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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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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女沉吟道:“他现下不得空………”

并没有说出作得主作不得主。也没有察觉对方乃是机智地运用她先前的话来反击她,她早先说的是:“你若是找我,就坐在这儿。若找别人,就请走开。”而现在欧阳谦只略略改动了一字眼,便反而使她考虑到留下或走开。

欧阳谦心中一笑,这时他已瞧出这位来历神秘的美女,聪明有余而机诈不足,外表冰冷而其实纯是感情用事之人,武功高到什么程度尚难测度。但无疑可跻身高手之林。他仗着家学秘传的“观测”法门,一开始就观测出几,第一是她身上衣服尽是新制,由至肿莫不如是。由此可知她以前的服饰一定别有特,为了不让别人瞧出,所以通通换上新的。第二是她天生自然的冰冷神态,以及她炼有一种寒气侵人的武功,可见得绝非人人皆知的一般家派出现。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她使用的香料很奇特,绝非中原习见的那些香料。

因此,可知她的出身十分奇怪,可能是从远方异国来到中原的。这第三证明第一衣饰全换新制的益发多了几分把握。

要知欧阳谦若不是阅历丰富而又习得家传“观测”法门,已具异于常人的才能的话。他的父亲欧阳慎言焉敢让他代表自己出马?说到他们家传“观测”之学,三大部门之中“气味”乃属一大部门之一,不但精于鉴别天下各种香料,而且能凭嗅觉识别出各种事物。

他心想若能查出此女的出身来历,定可使那些前辈高手们感到佩服,再说他对此亦感兴趣。

当下,欧阳谦缓缓道:“姑娘年纪轻轻,却已走过万里路,居于异国,在下是既羡且佩。”雪女那双大眼睛中不由得闪出极为惊讶的光芒,却没有答腔。

其实雪女心中极感震动,暗忖前有朱宗潜夸称不难查出她冰宫之秘,后有欧阳谦一开口就指出她行过万里路,曾居异国。

这种种迹象凑起来,便便她不由得不怀疑中原武林当真已得知圣母峰冰宫之秘了。

她见欧阳谦不再说下去,便皱起眉头,道:“我们改天再谈可好?你明天来吧,我叫师兄等你。”

欧阳谦听她这么说,自然不便强留,当下起身辞别,仍然翻墙而出。这时天色已黑,四下僻静无人。

他慢慢的往回走,希望那黄面汉子出现。

他一直回到住处也不见有人跟踪,心中大感失望。

这时欧、冯二人已出动往朱府暗窥。

欧阳谦决定在家里等一阵,如果欧、冯二老还不回去,他也再去探看。

那黄面汉子今晚并非没有行动,他正暗蹑着一个高瘦的人。

在静夜之中,前面的高瘦长衫客脚下无声,反而他这个跟踪的人步伐间传出“哧哧”微响。前面的人转入一道围墙之内,黄面汉子也跟踪而入,墙内是一块旷地,那高瘦之人站在当中,双目炯炯地遥遥打量他。

黄面汉子“呛”地一声,撤下背上斜插着的长刀,一步步迫去,气势坚凝强大之极。

那高瘦长衫客不敢怠慢,取出兵器,却是一支尺八白玉萧。

双方相距尚有一丈,黄面汉子便煞住脚步,但长刀上发出的杀气威势依然不断地涌去。

那个黄瘦的老者突然间左右晃动,迅快无比。

他乃是向左跨出一步,退回原位后才向右跨出一步。

动作虽然不少,而且是忽进忽退之势,不易控制。但他却好像平常人摇摇头那么容易,一眨眼间就晃了八九次之多。

这等速度真是骇人听闻,使人为之神摇目眩。他使出这种身法自然大有讲究,果然对方刀上的威势忽然消失,人也退了一步。

这是因为对方移动得如此之快,他的刀势无法钉得牢,既是钉不牢,也就不能攻击,是以反而被迫得退了一步。

斑瘦老者冷笑一声,通:“老夫归奉节,尊驾贵姓大名?”

黄面汉子默然不答,跨前一步,刀上又发出威煞气势。这一回由于他不是配合步伐节奏,是以威力低弱得多。

遍奉节又冷冷道:“尊驾如若不报上姓名,老夫便不客气了。”

黄面汉子依然沉默如故,归奉节怒哼一声,向左方横走四五步,这一来反而拉远了距离,不似是想动手的意思。

黄面汉子哧哧连踏数步,依旧迫到一丈以内。

遍奉节不由得肩头一皱,心想这气势之坚强天下罕见,我今晚须得多加小心才行,不然的话,数十载英名可能毁于此地了!

