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的时候,焦凯轻轻地推开她揽着他腰的手,想悄悄地离开,她马上察觉了:
“你别走,我不让你走。”她搂着焦凯不撒手。此时,她的成熟不见了,她的老练世故不见了,她的将男人驾驭自如的手段都不见了。她像只受伤的小羊羔一样蜷缩在他怀里轻轻地哭泣。
哭了许久,她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她无法想像竟会在焦凯的怀中找到真爱。她为什么要爱上这个男人?她跟丈夫从来没有这样缠绵过。她仰起脸哽咽道:“我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过了,没想到遇见了你,并且对你动了心。我就是不愿意和你分开。”
焦凯的眼睛有些湿,他温柔地抱着她,轻轻地吻她满是泪水的眼睛,他在心里说:“何苦呢,王蕾,我不是一个值得你这样动情的男人,我甚至不算是一个好人。我只是受不了苏曦的蛮横,想在婚姻以外寻求一儿安慰。你明明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只能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弃我的家庭和孩子。”
焦凯什么也没说,其实他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知道怀里是一个因为爱情而变得愚蠢的女人,一个身处爱情陷阱的女人。
焦凯只是紧紧拥住她,和王蕾在一起,他感到顺心,甚至他几乎忘记周围的一切,就好像世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天地变得那么美好,一切都是那样的真诚和珍贵。他也不愿意离开王蕾。
王蕾紧紧地抱住焦凯:“今晚不要走好吗?”她充满渴求地望着焦凯,“就今晚。”
焦凯的心里很矛盾。虽然最近一段时间几乎每周都和王蕾有约,但他从来不曾在这里住过一夜。睡在王蕾家总觉得不安,特别是床头相框里她的丈夫在死死地盯着自己,让他有如芒刺在背。尽管对王蕾也是依依不舍,但他总是尽量避免在这里过夜。回去的路是沉重的,但是他必须得回家。
他捧起王蕾的脸,狠狠在她嘴上亲了一口说:“蕾,对不起,我必须得回去,咱们的日子还很长,‘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夜,浓雾低垂,大团大团的云聚集在空中。云是灰黑色的,在阴凉的夜里,显出铅一般的沉重。渐渐地,天空仿佛不堪云的重负,颓然叹息着,将那云缕缕抛下,于是蒙蒙细雨洒在大地上,给大地蒙上一层晶莹的水色。
从王蕾家出来,“打的”会到家里已是凌晨两十分。在开门的那一刻,有一种模糊的愧疚之感掠过心头。他把钥匙从门上拿下来,走进门厅,关上单元门。
人真是奇妙的动物,一转眼就变了一个身份,刚才跟王蕾在一起是王蕾的情人,这会儿又是苏曦的丈夫,人这一生中能拥有多少身份?只是由于时间和空间的不同,扮演的角色就不同了,上半夜是属于王蕾的,下半夜又属于苏曦了;上半夜属于王蕾的那个“十二平方米”;下半夜又回到这个“十二平方米”的家,他自己都觉得有意思,就像是变魔术一样。扮演的角色不一样,心思当然就不一样。现在焦凯已经不想王蕾那个家的事了,而是把注意力转到自己的家,转到苏曦的身上。
屋里静悄悄的,窗帘拉着,光线幽暗,散发着他熟悉的家的气味。
他站在厅里镜子前,仔细地看一看脸上是否沾上了王蕾脸上的化妆品。然后来到卧室,轻轻移动脚步,脱掉衣服,随便扔到地板上。
苏曦斜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好像在欣赏电视机里传来的音乐。她一只手伸在床边,书掉在了地上,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焦凯注视着她的睡姿。她的脸还对着电视机,表情非常安宁,似乎可以听得出她的呼吸,房里灯光很柔和。焦凯关上了电视机,他又抬起头看了一下钟,时钟已指在两二十分。
这时苏曦醒了。
“你怎么才回来?”苏曦一脸不悦地问道。
“啊,煤气公司请我们吃饭,不去不行。”
“反正你总有借口。”她委屈地说。
“你要是不相信,明天挂电话问我们牟经理,我不撒谎。”
苏曦背对着他,没有回答。由她的呼吸可以看出她还没有消除怒气。
他只好重新向她解释:“曦,我也是没有办法,又不是故意晚回来。我要是走,经理都得不满意。曦,你怎么还生气?”
“焦凯,你怎么总也不改?连续一个星期了,你天天有事,能说得过去吗?既然如此你还回来干什么?”苏曦说话的语气又低沉,又冰冷,使他想起三九严寒。
不过他刚钻进被里,心里就有底儿了。苏曦平时睡觉总是着内衣内裤,可是今天却穿着一条非常性感的窄窄的短裤,看来今晚苏曦是做过精心准备,焦凯清楚她生气的原因了。他笑了一下,女人到底是女人,她是在等着自己和她温存。
他会意地看着她绯红的脸,虽然这张脸不止看过千万遍,可今晚在这柔和的灯光下,却显出异常的光彩。微红的面颊在蓬松黑发的衬托下显得非常协调。
他一把紧紧地抱住她微微起伏的肩膀,把她拥在怀里,嘴里不停地说:“下次我早回来。”
“这话你说过一百遍了,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苏曦不信任地说。
“我保证。”焦凯信誓旦旦。
其实苏曦早已在心里原谅他了,因为焦凯跟以前相比多少有了儿进步。以前她生气,焦凯比她火气更大;她嗓门高,焦凯更不示弱;而且从来不说软话,也从来不知道让着她,更是从来没有道过歉。女人刀子嘴,豆腐心,女人心肠最软,最容易满足。就这么短短的几句好话,苏曦就忘记了先前等待焦凯时的种种怨恨,就感到心里热乎乎的,感到满足了。毕竟一夜夫妻百日恩,他们到底同在一间屋子里生活了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