾我死活了我干嘛要顾你面子,赵士值,你今天要不顾全我,我就把你这老王八的底都掀开,你和那个……”
“咻。”
一声低响。
响声淹没在火焰毕剥燃烧声里,除了景横波没人听见。
赵夫人身子一震。
景横波也一震,她正竖起耳朵,准备专心听赵吏相的八卦,忽然便感觉到手中赵夫人身体软了。
她一惊,一低头,便看见赵夫人软软塌下去,胸前微微闪光,仔细一看,是一根两头尖的三棱刺。
景横波愕然抬头,可面前浓烟滚滚,人影绰绰,谁知道这暗器是谁发的?
“伊柒!”她低叫。
伊柒已经丢掉扇子掠过来,难得皱着眉头,看赵夫人胸前伤口,他出手如风,连赵夫人大穴试图止血,然而迟了,赵夫人胸口流出的血已经变成黑紫色,不过流了几滴,便凝固了。两人眼看着那一线黑紫,蛇一般地自颈项向上,瞬间黑紫密布赵夫人眉心,赵夫人一阵抽搐,脖子一软。
她死了。
景横波一个踉跄,顿觉死人好重扶不住,伊柒伸手扶住她,将赵夫人的尸首接了过去。
一旁的夏紫蕊脸色苍白,看看景横波,景横波抬起头,只觉心乱如麻。
这是第一次有人死在她怀里,而且是个罪不至死的人,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淡淡的腥臭气息传来,她有些想吐,伊柒忽然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手势竟然是温柔的。
景横波很感激他这时候不逗比,低声问:“你……看见没有?”
“没有。”伊柒神色颇有些悻悻,对于自己这样的大高手,竟然让人在眼前暗算杀人都不知道,表示很没面子。
景横波头表示理解,伊柒看不见是正常的,他刚才离她还有距离,一边打扇一边帮她掠阵,而院子里浓烟滚滚,从角度上,他也不容易看见凶手。
“很糟糕。”伊柒道,“两头尖的暗器,穿透前后心。换句话说,可以说是前头袭来的,也可以说是后心插入的。”
景横波苦笑。
她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觉得今天所有的事,似乎都不是偶然。
似乎都在等着这一刻。
是谁步步算计,将所有人反应都算在头里?
早知道刚才伊柒一下来,就先把紫蕊托付他,自己瞬移离开。都是自己想着尽量不落痕迹地善后,又担心伊柒不靠谱。结果事情后来反而更糟。
“人死了,谈判也无用,直接出去吧。”伊柒一手扶起她,一手拉过夏紫蕊。
此时烟雾散开了些,院子门口的人,终于看清了里头的情况。
“盛言!”赵士值一眼看见倒地的赵夫人,大惊失色,“你怎么了?盛言!”
景横波看着他惊恐意外的脸就觉得恶心——难道不是他自己趁烟气浓,让人暗杀了老婆,好夺取老婆的私产换新人吗!
“你杀了盛言!”赵士值抬起头来,脸上杀气一闪而过,“我若放过你,如何在这大荒立足!”
“我还需要她帮我离开,我为什么要杀她?”景横波冷笑。
“你走不掉!”赵士值拂袖,“调动全府护卫,另外拿我的名帖去帝歌署,就说夫人被刺,求调动署丁剿杀刺客!再去寻亢龙京卫指挥使,求调动在京亢龙封锁我府及周围要道!”
护卫接令匆匆而去,景横波耸耸肩,“玩大了。”
伊柒托着下巴,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似乎觉得很好玩。
“走吧。”景横波叹口气。本来她想扮演刺客和赵士值周旋一下,将火头引到别人那里,以免留下后患,毕竟她如果当着赵士值的面瞬移,赵士值稍微一打听,很可能就想到女王头上。
女王闯入吏相府邸,杀了吏相夫人?
这消息一出来,帝歌就要开锅了。
可惜此刻也顾全不得了。
“杀了她!”赵士值凌空一指,护卫们狂奔而上。
“走!”景横波正要瞬移,忽然人影一闪,直扑护卫之前,“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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