要知他乃是龙门队高手之一,驰名天下,轻功特佳,所以外号为“巫山云”。他刚才横移数多,便是想诱对方脚步移动,乘隙猛攻。

在归奉节来说,双方距离多几尺少几尺全无分别,所以他决意出手之后,反而移开一些。

谁知道对方连踏数步追迫之际,气势坚凝强大之极,竟没有丝毫一空隙可乘之机。

碰上了这等武功高强而又强毅过人的对手,归奉节虽是身经百战之士,也不由得大为惕凛。

那黄面汉子双目似隼,紧紧盯住遍奉节面上,目光之锐利,生似能看透对方的内心。就当归奉节生出惕凛之意时,果真被他观察出来。迅即大喝一声,奔电掣电般攻出一刀,这一刀气势之雄豪,威力之强大,连归奉节这等当代高手也是平生仅见,不敢硬挡,一提真气,高瘦的身形有如狂风中的飞絮一般,飘飞出七八尺开外。

黄面汉子一击不中,挥刀又上,攻出的招数直如雷霆勃发,霹雳横飞。这第二刀因为还加上第一刀的余势,是以更为威猛。归奉节更不能出手抵挡,只好又使出他独步一时的轻功,飘飘飞开丈许。

对方半步也不放松,第三刀继续攻到。这一刀得到第一二两刀余势之助,威力更强,大有别开天地横绝古今之慨。

遍奉节明知这番再退,便再无出手反击的机会,但形禁势格,虽然出手抵挡,却是有心无力。只好疾退两丈,迅快得有如电光闪击。

他这一下飞退,业已施展出他生平最拿手的上乘轻功心法,果然把双方距离拉开到一丈以上。然而他甩得掉对方身形,却摆脱不了对方长刀的森杀气势,这刻他若是胡乱退闪,因而露出空隙的话,对方长刀上这一股森严气势便可以趁隙而入,制他的死命。

要知那黄面汉子武功虽强,但离这等以刀气杀人的无上境界尚远。目下之所以能够办得到,完全是因缘凑巧形成了这种局面。只因归奉节三次退却,皆是逐渐增加距离,使得对方每一刀都有余势未尽。三刀下来,累积起来的余势便达到足以隔空伤人的地步。假使第一二刀时归奉节退得甚远,或是出手封架,便不致陷入这等生死一发的凶险境地了。

但最可怕的是双方都不晓得如此危险,归奉节提聚起全身功力,准备冲天而起,以便化解被动挨打的劣势。就在他要发动之时,一声佛号划破了岑寂,同时之间一条灰影横空飞到,落在黄面汉于左方七八尺之处。紧接着又有两道人影闪电跃到,都落在距黄面汉子七八尺的地方。

黄面汉子这时不得不挥刀绕身划个圈子,把这三个来势凶猛的大敌的气势化解掉。那个最先出现的一位灰衣老僧,他道:“老衲一影,闻得施主武功绝世,心仪已久,今夕得睹,果然足以惊世骇俗,睥睨当世,老衲甚感佩服。”

他语声略停,对方只傲笑一声,竟不开口。一影大师又道:“这两位一是文曲星程兄,一是关外名家魔鞭盛启,听说你们都先后会过面,也印证过武功。由此可见得施主雄心勃勃,有意观摩武林各家派的武功。但有一件事老衲百思不得其解,便是施主何以不肯宣示姓名?难道说施主此举全无扬名于世之意吗?”

黄面汉子低哼一声,哑声道:“士各有志,大师何须多问。”

一影大师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老衲也不要隐瞒。我们这四个人有意合力出手,施主须得多加小心了!”

一影大师这话非同小可,以他的身份名望而言,即使是战死当场,也绝不让别人插手相助,何况在场四人当中,独有他一人尚未与对方过手,战败尚在未知之数,居然要与别人联手出战,人数又如此之多。

黄面汉子也不由得一怔,大感意外。他放眼迅掠那四人一眼,心想他们俱是当今武林高手,列于龙门队之中,若是合力来攻,自是难以幸免。

魔鞭盛启粗犷地大笑一声,道:“朋友你得先报上姓名来,免得一会咱们留不住手,杀死了你,竟成了无名首。”

江南名家文曲星程接口道:“阁下竟能使得我等四人合力出手,已是大足自豪之事,何以连说出姓名来历的胆量也没有?”

他说话之时文质彬彬,语气清朗有如背诵诗书,另具一种斯文风度。

黄面汉子仰天厉啸一声,凄厉绝耳,宛如狼嗥。一影大师等四人齐齐变色,无不目闪精光,提聚起全身功力,准备出手。

厉啸声消歇之后,他才哑声道:“区区本是无名小卒,诸位既然如此瞧得起我,今晚只好舍命相陪了,但关于姓名来历之言,勿须再提。”

他左手往背后一摸,掣出长剑,与右手的长刀精芒交映。

正当一影大师出现之时,另一边的欧阳谦已潜入朱府,抵达早先被雪女挡驾的花厅外面,他与匿伏对面屋的冯天保会合,低声交换意见。

冯天保道:“我与欧兄抵此之后,分头行事,约定假如欧兄别无其他发现,便到此处会合。欧兄至今未见,我一直遥遥监视着听中对弈的两人。”

欧阳谦转眼望去,只见朱宗潜背向厅门,正与雪女对弈。灯烛不甚明亮,是以连雪女的面貌也瞧不真切。他低低道:“冯前辈且在此处继续监视,在下迳自去见一见朱兄。”

他飘落院中,这一来反而被门窗隔住视线,不似刚才居高临下,能从窗门的上面望入去。

欧阳谦跃到门边,朗声道:“朱兄雅兴不浅,兄弟有事拜访。”

声音甫出,突觉厅内一暗,接着听到打火之声,晃眼又明亮如初。

雪女冷冷道:“家师兄不在,你明天来吧!”

