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长凳放在一边,用一只手推着门,另一只手一抽开木门栓,转身就往前房跑,一骨蹓地爬上床,钻进被窝,生怕门一开,扑面迎来小姨的满腹怒气,也许还有当头的大巴掌。
小姨带着冷风刮了进来,门被撞在墙上“哐当”一声闷响,小姨让我感觉到的害怕,早超过了我对黑暗的害怕程度,弟弟巻屈成一团,虽然灯不是他的,嘻闹的声音也没有我大,但那样子让我觉得他的害怕并不亚于我。
“我走的时候是怎么对你们说的?”小姨大步冲到前屋,站在床前嚷道。
我们钻睡在被窝里,大气不敢出。
“你们是怎么答应我的!”小姨占理气就壮。
答应是用语言应许,但在小姨交待守则的时候,我只是默不作声。
“这是粮店!”小姨嗓门更高了,可接下来是一阵无语般的,好长时间的沉静。她会揭开被子吗?至少会让我们将脸露出,面对她接受训话?我心中围绕着这两个问题忐忑着。
“这里是粮店。”小姨用陡降了8度的嗓门咬文嚼字般地又重复了一遍,这完全出于我的担心和预料,是因为我们不是她的孩子?
“粮店要特别注意防火。”小姨用长辈那种特别语重心长的口气,开始讲理了,讲理与发火难道就真的不相容吗?
“灯容易失火的!失火了你们的命难保是小,将国家的粮仓烧了就是天大的事!是犯法!是犯罪!”国家比我们大这个我知道,但国家究竟有多大、多重要,国家是什么,就凭当时我的理解和知识,真的是不知道。现在我几十岁了,说实在的,国家是什么?应该是什么?我的疑问比我小时候无知无识时却更大了。
“哎!”小姨放不下她的担心:
“不灯睡觉鬼会拿走你们的魂吗?”小姨的声音说着说着又高起来:
“乡下有那么多人家里从来不灯,是不是魂全被鬼拿走了?”我们虽然在乡下,但在我们眼里我们自己还不是真正的乡下人。个中道理,就来一个此时无声胜有声吧。。。。。。
“我现在就把灯吹灭,拿走!”我担心地偷偷将被子露出一丝缝隙睁大眼睛往外瞧:
小姨犹豫着转向长桌前,站在那里迟疑地伸出手,又把手从灯的附近缩了回来,转过身来自语道:
“我不走了,陪你们睡觉!”看来她被责任这枚钉子给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