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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山易水总多情】(1-终章全本作者精校版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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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色男2001

字数:61287

2022/04/22

第一章 梦

夜色如水,一条大江沉静蜿蜒向前流淌。更多小说 ltxsba.top龙腾小说 [email protected]江岸边的群山草木茂盛葱茏,绵延

起伏一直延伸到靛蓝色的夜空尽头。一片迷蒙之中,天上孤悬着的半个月亮泻下

微弱的银光照亮了江面上静静行驶的几艘汉式大楼船。

忽然,静谧氤氲在江上的薄雾被断断续续的嘶喊搅散了。一个年轻男孩从远

处慌不择路地奔来,一边在岸边追逐着江中越走越远的船队,一边挥手冲船队焦

急地大声喊着:「韩燕儿,燕儿!」

江水滚滚东去,连带着那几艘楼船也飘得越来越远。淡淡的雾气中,其中一

艘楼船上的一个船舱打开了门,一个窈窕高挑的女孩急匆匆奔出了船舱。隔着很

远, 夜色中女孩的相貌模糊不清,但是男孩知道她明亮的双眸正急切地望向自己。

此时天气已是深秋,空气里有些微微的凉意。女孩就这么婷婷玉立地矗立在船尾

甲板上,一袭红色曲裾包裹着她婀娜的身子,诱人的风姿里透着勃勃英气。她的

身子半探出船舷,紧紧盯着岸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男孩。她的香肩先是轻轻抽

动,然后逐渐剧烈颤动起来。远远地,男孩看不清女孩是不在哭,可是自己先忍

不住淌出泪来。

慢慢地,船队越走越远,那抹红色也终于消失在远方。男孩默默停下,注视

着船队远去的方向。只见船队消失的东方地平线中,一丝朝阳的微曦喷薄而出。

第二章 北国佳客

公元前112年汉元鼎五年秋闽越东冶城「听说了吗?汉军要来了!」

我刚从午觉中醒来,就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叫嚷声,随后看到表哥越鳐王居

股满头大汗神色慌张地推开我床前那两扉有些老旧的木门奔进屋里。

「阿股,你好歹也是朝廷册封的闽越国堂堂的越鳐王,怎么行事作风一点没

有大王的气派和礼数,进门不先敲个门吗?」我讪笑着问道。

「阿鲲诶,可千万别再叫我什么鳐王,被东越王余善那个狗母货听到哪天动

了杀心,我怎么死的都不明白。我这个鳐王顶个屁用!没钱没兵,这东冶城里几

个真的当我是王?都......算了不说这个......」居股摆了摆手有些懊恼地说道。

他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凑近我压低了声音,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忽然难得地

严肃起来,似乎想说一件极紧要的事情:「阿鲲啊,你我兄弟想继续在东冶过平

平静静的小日子可能难了。我听北边回来人说汉军马上要来东冶了,横海将军的

水军已经在会稽操练集合,等到粮草齐备最近就南下了,第一站就到东冶!」

「这么 多人!汉军干嘛来了?」我从床上直起身子问道。

「南越上个月内乱了,听说死了不少长安派过去的汉朝人。现在汉朝皇帝龙

颜大怒,要对南越用兵,十万汉军已在各地集结准备南下。这个架势,我们闽越

肯定也要出兵襄助南征了。日 他母,南越这帮狗母货,也不看看自己和汉朝比几

斤几两,闲得造什么反!」居股的脸涨红了,那紧张的神情仿佛汉军马上要用兵

的是我们闽越国一般。

「东越王知道这事情了吗?他怎么说喔?」我沉咛片刻问道。

「我来找你就是这事情,你赶紧收拾收拾,稍晚到泉山东越王府那儿去,东

越王召集大家都去一起商量这事儿。你和手底下的人也都交代一下,这两天备些

吃的用的,等着汉军进城。我现在再去通知其他人,你动作快点。」居股说完这

话,就火急火燎地离开了。

我叫黄鲲,闽越 国王室的边缘成员。我的母亲来自闽越 国王室驺氏,只不过

是庶出,身份不是很高。这点从她嫁的人就能看出来。我的父亲祖上是楚国灭越

时就从北方中原迁入闽越的。我的父亲年轻时是个小吏,曾经负责定期从闽越国

向长安运输南越九真等地水运汇聚到东冶的各类贡品,因而时常在东冶和长安两

地往返,时间长了,甚至能说一口关中汉话,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个外交部基层

公务员。我母亲嫁给我父亲,据说是因为我的父亲相貌英俊,对他一见钟情。

建立闽越国的王族驺氏本是春秋时越国后裔,楚国灭亡越国吞并吴越之地后,

越国一些遗老遗少南下进入闽地,散居在东冶和闽北的山川之间,经过多年逐渐

收拢越国遗民 繁衍生息,又教化当地其他百越族群,逐渐成了点气候。秦末楚汉

相争,闽越国先王无诸派兵协助刘邦击败项羽,被汉朝皇帝正式册封为闽越王,

统辖东南大海边这个小小的藩国。现今的闽越 国王室包括我的母亲全部是无诸之

后。

刚刚同我说话的越鳐王驺居股是我的表哥。居股也是庶出,他的父亲驺郢是

最后一任闽越王。驺郢死后,闽越王爵号被取消,居股嫡出的哥哥驺丑被汉朝封

了越鳐王的头衔,结果没几年也死了,于是由居股接替了越鳐王的王爵。我这个

从小光屁股玩大存在感一向低微的表哥忽然就成了闽越国里地位最高的人,至少

形式上是这样。由于关系很好,居股装模作样地给我派了一个闽越国东海游击将

军的闲职,每个月拿点例钱糊口,过起了基层体制内的日子,倒也悠闲自在。

这会儿还是初春时节,不过东冶已经开始热了。居股走后一会儿,我收拾停

当出了门向东越王府方向走去。东冶沿海而建,春日的太阳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的,一群群白鹭轻盈地掠过岸边的沙洲,一片 温暖祥和的春日景象。此刻街上的