欧阳谦微微一笑,伸手推去,厅门顿时打开。但见厅中情形依旧,可是坐在棋盘这一端背向听门之人,却不是朱宗潜的背影,而是一个侍婢装束的女人。

这侍婢也回头来瞧,面貌秀丽,因此可以断定不是朱宗潜伪装。

雪女两道锐利的目光冷冷的注视着,道:“你到底是真的要见家师兄呢?抑是藉为口实,其实却要见我?”

这话锋利辛辣之极,一个应付不好,便将被对方作把柄,饶他欧阳谦机智老练,一时也感到难以应付。雪女冷哼道:“你不好意思说出来对不对?那也行,我代你说吧,你此来其实想瞧瞧我。”

欧阳谦脑海中泛起林盼秋的倩影,她曾经扮哑女,虽有风尘憔悴之色,但那温驯柔美之态,倍觉动人。至于眼前这位白衣美人,却另有一种逼人的冷艳。

他晓得眼下多说一句话,就多一分麻烦,便拱拱手道:“在下告退了,还望姑娘恕我擅闯之罪。”

脚尖微一用力,人已退纵落院中。

雪女冷冷道:“站住!我尝闻敢作敢为方是英雄本身,家师兄一向磊落光明,那有你这等畏首畏尾的朋友?”

欧阳谦听了这话,面上可就挂不住了,凝身屹立,凛然道:“姑娘还有什么指教?但最好别出言伤人。”

雪女见他凛凛之态,很像朱宗潜一般,芳心没来由的一软,不忍再出语耻辱他,当下道:“我也没有什么用意,只不过你两次来找我师兄,都是直闯入来,一则失礼,二则我可不知你真的是我师兄的朋友抑或不是?所以我要你暂且留下。”

欧阳谦道:“令师兄若然在此,便知在下的身份。”

雪女道:“他现在不在此处,但仍有办法知道你是不是他的朋友。”

欧阳谦道:“如此甚好,敢问姑娘有何办法?”

雪女道:“我师兄曾对我言道,他的朋友皆是当世的名家高手,因此我出手试一试你的武功便知分晓。”

欧阳谦本来极不愿与她动手,但忽然想到此举或可窥测得出她的门派来历,于大局不无小补,当下爽快地道:“姑娘说的很对,不过这等测探武功不比仇人见面,以死相拚………”

话未说完,雪女已插嘴道:“这个我省得,我若是二十招之内不能赢你,就承认你是家师兄的朋友。”

她口气好大,欧阳谦不禁暗暗生气,心想我若不能在二十招之内教你吃苦头,就枉为银衣帮少帮主了。转念之际,雪女已纵落他面前五六尺之处,冷冷道:“我手中有剑,你最好使用兵器,免得有话可说。”

欧阳谦气往上冲,但他乃是英雄人物,虽然忿然,仍不向妇女口出恶言,只哼了一声,取出独门兵器“碧藤鞭”,道:“姑娘请赐招吧!”

雪女两指拈着一口数寸长的小剑,宛如孩童的玩具,但剑身上却泛射出霜雪光芒。她并并不移步逼近对方便已出手攻敌,小剑遥划,一道寒风激射而出。

欧阳谦挥鞭封架,鞭上内力潮涌,抵住敌人剑上寒气。他内力极强,劲风激荡,雪女衣袂飘举,宛如置身于千仞峰头一般。

两人霎时间已斗了六七招之多,但见他们脚下寸步不移,双方的兵器也均是虚虚此划,若不是周围劲风飙转,潜力排汤的话,真以为他们是在闹着玩。但这六七招斗下来,欧阳谦已大感凛然,只因对方那柄小剑出手极快,寒气电射,竟迫得他一直挥鞭封闭门户,故此才出现这等虚虚比划的情势。

雪女出手如电,转瞬间又攻出六七招之多,欧阳谦直到此时才猛然发觉情形有异,生似陷身在冰窖雪窟之内,不但奇寒难当,连鞭法也受到严寒之气所阻滞,运转不灵,这一惊非同小可。

但还有一件事更可怕,却是欧阳谦不知道的,那便是他虽是感到奇冷难当,碧藤鞭已有运转不灵之象。可是外表上却瞧不出半迹象,即使高明如冯天保之流,竟亦不曾发觉欧阳谦大大不妥。因此,等到别人发现之时,已来不及助他脱险了。

晃眼又攻拆了四五招,先前约定二十招之数,如今已剩下三招。

冰宫雪女唰唰发出两剑欺身攻近,寒气大盛。欧阳谦虽然已运足功力抵御奇寒,可是一也不管用,但觉半边身子都冻僵了,眼见对方拈剑作势,正要向冻僵了的这一边身子攻到,不禁大凛,心中叫一声“我命休矣”!

