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枪客最后的意识,在漫天红霞中消失,唯眼角瞥见自己最后喷出的烟障,偏斜了目标数尺,落在几十丈外的稻地上,犁出深沟,毁了半亩田。
月悄梢头,有人无约而双至。
一者豹头环眼,络须任风摆,如赤焰轻燎,身形雄魁异常,背负门板似的巨剑。
一者倒骑小驴,束冠长丝,眉目疏朗,颇有文士雅态,一手垂放的酒葫芦淌出佳酿,却是任之倾洒而不见绝。
二人 同行到被毁塌的绝户地,起初最显在眼帘是一婀娜妇尸,被两根削直树枝贯入瞳眶,定杀在墙头。
然后就有一体魄若似络胡者的年轻男尸,看在眼里就知道,是被人卸去四肢,挖心掏肺后,才生机尽去。
最后有一枯烬印记,蜷缩在地,看似不显眼,却是二人真正来意。
“白骨生肌,尸魔成势了!”在前认真观察的络胡者,启口先言。
骑驴后至的束冠男子,闻听回言以;“非也,道兄需知,此为他情成她心。”
“人心役魔,其害更甚!”
“非也,你我仙心凡心?你我亦有匹魔之能。”
“倒骑驴的,这不一样。”
“非也,这是一样的。”
风沙侵蚀土墙,拍打的窗纸作响,悬帜猎猎飘荡。
这是十里黄坡地的一家酒肆,供往来商旅休整、留宿,店家驴肉火烧方圆闻名。
但今时不见平日喧嚣、争闹,紧锁氛围下,反难显宁。平日里,喧是醺醺醉语、嚣是莽莽气焰:争为货通倍利、闹为乐女游娼。
不知真瞎还是假盲的琴娘,拨弦纤指抖抖乱奏。本该娴熟服务的伙计,颤巍身形将茶汤洒在桌面。
尚可没怪伙计笨手笨脚,也不介意琴女乐奏无章,来时见宾客满坐,现在能挤进一桌,已经很满意了。
这赶路真不是脚力该干的,一开始还新鲜好动,半晌后就又饿又乏,前面是拒绝了断头饭,毕竟不能自己给别人一家加餐。
没想到,半道僻处竟有这样一家酒肆,他现在只想美美一顿,反正身上金银论筐。
至于现场这怪氛,他又不是店家常客,也没什么古代的酒肆经验,但能宾客盈门,即使开在这荒野地,最多有些手眼,总不至于是什么黑店。
这倒是尚可孤陋,十里坡是要通,只要能开的住,不怕兵匪绿林,就是给糠咽菜,都能往兜里搂银。
没什么顾虑等菜的尚可,突然闻香扑鼻,不是什么菜味,却勾人鼻息。
起初是香,随后在嘈杂人声中,似步伐漫漫踩梯,尚可跟着人群看去,有罗丝绣锦斑斓熠彩,将一丰腴胴体包裹成美人蛇,步摇而下。
颈上肌肤洁如 白玉,灯火照映下,似浮毫光。
削颊如塑,双眉细锋,映衬着挺直山根,恰神女透像化人,反差那无骨身段,真真的淫者见娆,欲者见妖。
“妖精别跑。”
尚可忍不住内心吐槽,便看这女人像是撇来一眼,双眸如夜空恒暗,却有星点缀光,勾魂摄魄,尽透此间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