百姓熙熙攘攘,菜农鱼贩子的吆喝此起彼伏,小国百姓消息闭塞,丝毫没有一丝

汉朝大军将至的紧张气息。

思踱之间已经走到了东越王府门前,和往常 不同,今天王府门口的榕树下比

往常增派了十来个卫兵,全身披挂犀牛 皮甲,手执铁矛和长剑。

「东越王在吗?」我问道。

领头的卫兵颔首:「东越王殿下在里面,各色官员也都陆陆续续到了。」

「嗯。」这卫兵果然是东越王的近卫,一副桀骜不驯的口气,我心中暗道,

敷衍着答应了一声便走进了东越王府大门。

闽越国为二王并处。这东冶城里前任闽越王驺郢前些年死后,汉朝皇帝册封

了两个王:越鳐王驺丑和东越王驺余善,颇有些中原藩王推恩令的意思,意图逐

步瓦解分化闽越王的权力。表面上看,越鳐王是闽越王之子,代表爵位的直系正

统,东越王属于衍生的旁支,而实际上闽越国的军政大权一直在东越王手里。因

为前任闽越王驺郢是东越王余善的亲哥哥,而驺郢在位时浑浑噩噩,朝权早就已

经被余善控制,因此国中大员大多数依附余善。后来一日驺郢忽然暴毙,而汉朝

天子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册封了驺郢之子驺丑为越鳐王,打乱了余善从

哥哥那儿继承闽越王头衔的顺序。当然这个安排其实并没有改变国内权力结构,

越鳐王实际上只是个虚衔,手里没权没兵,甚至钱都少得很,只能每年从汉朝的

会稽郡那儿领金额有限的一份花红,类似于俸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虽然继任

的越鳐王居股这个人平时放浪形骸玩世不恭,而且他封王前后行为举止如旧,但

闽越国实际的主宰者东越王余善,看居股的眼神里从那时起还是多了些许敌意、

尽管他从辈分上看其实是居股的叔叔。

两个王的巨大差距上从他们居住的王府就能看出来。越鳐王今天还住在当年

的老闽越王府里。老王府已经接近百年历史了,其实就是闽越开国先王无诸当年

营建的一个三进的老院子,从前任闽越王在这儿暴毙之后就没有任何维护了,破

旧不堪到了 夏天白蚁横飞。而我进入的这东越王府则是去年新修的,位置在泉山

的半山腰,俯瞰东冶港,前后五进的一个巨大山庄。每一进都有大殿、偏殿以及

厢房若干,大门房梁栏柱都是采伐闽西山地的巨木新造的,各处木构件涂着昂贵

的暗红色生漆,雕梁画栋处处富丽堂皇。据说很多格局仿效了汉朝长安的长乐宫,

但细节处装饰却大量用的是旧时楚国和越国技法,很是别致。我很少来东越王这

里,之前少数几次来都是陪着居股一起被东越王召唤。今天 一个人进入这东越王

府,终于有功夫细细观察这王府里的摆设布置,心里不禁暗暗咋舌这儿的豪华奢

侈。

东越王府前面两个院子是外府,处理日常各类祭祀仪式和公务,里面三个院

子小一些,是东越王和家人起居的居所,平时王族 之外的成员是不能进去的。好

在这个限制对我这个王室成员没有影响。一进府的前院里空无一人,所以我径直

穿过前院继续向第二进走去。一进入第二进的院子堂内,里面已经嘈杂得像外面

街上的市场了,闽越国的军政大员数十人大都在这里,而我一进堂里就看到了大

堂正中的虎皮垫上跪坐着着的东越王余善。他今年其实也就三十五岁左右,不过

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更老成一些。常年领兵在外让他的皮肤被阳光镀上了一层健

康的古铜色,被海风吹拂的脸上微微透着红光。身材健硕,一双闪着锐利光芒的

鹰眼虎视堂内众人,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

「大家也知道了,南越国杀戮汉使。汉军立刻就会南征!诸位怎么看?」他

的声音低沉,稍微顿了顿,眼睛转向人群中的几位执掌军队的闽越国武将,面无

表情。

「汉使到!」余善正要继续发话,门外卫士高喝一声通报,于是满院子的人

都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二进院那敞开的两扇巨大的金丝楠木院门。只见

几名卫兵护卫着几位汉使鱼贯而入。

汉使数人,走在最前面的主使也就二十岁出头。身材高大威猛,虽然身穿一

件宽松的直裾单衣,可是依然不能掩盖衣料下虬实凸起的肌肉。汉使虽然年轻,

可是目光如炬,沉稳干练。令人诧异的是,这位汉使身后竟然跟着一位汉朝女子。

这女子年方十八左右,身材高挑挺拔。她穿一身青色 长袍,衣服质地很好,似乎

是西南蜀绣织成,面料柔滑,轻轻贴敷在她曲线玲珑的身体上。一头如云的秀发

光亮可鉴,大部分被挽进头上的笠帽中。她毕竟 年纪尚轻,似乎也是第一次出使

见到藩国高层。白皙光洁的鹅蛋脸上一双漂亮的凤目炯炯有神,高挺的鼻梁下一

对红艳的薄唇强作镇定地抿着,极力显示出一副庄重威严的神态,似乎这样才不

辱没了她身为上国女官的身份。她的面颊不知道是因为长途跋涉还是紧张的缘故,

白里微微透着红晕,虽然如黛的柳眉间有些紧绷,可在我眼里却是充满了女儿家

动人的风情。

我们越国也不是没有美女。先祖越王勾践用美人计设计吴王夫差时挑选的西

施据说就是闽越美女的代表:娇柔纤弱,个头不高但是身姿苗条艳丽。而眼前的

女使身高估计都到我眉眼间了,高挑之余曲线的婀娜玲珑竟然丝毫不让。加上她

皮肤白皙透亮,和闽越女子日照强烈环境下晒出的小麦色皮肤看起来完全不一样。

「冰水为肌玉为骨,好一位北国佳人啊」我心里默默讶异道,脸上不由有些

痴了,直勾勾盯着那位女使的脸,目光怎么也移不开了。谁曾想,她凤目流转,

这时刚好也看向我这个方向。四目相就,她估计是看出了我脸上的惊艳之色,柳

眉微颦,冷冷的目光里暗含嗔怪地瞪了我一眼。我陡然红了脸,赶紧移开了目光。

「汉使韩延年拜会东越王!」领头的汉使前行一步,双手抱拳行礼,他的声

音洪亮,带着北方口音。

「没想到将军到得这么快!一路风尘仆仆,多有幸苦。」余善直起身子,摆

手示意汉使就坐。韩延年整理了一下衣服后摆缓缓坐在余善的左席,其他几位汉

使则依次陪坐在他身侧。

那位汉朝女使就坐在韩延年身边,此刻侧身而坐,面无表情。我刚好就站在

余善斜后方,正对着她的方向。我的眼睛不可避免地流连忘返于她的绝色娇靥,

好在她此刻并没有在看我,一双灵动的美目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余善和汉使的对话。