这一招已是二十招的最后一招,雪女一直都出手奇快,这刻却忽然煞住一切动作,一味拈剑作势,并不攻出。别人瞧来,似是她寻瑕抵隙的窥伺可以制胜的机会,其实她却是利用她那柄玩具也似的“冷剑”,催动阵阵至寒极冷之气不住向敌人涌去,多延片刻就多收几分功效,所以她不须急急出手。

谁能想得到区区一个美丽少女,居然能制住英名赫赫的欧阳少帮主?而且是在二十招之内?冯天保即使瞧得出情况有不妥,也绝不肯在二十招未完之前出手,何况旁人根本看不出欧阳谦的危机。

雪女冷冷一笑,心想我手中的“冷剑”只有朱宗潜不怕,别的人任是武功何等高明,也无能抵御。她深知对方已失去抵抗之力,但须玉手一送。纵是不想取他性命,但把他踢个跟斗也就足够震惊武林了。

可是她很奇怪对方为何不露半分惧色?难道这个英俊的年轻高手还不晓得自身的危险局势吗?心念一动,便问道:“我一剑刺死你好不好?”

欧阳谦极力熬忍奇寒,不让身子发抖,道:“很好,只怕姑娘有心无力,取不去在下的性命。”

他焉有不知自己无法抵挡她这一剑之理?但他却故意拿话激她,却是宁可送命也不愿饱挫折之辱的意思,特别是被一个女孩子击败。

雪女冷哼一声,手中冷剑往前一送,已到了距他面门尺许之处,霜光耀眼,寒气更重,她冷冷嘲道:“你为何不躲避呀?”

欧阳谦凛然道:“姑娘即管出剑,看在下会否皱眉?”

雪女无端端心头一软,竟退开数步,她情知自己如若收剑罢战,对方更感耻辱难当,倒不如一剑取他性命,当下怒哼一声,道:“无怪你口气甚大,原来真有神功护体。”

说时收起冷剑,连连甩手,好像被他护体神功震疼了手腕一般。

欧阳谦方自一怔,雪女又冷冷的道:“你别走开,我去瞧瞧家师兄回来了没有?”

不等对方回答,迳自人听。她很快就隐入房内,从一个特别挖穿的小洞向外窥看,但见欧阳谦还在原地屹立不动,不禁怀疑的自问道:“我不杀他也罢了,何以还处处顾念到他的自尊?明知他一时无法移步,便叫他不要走开。”

她突然骇出了一身冷汗,忖道:“我离宫之时,圣母再三告诫我道:你切勿不可被任何男人迷惑,即使是生出好感也不行,本宫的规矩禁条你不是不知道的,到时连我也没法子偏帮你。哎呀!我这不是已经触犯冰宫禁条了么?若然被圣母得知,依法行刑,我倒不如这刻就自了残生的好。”

想到此处,心中如沸,迅即又奔出去。欧阳谦恰于此时恢复常态,拱手道:“姑娘还有什么见教?”

雪女望着他英俊凛挺的容貌,满腔杀机又霎时退尽,但她的情感尽避变化得十分剧烈,理智却不住的提醒她不可以情感用事。

她踌躇一下,突然想出一个解决之法,便道:“你是武林高手,眼力见识定然不同凡俗,你且瞧瞧我这口剑。”

说时,把手中“冷剑”送过去。

欧阳谦从她那玉葱似的手指中接过“冷剑”,凝目一看,但见此剑通体长才五寸,因是依照长剑的比例打造,是以有如孩童的玩具而不似一般的七首。剑柄短细得可怜,她的纤指还可捏住,换了男人的手指,就得侵占到护手以上的剑及部份了。

然而这口细小的剑入手份量却不轻,而且寒气侵肤,奇冷难当,即使是凡夫俗子,也晓得此剑定非凡品。

她此举分明有考究他眼力之意,所以欧阳谦一面用心思索,一面仔细查看。忽见剑身上刻有细如毫发的字迹,但却不是汉字。

欧阳谦可瞧出那是“藏文”,但却不明其意,心中叹一口气,忖道:“这个回合我又输啦、像这等形状奇特之剑,如若听人说起过,一定记得,何用思索?”

转念之际,却又瞧见剑身上另一面刻得有些图案,乍看好像许多覆满冰雪的高山,其间又有房屋和高塔。但定睛细看,反而瞧不出是些什么物事。

他断然把剑还给她,摇头道:“在下见陋寡闻,姑娘这一件异国的秘宝奇珍,在下从未听闻过。”

雪女道:“你瞧得出这是异国之宝,已经很不错了。若然说得出什么地方,那就更足以使人惊奇啦!”

欧阳谦笑道:“这倒不难,在下胆敢断定是乌斯藏的秘宝。”

她那双大眼睛睁得又圆又大,乌黑的眸子骨碌碌转动着,透露出惊讶的光芒,说道:“说得一不错,你敢是认得藏文么?”

欧阳谦摇摇头,她又道:“那剑上刻的藏文是极冷的意思,你既然不识藏文,那就是认出另一面的高山了?那是天下间最高的山,终年都被冰雪覆盖。”

这话勾起欧阳谦乍看时的印象,道:“难道那么寒冷极高之处,竟有房屋和高塔吗?”