「东越王,昔日闽越王无诸辅助汉天子诛暴秦破项羽,汉天子许越人东南祖

地立国已有数代。今汉使被南越叛逆无端杀害,尚有少量护卫使团的汉军被困南

越。大汉杨仆将军韩说将军的水军舰队已在调集途中,不日将开拔南下直取番禺。

大汉天兵一到,南越定然玉石俱焚。只是眼下大军粮草调动尚需时日,而此刻被

困汉军孤军局势已经危若累如卵。韩说将军派我等昼夜兼程赶至东冶亦是为此。

闽越据地利之便,可否即刻先拨国内兵马为先锋随我星夜兼程赶赴番禺救援?危

难之际东越王相助,大汉必将涌泉相报。」韩延年一袭开场白简单直接,掷地有

声。一时间堂上鸦雀无声,众人齐刷刷望向余善,都在等着他的回应。

第三章 相见欢

堂内一片鸦雀无声,汉使一行人都望向东越王余善,等待他的意见,眼中流

露着热切的盼望。

「韩将军言重了。」余善沉咛片刻,终于开口说道。「他脸上堆砌起一个和

蔼宽厚的笑容,一口浓浓的越地口音。「大汉有事,吾等臣子之国岂有袖手旁观

之理。」他顿了顿,用手扶了扶头顶上的帽冠:「只不过,南越兵势甚是凶蛮,

我闽越荒僻小邦,民不过十万,军力弱小,非用全力不可轻易出击。」

「东越王此言何意,难道无意相助?」韩延年和一众汉使听闻此言,脸上皆

是掩不住的失望神情:「延年一向不喜强人所难。此行急切,为国为君 之外,亦

是因为私情。实不相瞒,现今陷于南越的汉军孤军统领,正是家父!于公于私,

延年此行视死如归,哪怕是龙潭虎穴吾等也要即刻前往。如果东越王不愿发兵襄

助,我等人自去便是!」

「将军不要误会。」余善见韩延年脸上变了颜色,赶忙解释道,「孤自然乐

意出兵襄助。步军马军方面,孤即日启程,亲往闽北闽西调集各城军马西向同汉

军合击南越。水军方面,只因小国承平日久,艨艟楼船大多朽坏。但自南越乱起,

孤已命工匠准备木料,只需月余便可挂蓬百艘策应横海将军舟操大军。将军忠君

爱国,救父急切之心为人子者皆能理解。令尊既陷于南越,孤今日既拨东冶城大

部戍卫兵卒一千人同将军尽快先行赶往南越。虽兵力微寡,但奇兵天降南越必无

防备,亦可见机行事以为令尊策应!」

「如此甚好!延年拜谢东越王!日后必结草衔环报答相助之义!」韩延年等

一众包括那女使皆起身向余善作揖致谢,余善亦直起身子颔首回礼。

「鳐王人在哪儿?」似乎是忽然想起来一般,余善的目光转向堂中众人反复

检视。

「我在这儿喔!」我循声望去,只见居股一溜小跑正从外院奔进堂内。「听

说汉使已经到了,我回去换上朝服,有失远迎,失礼失礼。」居股上气不接下气,

穿着一身厚重凌乱的藩王冕服,头上的帽冠歪在脑袋一边略显滑稽。他气喘吁吁

先对余善作了个揖,然后转身向汉使连声致歉道。

「居股!慌里慌张、服饰不整,哪还有个藩王的样子」。余善看他这样嗤笑

一声,略显傲慢地看着居股诘问道。「我和汉使正事都说完了,这里没什么要事

要谈了。不过汉使一路辛劳,汉使在东冶起居招待之事就由你来主理吧,千万慎

之又慎务求周到细致!

说罢,他看也不看居股一眼,起身对韩延年抱拳作揖:「韩将军,兵贵神速,

孤即刻启程赶往外地筹措南征兵马,军务在身恕不能奉陪,先行告辞,他日番禺

城下见。」

余善一众人等起身离去后,众官员亦簇依次告辞散去,王府大堂内只剩下居

股和我以及汉使一行。我也起身正要离开。

「黄鲲你等会儿,先别走。」居股叫住我,接着又对汉使说道:「怪我怪我!

今日失态,贻笑大方,将军切勿怪罪!」

居股把歪在头上的帽冠摘下来,用手捧在胸前,对韩延年一行人指了指我:

「我介绍一下,这是黄鲲,也是小王的表弟,现仕东冶东海游击将军。黄鲲汉话

说得好,而且他家中人少,空闲的几间屋宇还算宽敞明亮,正好可供汉使下榻休

息。」

「越鳐王殿太周到了,延年一行来得匆忙,未曾提前通报,那这样就多有叨

扰了。」韩延年对我和居股鞠躬做了个揖, 对比起余善和他手下的人,韩延年倒

是对居股这个越鳐王相当客气,举止语气亦恭敬得多。

我听罢讶异正要推辞,只看见居股对我使劲使眼色,于是只得沉默不语。心

想居股也是第一次以藩王身份接待上国使者,这东冶城上下也的确没几处他这越

鳐王能随时征用的宅子了。外人面前我多少不能像余善一样完全不给他面子。

一行人走出王府,门口几辆马车已经驮着汉使的行李在外等待多时。由于离

得不远,一行人徐徐向我的宅邸而行。我和居股及韩延年走在最前面,其他几位

汉使和仆役跟在后面。

「看,海上那是什么鸟,真好看!」后面传来一声悦耳如银铃般的笑声。我

回头一看,是汉使中那个女孩。她玉臂抬起,指向远处的大海上翱翔的一群流求

沙鸥,显然之前没见过这种东南海边常见的海鸟。

「哦,这是流求沙鸥,在我们这儿海边常见的一种海鸟。」我对她友好地笑

笑,希望她早已忘记了我刚刚堂上目不转睛的轻薄之态。

「流求,那不是传说中海上的仙山吗?」她看着我莞尔一笑,眼波流转。

「我也不清楚为何叫这个名字了,从我有 记忆起我们这儿就怎么叫。我听我

父亲说起过东冶对面的海上坐船走两三天的确有座大岛就叫流求,有没有神仙我

就不太清楚了。」看到她自然大方的神态,看起来完全忘记了刚刚瞪我一眼的尴

尬,我的心情也跟着轻松起来。

「韩将军,我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我对韩延年问道。

「将军请说。」

「大汉国的使团都可以有女子吗?这位夫人是将军家眷?」我指了指身后正

一脸新奇四处观望的女孩。

「呵呵,黄将军误会了,」韩延年笑了,「这是愚下的妹妹,姓韩名燕儿,

今年才十七岁。本次我们父亲被困南越,她挂念父亲非闹着要一路从长安跟来。

我拧不过这个妹妹,也想刚好带她出门 见见世面,让将军见笑了。」

「将军的妹妹真是风姿出众的人物,说来黄鲲年已弱冠还是单身一人,令妹

如尚未婚配,待这次救回令尊之后,小王禀过令尊同意可以做媒提亲让他们俩凑

成一对鸳鸯,哈哈。」居股忽然拍了拍我肩膀,没来由地蹦出一句。

「额~鳐王又拿我取笑了,玩笑之言,韩将军切莫在意。我听了居股的话连

忙摆手解释,要不是有外人在前,恨不得立刻拿草堵上居股这张没把门的嘴。同

时紧张地看向韩延年兄妹,韩燕儿低头不语,从我这个角度笠帽遮挡住了她的脸,

只不过乌黑鬓角边洁白的皮肤似乎已是一片绯红。韩延年倒是看着我爽然得大笑

道:「一定一定!黄将军神采飞扬、少年有为,我这妹妹说不定早就芳心暗许,

就怕高攀不上哟。」

一路攀谈,不觉已到了我家门前。我的宅子是当年母亲大婚时闽越王赏赐给

母亲和父亲的,前后两进的院子,虽比不上王府的豪华宏大,也算麻雀虽小五脏

俱全。院子前有条石卵铺就的 小路,直通百步外的海岸边。每个院子里有东西厢

房各三间,前些年父母过世后就只有我和一个老仆共同居住,倒是乐得清净。将

汉使一行人安排妥当之后,居股就告辞了。

三日之后,韩延年并一众汉使领着一千东冶城卫戍兵马出发西行向南越而去,

只留下一位五十来岁的老仆和韩燕儿留居东冶。我和居股陪同一路送别韩延年直

到东冶西门,免不了又是一番折柳饮酒等出征前的繁文缛节,随后众人同韩延年

等依依惜别。

归家之后,一连几天,韩燕儿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神情,除了用膳基本就待

在自己的西厢房内闭门不出。她本就生得漂亮冷艳,但自韩延年走后之前少女天

真烂漫的神态一夜间褪去,仿佛一夜之间长大,时常若有所思。她日日常怀忧色

的成熟风韵反而带给我不一样的心动之感,心中暗道西子捧心的动人也不过如此

吧。

我猜想她是第一次出门在外,又遇到父亲被困敌军生死未卜、兄长远征在外,

心内就更加怜惜她;我每日出门上午到府衙办公,中午就赶回家陪她一同用午膳,

下午经常就不去衙门办公了。

半个月一转眼就过去了,这日是惊蛰节气。闽越当地习俗家家户户都要回家

饮雄黄酒祛除虫蛇,驱邪避凶。中午我午饭都没吃早早办完公事回到家中,正遇

见韩燕儿从她房间出来。

「黄将军,今天有空吗?」今天她穿一件汉地常见的红色短款春衫,丰满的

前胸把红色上衣的前襟顶得高高隆起,下身是一条藏青色纱质长襦裙,轻移莲步

之间隐隐约约能看出裙下两条修长笔直美腿的的曲线。如云的秀发挽成一个高耸

的发髻,朱唇一点,柳眉如黛,一双水盈盈的眸子靓丽妩媚。她自到我家以来还

是第一次如此盛妆,我也不禁看得有些痴了。

「黄将军?」她噗嗤笑了一声,脸上浮现前些天看沙鸥时我见过的那种纯真

的笑容,歪着脑袋看着我。

我定了定神,看着她的脸说道:「韩姑娘,我下午府衙里没什么事情所以不

用去了,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嗯,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我带的春装大多是北方带来的,没想到闽越

这儿这么热,这些衣服都太厚了,我想去买些轻薄些的衣裳,就是不熟悉东冶当

地的字号。所以想烦请你带我逛逛给我做个向导。

「走吧,小将愿效犬马之劳!」美人相邀,我这个地头蛇岂有不从之理,我

侧身一挥手,示意她即刻可以出发。

「噗呲」她笑了一下,怎么,黄将军连朝服都不换呀?我可以在这等你的,」

她笑语盈盈道。

我一扬头:「不用,你一会儿就知道这衣服的妙处了。走吧!」

在很久远以后的岁月里,我时常会 回忆起闽越国东冶这个惊蛰节的下午。我

穿着一身丝质的闽越国朝服,走在韩燕儿身边。过路的路人纷纷侧目。他们当然

有一部分是惊艳于韩燕儿的美色,但更多的是因为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在东冶看到这样一个奇怪的组合:一位闽越国年轻武官陪着一位身材高挑的汉服

美人在街上大包小包地买东西。

东冶城只有东西北三面城墙,南临大海。从城中心的老闽越王府到海边港口

是城里最繁华的南街。经过定都以来近百年发展,东冶早已发展成为连接南北海

运朝贡的重要商埠。南街离港口最近,许多来自南越交趾甚至海外黄真国的海船

停靠在东冶转运货物之时,也给这条街道带来了琳琅满目的各地商品和店铺。

我领着韩燕儿进了一家东冶最好的女红店铺。和闽越国其他许多贵族妇女一

样,我的母亲还在时就对这家店铺出售的衣料和各类饰物赞不绝口。

由于气候湿热的缘故,东冶当地的春天和秋天很短,每年短暂的春天之后就

进入潮湿闷热的夏季。故而这里的服装店售卖的皆是轻薄的短打。尤其是女性,

受越地传统习惯影响,一般是轻薄的短打上衣加通风良好的短款围裙和灯笼纱裤,

大方地露出雪白的锁骨和肚脐。所以当韩燕儿让我进入后屋的换衣间帮她参谋参

谋她试穿的第一身越国本地夏装时,我感觉小腹一阵火热直充丹田。由于她身材

高挑的缘故,本地纤瘦女子的服饰穿在她身上都成了紧身的效果。在短衣紧绷的

衬托下,一对酥胸高耸挺拔,像是两个水蜜桃,仔细看似乎还可以看见顶端的两

颗隐隐约约的蓓蕾。由于没有配打底的纱裤的缘故,臀部在到膝的围裙下挺翘浑

圆,再往下就是两条修长笔直的美腿。她在我眼前落落大方地转了一个圈,肌肤

胜雪的一双美腿竟然亮得发光。我承认在我看到她的一刹那,下身的长矛就一下

子举旗致意,顶得裤子生疼。我只好微微倾下身子,让宽大的官袍下摆掩盖自己

的窘态。好在韩燕儿很快地挑选了几身夏装,就换回了那身汉朝打扮。

「韩姑娘,为什么又换回这身?不是嫌太厚吗?」我结结巴巴地问道。韩燕

儿脸红了,表情娇嗔地看了一下我,跺了一下脚:「今天这身还没脏喔,不用换!」

搞得我丈二摸不着头脑,「难道她就是喜欢故意换衣服给我看?奇怪的汉朝女

人......」

华灯初上之时,我和韩燕儿终于回到了家门口。此刻我的形象怪异:一身官

服却挑着条扁担,前后各一个竹筐,里面已已经填满了韩燕儿大包小包采购的商

品。有一大包新购置的衣裳,南海产的珍珠胭脂,东海产的红珊瑚手串,也有交

趾郡出产的犀牛角头梳。最过分的是竹筐里竟然还有波斯国运来的一块五十斤重

的沉香木......