她沉幽下来,只头,心想马上就触及冰宫之秘了,你只要知悉了我们的秘密,我就不得不出手把你制住,并且使你成为冰宫的奴隶………她忽然感到这件事令她心情十分沉重和不安,但这却是唯一解决之法。因为他既变成奴隶,便可以证明她对男人不曾生出好感了。

欧阳谦焉知这其中还有许多文三,见她颔首,便又说道:“乌斯藏极是辽阔广大,只不知姑娘来自那一部?”

雪女道:“我来自藏南,但你休想找到那地方。”

欧阳谦微微一笑,道:“朱兄也找得到,在下自无找不到之理。”

雪女冷笑道:“我纵使把地告诉你,你也找不到,你可知是何缘故?”

欧阳谦道:“在下敬聆姑娘指教。”

雪女道:“因为你到了千里以内,向任何人询问都得不到回答。”

欧阳谦讶道:“这就奇了,莫非当地居民全都聋哑了不成?抑是那一处地方他们根本就不晓得?”

雪女道:“不然,但凡拉萨以南的居民无不晓得这处地方,但你若不知他们的禁忌,胡乱动问,担保你一辈子也问不出一言半语。”

欧阳谦大感兴趣,心想千里方圆之地何等辽阔,焉能在如此广大的区域之内都找不到一个没有禁忌之人?如果她说的是真话,则一定是凭藉宗教之力无疑,当下又问道:“敢问姑娘信奉何教?”

雪女道:“黑教。”

答了之后,这才一怔,因为她发现对方恰是问着了要,正因那圣母峰周围千余里内居民皆是信黑教,所以才没有人敢指外人前赴圣母峰。

欧阳谦沉吟道:“黑教?黑教?在下竟未闻过这个名称,只不知信奉的是神抑或是佛?”

要知他身为一大帮派的少帮主,全国三教九流无所不知,亦须留心各种宗教,是以有些秘密教社世间尚无所知之时,他早就晓得了。可是却从未听过“黑教”之名,仅知乌斯藏密宗极盛,可分作红、黄、白三教,因此他立刻怀疑这一教派并非佛门宗派。

雪女眼中忽然闪动着不安的光芒,缓缓道:“你当真想知道么?我告诉了你可别后悔。”

欧阳谦逸一笑,道:“在下决不后悔。”

雪女道:“我们信奉的是饶丹巴熹,是神而不是佛。我这剑上的地方,就是圣母峰冰宫了。”

她眼中不安的神色已消失无踪,代之而起的是冰冷的光芒,她突然向他身后的墙头望去,又道:“噫!师兄跑到那儿干什么?”

欧阳谦一面在心中思索她那双大眼睛表露的情绪变化是什么意思,一面回头望去,猛的醒悟她乃要出手对付自己,可是自己已中计转头。

罢刚醒悟之时,一阵奇寒透体而过,顿时僵了一下才能够移步后退。但他才退了一步,雪女的纤指已中他胸口穴道。像他们这等高手相争,彼此所争取的只是瞬息之机,因此欧阳谦当时冻得僵木了一下,虽是为时短暂,但雪女已足以趁虚而入,把他制住,自然这也因为早先余寒犹在,欧阳谦方会这般容易失手。

他一跤摔倒之时,一道人影闪电划空般飞落院中,现出高瘦的身形,却是伺伏一侧的阴阳手冯天保,他沉声道:“姑娘何故出手暗算人家?”

雪女打量对方一眼,认出正是龙门队十大高手中的冯天保,她从朱宗潜口气之中,听得出朱宗潜对这位推荐他加入龙门队的高手大有感激之意,是以这刻对他的敌意不强。

她冷冷道:“你可是一直在旁边观看着的吗?”

冯天保头,道:雪女接口道:“欧阳世兄的确是自己人。”

“既然是你出头证明,我也不必多疑了,那就交给你带走吧!”

说时,人已退到台阶上的厅门。这是表示她绝不会出手暗算他的意思,冯天保当下放心地上前查看欧阳谦的情形,他乃是见多识广的当代高手,心想雪女虽然不曾解开欧阳谦的穴道禁制,但决计不能难倒自己。

谁知一看之下,大为凛骇,敢情她的穴手法古怪之极,别说无法解救,连这是什么家派的手法也不晓得,他抬头望去,只见雪女冷漠的瞧着自己,登时晓得她一定不肯出手解救,可是此事非同小可,明知她不肯,也须一试。当下道:“雪姑娘既然晓得欧阳世兄不是外人,便请解开穴道禁制。”

雪女道:“可以,但你须答应我一件事,那就是向天立誓不把刚才我向欧阳谦说的话告诉任何人。”

冯天保道:“你们说话之时,我还在对面屋,相隔甚远,根本听不见。后来我见你已入屋,他还站着不走,这才动疑准备下来叫他。那知你又出来,跟他说了几句话,随即出手,我方始赶得来,假如姑娘相信得过,根本勿庸发誓。”