「黄鲲,你想想办法吧......」在韩燕儿坚持要买下这块陈香木时,她早已经

不再把当了一下午苦力的我称为黄将军了。

我当时当然也曾经哭丧着脸试图反抗过:「韩姑娘......韩......韩燕儿,这个

真的不能买,太重了。我手上这么多东西,没法拿了。除非有条扁担,否则这些

东西怎么可能拿得回去。」

「黄鲲,你知道吗?长安城里只有这块一半大小的一块沉香要多少钱?至少

二百金哪!这里这么大一块竟然只要十金!不买是傻子啊!你就帮帮我吧......韩

燕儿说着说着两条玉臂竟然附上我的一只胳膊,她像小女孩一般又蹦又跳,高耸

的前胸顶端轻轻蹭过了我丝薄官袍下的皮肤。

终于,我的意志崩溃了,我放弃了作为闽越国武官的最后一丝尊严,花钱买

了边上一个商贩的扁担和竹筐......幸好余善已经出城了,否则被东越王看到我这

样丧权辱国,汉使一走轻则斩首重则车裂......」我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第四章 月朦胧

那天傍晚我和韩燕儿回到府中,走了一天我们俩不约而同都先

沐浴更 衣一番。待我们回到厅堂之后,忽然发现老仆和韩燕儿带来的汉军老兵已

经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酒席。自从父母故去以来,我家中已经很久没有大肆庆祝

过惊蛰节气了。看来是由于有客人在的缘故,家中老仆特意制作了一大桌的菜,

有蛋蒸海贝,清蒸海鲈鱼, 荔枝肉,鲨鱼肉汤等一大堆东冶当地特色菜。老兵也

做了几个北方菜以表思乡之意。

「韩姑娘,这闽越国就是个小地方,比不得长安和中原,今天过惊蛰,这一

桌子都是东冶百姓过节时常吃的特色菜,您合不合口就凑合用吧。」老仆憨厚慈

祥地对韩燕儿说道。他在我家侍奉多年,看着我长大。

「阿忠爹爹,您可别这么说,我又不是什么公主出身。您这一桌子菜很多长

安的天子都没享用过,我已经受宠若惊了。这些天来麻烦您和黄鲲了,在这儿我

敬您一杯!」尽管阿忠的方言韩燕儿听的一知半解。蕙质兰心的她还是大概明白

了阿忠的意思,她郑重地起身,为自己倒上一杯本地产的米酒,然后一饮而尽。

「诶诶,多吃菜!如果喜欢吃什么你就和阿鲲说啊,让他告诉我我随时给你

做。」阿忠其实也听不懂汉话,只是被一个汉朝美人敬酒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高兴得连连点头。边上的老兵也给我们大家又满上一轮酒,大家又一次一饮而尽,

桌上酒香四溢。

这顿酒直吃到人定时分明月高悬。阿忠和老兵两人借着酒

劲鸡同鸭讲竟然聊得分外投机。一个说自己当年随飞将军李广北击匈奴的豪情往

事,一个说闽越王室的宫闱秘事,最后都喝的酩酊大醉。我和韩燕儿只好将他俩

搬回各自屋内床上,两人很快就鼾声如雷了。阿忠临睡之前忽然抓住我的手,迷

迷糊糊地说道:「阿鲲啊,韩姑娘是个好女人,等他哥哥回来你和鳐王说说和她

哥哥提亲吧。不单你爹妈,忠伯也想看你找个媳妇了......」他说的是本地方言,

在一侧扶着他的韩燕儿肯定听不懂,不过我感觉她原本酒后绯红的脸似乎更红了,

一定是我酒后的错觉......

我和韩燕儿回到堂厅里,我俩不说话,却又没有 一个人提要回屋睡觉的事。

我借着酒劲打开了靠海的一扇窗户。此时已是深夜,门外万物俱寂,只有门前不

远的海浪拍击岸边的潮声。天空中繁星点点,烘托着一轮明月分外朦胧醉人。我

搬来一张小桌子,在摆上瓜果米酒。韩燕儿也搬来两把凳子和我并肩而坐,静静

欣赏窗外的夜景。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生长在燕赵之地的易水边,就是那个燕太子丹送别荆

轲的易水。我的母亲也是旧燕国的后裔。我从小就问母亲,易水流到哪里?母亲

告诉我,世界上所有的河最后都流进大海。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想看看大海。这次

从长安来,我最高兴的也是看到了大海。大海真的很大、很美。」韩燕儿忽然打

破了沉默,端起一杯碗酒说道,然后仰头又是一饮而尽。

「我也没去过北方。我父亲在时经常和我讲起他在中原的见闻,讲北方的辽

阔,长安和冀州的繁华。冬天的北方有漫天大雪,银装素裹,滴水成冰。可惜我

长这么大甚至连冰也没见过。」我深深地盯着韩燕儿酒后绯红的脸,「其实我挺

羡慕你的,有哥哥有父亲,可以为国家出使异国, 自由自在看看外面的天地。」

「你任东海游击,不能时常出海吗?」韩燕儿又为我俩斟满一碗酒。

「我这个东海游击将军只是个纸上谈兵的职位,主管的是东冶港对各外藩水

道的海图,以及东冶港四时潮汐和海床暗礁的情况。闽越国凡是能带兵超过五十

的武职都是东越王的人占据。我这个位置还是居股花了很大力气再加上我母亲的

关系才拿到的。我黯然道,又一次喝光了碗中的酒。

「有会稽韩说将军水军的消息吗?」韩燕儿问道,她喝到有一些口齿不清了,

面色酡红,烛光和月光照在她娇美的面容上,分外妩媚动人。

「没有喔,十万大军,光是筹集粮草整顿器械就要近两个月。不过我感觉快

了。我也醉意上涌,知道她担心父兄情况,安慰道:「你放心吧,你父亲和哥哥

那么爱惜你,等援军一到,他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韩燕儿听闻后沉默不语,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把身子探出窗外:「你我皆是

画地为牢之人......做这个汉使哪里 自由了......你知道吗,我有时候好想自己变成

一只沙鸥,永远翱翔于这个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啊。」

「你看过北方的舞蹈吗?」韩燕儿忽然问道。

「没看过,好看吗?」

「我跳给你看!还有一首李延年所做《佳人歌》,是这几年长安很流行的新曲。」

她有些踉跄地走到厅堂中央:「我一起唱给你听。」

「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北方有佳人......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韩燕儿如银铃般的歌声响起,如幽谷夜莺的泣啼,又似夜空中的归燕喜悦的

清唱。她一边唱着一边挥舞起手里的广袖,阵阵香气随着她的衣袖飘香我的鼻息

间。窗外开始涨潮了,海浪声一阵又一阵越来越急地涌入屋内。韩燕儿开始旋转,

曼妙的身子离我越来越近,最后她一个踉跄,坐进了我怀里。

温香软玉抱满怀,我的酒稍微醒了一些,有些诧异地看向她的脸。韩燕儿似

乎醉了,水盈盈的双眸流露出情欲的气息。然后某个瞬间,仿佛那层纸被捅破,

什么汉朝闽越,什么汉人越人,我们俩的唇猛得吻到了一起。

看着她情欲高涨下迷蒙的双眼,我猛的弯腰将她托了起来走向我住的厢房。

夜月静谧如水,东海游击将军的宅邸内一片宁静,除了主人的卧房里传来春

意绵绵的低喃。此刻,屋内床中间的我和韩燕儿已经彼此脱得一丝不挂,正在热

火朝天的进行着两国使者间最原始的友好 交流。不过很明显那这场 交流和国力无

关,因为现在韩燕儿已经完全瘫软在我怀中,全由我掌控着局势。此刻,我胯下

的绝色少女平躺在床上,双眸微闭,满脸红晕,娇艳欲滴的红唇不时传出销魂蚀

骨的呻咛声。她身材修长,一双美丽的长腿被我强壮的手臂强行分向高高地

跨在我的身体两侧。娇挺的双乳即使仰卧也高高耸立,像两口雪白的倒钟。她两

手紧张地抓着床面的席子边缘,纤细的腰身夸张地向上隆起着,带动着丰满的上

围更加靠近我的嘴唇。

我低头看了看身下的佳人,忍不住用舌尖轮流轻抵着那两颗粉红挺立的蓓蕾

反复品尝。微微震颤。又低头去吻她如天鹅般的雪白脖项。韩燕儿显然是初经人

事,她忍不住开始呻咛起来,比刚刚的清唱还要动听,象一只动情的幼鹿在轻声

地低鸣。

「黄郎,轻一些......我是第一次......她把头埋进我的臂弯,在我耳边哀求道。

这一下我的浴火完全无法抑制,如火山般猛烈喷发。我将怒斩的长矛抵在她

的蜜穴口,她美丽的身体非常敏感,很快我的长矛前端就被她 温暖的浆液淋了个

透,那诱人的蜜洞颤抖着,慢慢的将我的龟头吞进了蜜穴口。我的龟头感受到了

她火热紧凑,再往前深入,就感觉有一道薄膜倔强地挡在了前方。

「燕儿,小将无理了,我看着她的俏脸,她似乎有些惊恐,随后含羞点了点

头。而我早已忍耐不住,胯下长矛趁着充分的润滑,一下顶得尽根没入。

「啊......!」燕儿一下用朱唇咬住了我的肩膀,下身紧紧地吸住我的长龙,

舒服地我四肢酥麻。

「你这下可得逞了,坏人。」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来,脸上的红晕尚未褪

去。她像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嗔怪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把粉面埋入我的脖颈间,高

耸的双峰和我强健的胸肌轻轻摩擦着。两个人的情欲急剧升温,我逐渐开始下身

动作越来越大地快速抽动起来。韩燕儿迷人的酮体也随着我的动作在床上剧烈挺

动着。终于,高潮如狂风暴雨一般同时 降临到我们俩身上。感觉胯下长矛忽然被

她的蜜穴紧紧吸住,她面部潮红,张着嘴已发不出呻咛,一股热水喷渤在我龟头

上。被这么一刺激,我对身下女子的爱意也剧烈地喷薄而出,全部注入了她粉红

的蜜穴深处。

第五章 两相欢

我毕竟身为男子,且年长韩燕儿几岁,体力要更好一些。第二天清晨当第一

缕阳光溜进屋子照耀到床上时,我率先从熟睡中醒来。我用一只胳膊支起身子,

脑中犹是 如梦似幻,残留的酒意令昨晚的一切 回忆如此朦胧,可是那床上惊心动

魄的 一抹红色、脑中回荡着的一声声昨夜的娇啼、温热光滑肌肤留在我指尖的触

感、还有她在极乐之时烙印在我脖颈和肩膀上的一排排齿痕却都在提醒我昨夜的

风流旖旎都是真实的。窗外的海浪声依旧如同每个旧日的清晨一样有节奏地传进

我的耳朵,可我知道,枕边的这个女孩已经

搅乱了我的心弦, 我的生活从此以后永远地 不同了。

我轻轻侧身看向身边犹在沉沉美梦中的妙人儿,担心惊醒了这个美丽的 尤物,

最终忍不住俯身再一次把我的唇轻轻覆上她的樱桃小口。

「嗯......」韩燕儿慵懒地轻轻扭动着身体,脸上慢慢变得绯红,一双玉臂抚

上前胸,遮掩着高耸洁白的一对乳峰,结果适得其反,玉臂压迫下深邃的乳沟反

而让我的下体再一次一柱擎天。「好呀,小妮子原来也已经醒了在装睡!」我心

中暗喜道。想来也是,不管是我还是韩燕儿,初尝禁果的一对年轻男女,已经发

现了世界上最极致的快乐,又怎么会轻易满足?

「我的汉使大人,该起来了。」我逗着床上此刻面含春意装睡的韩燕儿。

身下的女孩哪还有初见时那位汉朝女使者一丝端庄冷淡的气质:只见她的一头青

丝如云般堆在枕边, 白玉雕成一般圆润的香肩下是少女自然挺拔的乳房。挺立的

乳峰娇羞地炫耀着自己的丰满高耸,胸口之上是一对精致的锁骨,性感诱人。我

俯下身,像是对待一块嫩豆腐一般轻轻的用嘴吻遍韩燕儿的全身,从光洁的额头

到乳峰上的两点粉红,再到纤腰之下圆润饱满的翘臀。在我的挑下,韩燕儿羞

红的脸上表情越发地迷离。

我用手抬起她一只柔软的足,她的肌肤白皙如玉,从修长的大腿到漂亮的纤

足都晶莹如春雪一般雪白,让人睹之目眩。

「燕儿,你好美......我好喜欢你......」

「坏人,什么都被你看遍了......一大早又来欺负我......」她终于忍不住睁开

了媚人的双眸娇羞地看着我,羞冉的目光不时地掠过我胯下跳动的粗硬长矛和硕

大的龟头,眼中的羞意仿佛要变成水漫出眼眶。

「昨晚,我是不是太贪心了?疼你了吗?」我靠在床头,爱怜地将美人拥

入怀内关心道。

「没有,就是......你真的好坏......那么多姿势,还那么久......」韩燕儿羞红

了脸。「都是这个小坏蛋,它最坏了。」她玉手一指我虎头虎脑还在跃跃欲试的

龟头。

「小坏蛋?哪小了?是谁昨晚小嘴一直求饶说:『黄郎慢一点,太大了』来

着?后面又是谁想用小嘴含着这个小坏蛋结果还呛着了?」

「讨厌,坏人,我才没有喔。」少女娇憨地在我怀中耍赖,一边伸出一只芊

芊素手,轻轻抓住了我挺立的肉棒。「好大好粗呀,上面还有青色的筋突起来,

丑丑的......」

看着佳人纤手握着我的硕大,还有她诱人修长曲线玲珑的身体。我终于又一

次忍不住扑了上去。

「呀,坏人,不要了,呜......讨......啊......」

我把她面对面抱在怀里,下身的坚硬又一次挺入了韩燕儿 温暖紧窄的花径。

「坏人,啊......你好坏啊......好硬啊......呀......」房间里又一次回荡起了男人的粗

喘和女人连绵不绝娇媚的叫声,还有连绵不绝的肉体撞击声......