雪女心中暗喜,忖道:“我就怕连他也知道了冰宫之秘,所以故意诈他一诈,瞧瞧他听见我们的对话没有,假如他发誓的话,自然证明他也听去,现下他既是这么说法,那就不要怀疑他了。”

当下冷冷道:“对不起,我已改变主意啦,你把他带走可以,我决不出手解救。”

冯天保已于前日访晤朱宗潜之时,听他说起在古寺中如何碰见雪女之事,晓得这个姑娘来历神秘,性情古怪。便不多言,抱起欧阳谦,越墙而去。

雪女微微冷笑,当真让他们离开。

这刻在此宅东面不远的一块荒凉旷场中,刀光剑影,漫天匝地,战况激热异常,交战之人一共有五个,便是一影大师、程、盛启、归奉节四位当代高手合力围攻那个神秘的黄面汉子。

这四位名家高手的武功何等厉害,那黄面汉子在他们围攻之下,不到十招,就陷入挨打的局面,不过这一仗看来还须相当长的时间方能结束,只因一影大师这一方面都存下生擒活捉之心,各人许多煞手绝招都没使出来。

那黄面汉子竟不趁这刻冲出重围,一味以左手长剑和右手大刀拚命抵挡,看着又拚斗了二十余招,人人都瞧出他敢情打的是拖延时间的主意。这样说他一定在等候什么人驰援了?

一影大师洪声道:“咱们只好放手施为啦!”

话声未歇,倏然一道人影迅若飘风般扑入场中,此人高高瘦瘦,手中长剑光芒闪闪,来势凌厉迅疾之极。

这道高瘦人影恰是在一影大师对面出现,是以一影大师先望见,振吭道:“欧大先生来得正好,咱们须得尽速生擒此人。”

欧大先生奔到切近,一面应道:“兄弟正是这等意思。”

话声未歇,核心中的黄面汉子突然厉啸一声,刀剑齐施,左手长剑全是封闭防护的招式,右手长刀却宛如迅雷奋夺,威猛无伦的向程攻去。

一影大师的方便铲挟着万钧之力扫向敌剑,当的一声,竟没磕飞敌剑。这才晓得敌人功力深厚之极,早先一动手时他就露出败象敢情定假的。若以他这一剑功力来瞧,少说也可以硬拚个三五十招方会露出败象。

魔鞭盛启的钢鞭、电扫而至,抽中长剑,登时卷飞了这口长剑,但黄面汉子刀势威力已迫到程身上,程手中的双笔全然无法硬碰这等凌厉攻势,只好跃开寻丈。

黄面汉子唰一声从这缺口中窜了出去,此时轻功最佳的归奉节当头罩扑。黄面汉子去势如故,手中长刀呼一声脱手向归奉节激射。

遍奉节只好挥萧一拍,“当”的一声,把长刀磕飞老远。但他被此刀一挡,也就只好斜斜轻落地上,不能继续阻敌逃遁。

那黄面汉子霎时已奔出旷场,但一影大师,欧大先生等五位一流高手衔尾急追,两下相距只有两三丈远。

旷扬外面的街道荒寂无人,那黄面汉子因双手空空,已无兵器,是以拚命急窜,竟把双方距离拉到四丈以上。

但见他一直冲入一条暗巷之内,欧大先生振吭叫道:“杨元化兄快快出手………”

声音如鹤唳长空,清越无比。

众人一听而知那秃天王杨元化乃是躲在巷内,所以欧大先生叫他出手堵截,顿时精神大振,加急追去。

那条暗巷长约六尺,他们一涌而入,归奉节跃升左边墙疾奔,魔鞭盛启则在右边墙跟上。

只一转眼间已到了巷底,但见巷口处站着一人,虽是在黑暗中也瞧得见光秃得发亮的头颅,不是秃天王杨元化是谁?

众人一齐停步,骇异四顾,杨元化洪声道:“兄弟没见到有人。”

欧大先生首先转身循原路扑回去,其余的人也纷纷学样。他们都觉得今晚若是教那蒙面汉子溜掉,实是一桩奇耻大辱,所以全都不肯耗费时间跟杨元化说话,再度展开追搜。

这五人来得快去得更快,转眼间完全无影无踪,杨元化低声道:“你出来呀!”

一条人影从墙后跃出,向杨元化拱手道:“多谢前辈解围。”却是那黄面汉子。

杨元化摸摸秃头,道:“我真不懂你闹什么玄虚?害得咱们自己龙门队之人穷忙一阵?”

黄面汉子道:“在下必须查明咱们龙门队有没有被黑龙头混入?再者此举方可以把『狼人』引来。”

他那沉毅自信的口气声音极有说服人的力量。

杨元化道:“我老秃也深信以你这等机智的人,既是这般招摇,定必含有深意,不过黑龙头也罢、狼人也罢,眼下还谈不到他们。倒是你虽然瞒过咱们队友的耳目,但他们还在四下搜查,你如何能够悄然回返?”