等到韩燕儿和我终于从房内走出时,外面早已经日上三竿了。韩燕儿趁着堂

屋里没人,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溜回了她自己的房间。我则四处巡视了一圈,发

现忠伯和老兵老李依旧在各自屋内醉酒未醒,这才放下心来。

从这天起,我和韩燕儿就这么开始了「 偷情」的日子。在外人前面我们依然

是公开的身份,一个是汉朝来的使者,一位是闽越接待的官员。而私底下,我和

韩燕儿早已浓情蜜意,恨不得日夜厮守。白天,我没事就以汉使召唤为理由早早

回家,陪她逛遍东冶城的大街小巷。除了南街我们去得最多以外,韩燕儿对东冶

的各类小吃店也大加赞赏。几天下来俨然成了半个东冶通。

到了静谧的夜晚,等忠伯和汉军老兵老李睡着后,我就会迫不及待地溜进韩

燕儿屋里和她颠鸾倒凤一番。在我的连续滋润之下,韩燕儿脸上少女的青涩在短

短几天内就完全褪去,原本就闪亮的凤眼时时刻刻流露出妩媚的神采。虽然衣着

举止没有变化,浑身却时刻散发出一股少妇迷人的风韵。

这天夜里,我又摸到她门口求欢。

「黄将军自重,今夜本使无事可议!」隔着门缝,韩燕儿一脸幸灾乐祸地看

着我揶揄道。她看我连着几日同她纠缠,心里又惊又爱,但是也怕我俩连日欢好

身子吃不消,死活不让我进屋。我在她屋门口好话说尽,最后还是威胁她一会儿

老李或者忠伯就会起夜路过,才唬得她开门放我进入屋内。当然,在我们这对青

年男女一阵短暂的半推半就之后,屋内就又传出了肉体相撞和娇喘连连的不可描

述之声。「哪里的猫在叫春呀?」老李迷迷糊糊的嘟囔着,起夜路过韩燕儿门前

时,肯定不会想到:我此时正把他们的女汉使抵在厢房的门上,胯下粗大的肉棒

大力地一次又一次从后面贯穿着她高挑玲珑的身体。而他们端庄冷艳的韩姑娘一

只玉手支撑着门框,高翘着美臀承受我的冲击;另一只手正死死捂住自己的檀口,

极力压低着口中迷醉的呻咛。

在日常生活中韩燕儿身上并没有大小姐的娇气。她看忠伯在家 一个人置办数

人的伙食于心不忍,便时常自告奋勇地帮着下厨。她用有限的食材和老李一起给

我们做出几种北方风味的菜肴,让我这个没去过北方的人也大饱了一通北地风味。

慢慢地,我似乎有些习惯了家中有韩燕儿前后忙碌的感觉。每当我回到家看着她

窈窕有致在厨房厅堂间穿行的身影,常会一刹那感觉她已经是这个家庭中的女主

人,是我的妻子。

「等你父亲哥哥回来,我就提亲把你娶过门,你要天天给我做菜吃。」每次

我拿这话在她耳边打趣她时,她就会涨红了脸,低垂下长长的睫毛,用手假意拍

打我胳膊一下:「想得美,我才不嫁给你这个坏人喔!」

居股最近不知在忙什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一次我到水军衙门办事

刚好遇到他。他一见我,圆脸上又挂上了那副嬉皮笑脸的表情说道:「阿鲲哪,

看你神色有些疲劳,注意休息啊。」然后神秘地地靠近我,揶揄道:「那个女汉

使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啊?同住一个屋檐下,你小子要注意保持距离,私通外

国使者可是重罪!嘻嘻!」

「你快别胡说,」我大惊之下就要捂住他的嘴。

他已经大笑着拱手和我道别,急急忙忙地跑开了。「大战将至,老弟招待汉

使不要太过用心,辛劳费神。要注意多多保重身体啊!哈哈哈。」

就在我和韩燕儿在东冶感情日笃的这些日子里,空气中同大战将近的氛围也

越来越浓。在韩延年离开两个月左右时,衙门里、街面上都逐渐开始流传出一些

坏消息。先是有从南越回来的商人的小道消息说南越亲汉的 国王太后已被国相吕

氏杀死,吕氏一族已立新王。还有说被困南越的汉军也已经败了,而且是全军覆

没,主帅被杀。之后又有之前韩延年带去东冶卫戍军中的斥候回东冶传书,通报

东冶出发的先锋深入南越之后迎头撞上了数千南越军,被团团合围等等。随着我

每日带回家中的这些坏消息,韩燕儿原本笑语盈盈的脸上笑容也日益减少,和哥

哥分别后那副忧虑的模样又回来了,眉头时而紧锁,时而怅然若失。晚上和我亲

热的次数也大幅减少,有时就躺在我怀里不发一言若有所思直到沉沉睡去。她这

郁郁寡欢的样子我看在眼里心里不免也跟着着急起来。

之后不久的一日夜半时分。我正在房内熟睡,忽然听到有人小声敲门,开门

一看竟是韩燕儿。这是第一次半夜她主动找我。

「怎么了,夫人是否欲火难耐?」我开玩笑道。

「登徒子,坏人,谁天天想着那事情!」她轻拍了我一下,还是羞红了脸。

「我睡不着,想和你一同到外面看看海可以吗?」她这些天的忧郁惆怅我是知道

的,见她有了些玩乐的兴致,我自然连声答应。

「那好,你等我一会儿。」她走进自己屋内埋头在她带来的行李中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出来,手上端着一张小巧的古琴。

夜色如水,我同韩燕儿并肩顺着海岸慢慢散步向远处的一块沙洲走去。

韩燕儿穿着上次从南街买的一件红色本地夏装,裸露出平日曲裾交领严密遮

掩着的修长脖颈。再往下看就是如波涛起伏一般的酥胸,浑圆高耸,把夏装前襟顶

得高高的。衣服下摆很短,露出她盈盈一握的纤腰和秀气可爱的肚脐。短衫外面

搭着一条她从长安带来的做工精细的蚕丝披肩,没有系带,软软地伏贴在她圆润

的肩膀和如玉般的胳膊上,尽显她高贵迷人的气质。可能是深夜的缘故,她的下身

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汉朝的长纱裤,而是学着本地妇女一样直接围了一条青色的

短麻裙。一双雪白笔直的长腿在月光下白得发亮,刹是诱人。

深夜东冶的大海漆黑一片。只有远处岸边几条渔船上摇弋的渔火和漫天的繁

星交相辉映。韩燕儿挽着我的手臂在 温暖而轻柔的海风中一同缓缓而行。

走到一片海边平缓的沙滩上时,韩燕儿停了下来,把古琴放在边上的一块礁

石上,然后轻轻依偎进我怀里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谢谢你,黄鲲,这些在

东冶的日子我很开心,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过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