黄面汉子弄了一墨水在手中,往面上一涂,登时化黄为白,而且刚才鼻大唇厚,面上还有许多疙瘩,现下全然消失,变成唇红齿白丰姿俊逸的年轻人。

他正是最近声名轰动全国武林的朱宗潜,他向杨元化微笑道:“这易容妙药乃是一位当世异人所赠,果然十分神妙。”

他从第一次碰见杨元化之时,就已觉得此老特别可亲,此所以刚才他窜入暗巷中,一见杨元化拦住去路,便连忙说出自己的真正身份。杨元化不但武功精绝,智计也高人一等,当时立即退到巷底,教他躲起来。这才使得追来的一般高手误以为那黄面汉子乃是一入巷就跃过巷墙逃匿不见。

杨元化打量他一眼,笑道:“易容之药虽妙,但可惜你这一身衣服装束还有破绽。”

朱宗潜道:“在下早就料到可能有这么一次走头无路,是以早有准备。”

说话之际,已迅速脱下外衣,抖了几抖,又翻转过来,顿时变成淡青颜色,而且由短衣变成长衫。他穿上之后,又从腰间解下一宗长形物件,赫然是一柄长剑,斜插背上,他道:“这件外衣可真化了不少金钱时间才设计出来,连这口长剑也是膺物,外表看来与芙蓉剑一般无二,其实剑鞘内只是一根弹簧。”

杨元化赞叹道:“你这种心思真够缜密,咱们边走边谈吧,现在谁也瞧不出破绽了。”

他们放步奔出黑巷,方在张望,七八丈外的黑影中纵出一人,迅快走过来,却是一影大师。

他见了朱宗潜,不禁露出讶异之色,道:“朱施主何时赶到的?”

朱宗潜向巷子那边指一下,道:“在下因要查访一个可疑人物,打那边经过,无意中仿佛见到一道人影然掠过,一闪即逝。身法奇快,竟瞧不出他乃是向何方隐没的,当下好奇心大起,便绕圈搜索,瞧瞧到底是什么人物如此了得。却不料碰见杨前辈好像也在搜索什么人,承他见告,但许多过节尚未得知。”

一影大师早就以极锐利的目光细细观察过朱宗潜,从他身上衣着以及兵器都瞧不出半破绽。纵然对方有改容易貌之能,甚至连衣服也换了一件,但他背上的兵器绝不能假。因为那黄面汉子刀剑俱失,若是乃是朱宗潜伪装,则他从何立即得到这口芙蓉剑带上?

因此他一也不疑惑,先把如何合力围攻那黄面汉子之事说出,最后道:“我们见他毫无突围之意,以为他要等候援兵,正要发动全力把他击败,生死不拘。这时欧大先生也从隐蔽之处扑出,他亦是同一心意,谁知还未出手,对方突然发挥全力突围而逃,又使出种种丢弃兵器的诡计,终于闯出重围,这个敌手真了不起,武林中从此又多了一个足可横行天下傲视当世的高手了。”

朱宗潜闻得这等评价,心中自然大喜。但他又想到将来可能拆穿这个假局,所以这刻不便多说什么,幸好秃天王杨元化哈哈一笑,道:“话虽如此,其实也怪诸位当时存下生擒之心,以致不曾尽施杀手而已,我老秃倒想有机会见一见这个家伙。”

一影大师郑重的道:“杨兄如若碰上此人,还须小心应付才好,据老衲所知,咱们龙门队中只有你和朱施主、杜七姨、符真兄等四位尚未与他动过手。”

朱宗潜道:“前两日在下见过冯老和欧大先生,不闻他们提及此事。”

一影大师道:“他们乃是离开你家才碰见那的,因此、我们很怀疑他对你有所图谋。”

朱宗潜一瞧机会已到,连忙说道:“在下已用了不少心机手段,打算引诱黑龙头和狼人到开封来,假如他们之中任何一个露面,我怎生通知诸位驰援?”

一影大师沉吟道:“这可有棘手了,你府上地位偏僻,很难潜匿在四下而不被敌人发觉。”

朱宗潜道:“在下正是要利用这一,方可使黑龙头入彀。”

一影大师和杨元化都沉吟寻思,朱宗潜等了一会,才道:“在下已有把握可以派人前往通知诸位。但这件事非同小可,万一露了风声,被敌人先行封锁的话,在下就变成中之了。所以我要求大师和杨前辈找一个秘密地方,每日由你们几位轮流守候消息。可以与闻这一处地的人只限大师杨前辈、欧大先生和冯天保前辈四位,这就万无一失了,以在下的估计,黑龙头应该开始行动啦!”

一影大师道:“你送讯的人恐怕很难逃得出黑龙寨的封锁网,这一须得小心考虑清楚才可以。”

朱宗潜笑道:“大师虽然说得很对,但在下早有布置,此方在下每日招待各地武林朋友之举,便是迫使黑龙寨不能在白天来犯。若在黑夜,他们定然封锁不住我派出的人,因为除了夜色掩护之外,在下还有秘密通道这一着,再者,敌人尽避到时会布下封锁网,可是绝不会很认真的出全力封锁,这便是在下选择荒僻地的用心。”

一影和杨元化都觉得有理,在那么偏僻之地,谁也不会想到他竟是依靠人力求援,杨元化道:“你的机智谋略实在高人一等,我瞧就依你的话,明儿找到地方,立时通知你,你现在如若有事,即管请便。”

朱宗潜辞别过,迅即回返。不一会已见到了雪女,并且听知她对付欧阳谦之事,雪女当然不把已露冰宫之秘的事说出,只诿说是冯天保夸口能解开穴道,所以任得他把欧阳谦带回去。朱宗潜摇头道:“你未免太过火了,我只要你帮我试出他的武功路数而已。但事到如今,也是没有法子了,等他们全无办法之时,你才出手解开他的穴道便是。”

雪女当着他的面时,一骄傲都没有。尤其是最近接触越多,时间越长,便更是如此,她竟然从没想到她对朱宗潜这等态度和心情,是否已触犯了冰宫禁条?

当下各自归寝,但朱宗潜却晓得欧阳谦这么一闹,自己已露出了一破绽,本来在他的计算中,深信自己深夜与雪女在一起之时,任何人窥见此情,都会感到不便闯入。此所以他放心大胆出去行事,让那服侍雪女的贴身侍婢郑桂香假扮自己,好在一来她是背面向外,二人又是坐着,不难骗过外人眼目。

他为人细心缜密,仍然防到万一有人闯人的一着,所以预先训练过郑桂香,能够在灯光倏暗之时,迅即脱下外衣,除去头上假饰,回复原状,再嘱雪女万一碰上这等情形,顺便试试来人的武功家数。

谁知雪女面对欧阳谦之时,情感上起了许多变化。终于决定擒下他使之变为冰宫奴隶,这一来形势大变,连雪女亦无法挽回既倒的狂澜,因为她已把冰宫之秘告知欧阳谦。

现在危机重重,连朱宗潜也不曾摸出一影子,他如若得知欧阳谦已晓得了冰宫之秘,应付之法便不相同。但他全然不知,一旦有人解开欧阳谦穴道的话,中原武林就休想有一日安静。那藏边的圣母峰定将为了这件事而大闹中原。虽说以这一派之力,未必能覆灭中原武林,但这一场永无止境的争斗定要牺牲无数人命,结下更不可解的怨仇。

翌日早晨,朱宗潜悄然离府,前往探望欧阳谦。他到达之后,感觉出冯天保对他有冷淡,心知这是昨夜之事使他十分不快。

他见过欧阳谦穴道受制的情形,手法甚类似前次屈罗住李通天的家数,心中大为惊凛,瞬时间许多疑问又浮上心头。

这位雪女到底是不是从圣母峰冰宫来的?假如不是,而又识得屈罗同一家数的穴手法,这便大有可疑了。何况那一日在古寺之内,一影大师对付丹青客井温之时,她竟出言破一影大师乃是施展佛门心法,驱使阴魔反噬敌人,丹青客井温得此指,方能警觉保存了性命。

倘若雪女其实正是黑龙头的人,则李通天此人亦大有可疑,他分明是故意捏造出一段荒诞离奇的故事,使他不敢向外说出雪女的来历,甚至不敢向她盘问任何往事,这样,雪女自然容容易易就掩饰住真正身份。

不过他感到怀疑雪女尚无不可,若是连李通天也加以怀疑,好像在情感上使他不忍如此。

为什么他对李通天的情感特别浓厚呢?他站在欧阳谦的床前,默默思忖。蓦然恍然大悟,心中自语道:“是了,我们这一路到开封来,李兄时时暗下周济贫苦之人。他助人时甚是秘密,不求人知。是我在暗中看见,以后一留心,发现他极是体恤穷困之人,总是设法暗中帮助别人,如此胸襟性情的人,焉能作这等危害武林的大恶呢?”

他想出自己偏爱李通天的理由之后,殊感欣然。

此时他又转念到欧阳谦之事,他从康神农传授的“七煞秘”中,学会了不少绝艺,“雷霆刀”固然是其中之一,还有就是这等禁闭生死学的神功心法了。正因康神农的大弟于沈千机,二弟子屈罗俱谙晓这等无上手法,所以朱宗潜很奇怪雪女如何也能识得?

欧阳谦日下僵卧不动,不似李通天只是提不起丹田那口真气,以致失去武功而却行动自如。因此,在外表上他们的情况完全不同,而其实却是同一源流的穴手法,那就是这两人均是被闭住两处穴道,一是生穴,一是死穴,由于此两穴相克之故,定须有人出手破解或是识得这门穴手法之人,自行依法破解,方能恢复自由,不似其他家派的穴手法,总是在若干时辰之后自行失效。

朱宗潜识得破法,审视了一阵,便道:“这种穴功夫罕见得很………”

底下的话尚未说出,冯天保已冷冷道:“朱兄特地来指教老朽这句话么?”

朱宗潜正要辩解,冯天保冷笑一声,又道:“若然不是世所罕有的奇功绝艺,那位姑娘怎敢把人交老朽带走?想来她乃是有意要瞧瞧有没有人识得她这穴功夫,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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