我将韩燕儿紧紧搂进怀中:「燕儿,应该我道谢才是!自从你到了东冶,我

的每一天都像在梦中一样。你知道吗,第一次在东越王府看见你,我就迷上你了。」

「我那天看见你的眼睛就知道了......坏人,一开始就没安好心......」韩燕儿

粉拳轻捶我的胸膛,「可是......我真有那么好吗?我天天给你添麻烦,还爱乱买

东西,而且我......」

「燕儿,你别这么说,」我打断她,「你是上国来的使者,我招待你是分内

之事。何况......你我已有......肌肤之亲,我心里早已把你当成了我明媒正娶的妻

子。我黄鲲在此对大海天地起誓:『以后不管发生何事都会守在你韩燕儿身边,

作你的夫君,爱惜你、保护你、不离不弃,此生不渝!如违此誓,利箭穿心而死!』

」此刻我真情流露,一席话说出端的是发自肺腑、情真意切。

「大傻瓜!你快别胡乱起誓!赶紧收回去呀!」韩燕儿急急想用纤手捂住我

的嘴,却早已来不及。「谁答应嫁给你了,」黑暗中,她眼泛泪花,然后猛地吻

上了我的唇。

许久,我们俩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坏人,你又在动什么坏心思了!」韩燕儿羞红了脸从我怀里挣脱出来,用

手指向我下身怒涨的长矛。「它顶到我了......你怎么什么时候都想着那事儿!」

「情之所至,情不自禁,你说它别说我呀。」我自豪地挺起下身,向她耀武

扬威道。

「嗷呜......」夜空中我们身边掠过一只夜归的流求沙鸥。

「看来这鸟也如人一般,飞得再远也要归巢呀......」韩燕儿盯着逐渐飞远的沙

鸥目不转睛。

「是呀,它可能也有家人在等着它吧。就是不知道它成亲了没有,琉球沙鸥

最是喜欢和伴侣成双成对飞翔的,据说如果有一只死了,另外一只就会飞坠撞向

海边的岩壁殉情而死喔。」

「至少它是 自由自在的。对了,我唱歌给你听呀?」韩燕儿轻叹一声,然后

端坐到我俩身边的一块 礁石上,将一边的古琴放在腿上,对我说道。

「好呀,你今天带着琴出门我就知道了,海边月夜下美人击弦而歌,我可要

体验一把。」

「我小时候住在易水畔一个小村庄。那时

候这样的夜里,我的母亲时常在明亮的月光下给我弹琴听。她还教了年幼的我两首曲子。

一首叫《虞姬叹》,据说是虞姬自刎前对西楚霸王所歌的曲调;另一首名曰《西

子湖》,我娘亲说是范蠡和西施隐居太湖一同谱写的古曲。我现在唱给你听......」

多年后的无数个夜晚,我时常回想起韩燕儿在这个夜晚端坐在海边的 礁石上

为我抚琴清唱的场景。银晖色的月光洒满了沙滩,也撒在韩燕儿美艳绝伦的脸上,

也永远地撒进了我的脑海深处。事后想来,她那晚似乎已经意识到了分别即将来

临,所以歌声中充满了哀婉不舍之意。

也就在那夜的转天早上,汉军水师抵达了东冶城。

第六章 密谋

一条闽越水军小型哨船缓缓驶入东冶港甲字一号码头的一处泊位,最后下锚

停稳。船上的兵丁将两侧划水的桨叶收入船舱,然后抽出一块长长的杉木板伸向

一丈远处的岸边。我身着官服顺着船帮小心翼翼地走过这块木板跳上码头,然后

回头望向远处跟随哨船引航驶近泊位的一队汉军艨艟战船。

「汉人水师管这么个大家伙叫艨艟?那闽越军连楼船都要改名了!」抬眼望

向边上泊位停靠着的几艘猥琐简陋的闽越国水军「楼船」,我的心里暗暗自卑。

昨夜后半夜,我同韩燕儿夜归之后还在睡梦中,游击将军府衙里的巡海执事

敲响我家大门告知汉朝横海将军水军已经抵达东冶外海。身为东海游击将军,主

管港区周边海路交通,这东冶港周边乃是退海形成,故而周边航路之下多有暗礁,

兼港口狭窄只有一条航道、潮涌无常,外地来的舰船没有引航极易搁浅或者触礁。

我所任东海游击将军统领的数艘哨船和数十位巡海执事,平日就是专司港口内外

引航。

「汉军如此之多的战船涌入,如无引航风险极大,一艘搁浅全部船队都将无

法出入港口」,韩燕儿美人春睡中也被吵醒,批衣出门探看,我边更衣边对她解

释道。随后就马不停蹄赶往海边带领所有哨船和手下执事出港亲自为汉军舟师引

航。

一夜转运,毫不停歇,第二天日上三竿之时,终于将所有汉军战船停泊妥当。

我和手下执事们纷纷上岸准备回家休息。后续接待交由赶来的东越王手下数千戍

卫羽林处理。我站在岸边抬眼望去:只见船形雄健的汉朝战船已经把个小小的东

冶港挤得满满当当、水泄不通。光是汉军的巨型楼船就顺着岸边延绵出去好几里

地。烈风朔朔,旌旗遮天蔽日,好不威风。

此时,一位头戴羽冠的汉朝军官走近我身边,冲我作揖行礼道。「敢问足下

是否东冶本地官员,请教如何称呼?」他一口关中口音汉语,面若重枣,体格雄

健,年龄不到三十。

「这位军爷敬安,一路舟车劳顿辛苦。愚下姓黄名鲲,现领闽越国水军东海

游击将军一职,主管这东冶内外水路航道事宜,军爷有何吩咐?」

「原来是黄将军,少年有为,神采卓然,真是闽中杰出的人物。愚下乃汉军

前锋水军都尉,姓邓名恢。」

「原来是邓恢将军,幸会幸会。」我连连拱手道:「我第一次见到东冶有如

此多的战船。大汉水军实力雄厚,气势非凡,不是我们闽越小邦水军可比。」

「呵呵,黄将军有所不知」,邓恢语气谦和,不过脸上还是闪过一丝自豪之

色:「目前东冶港汇集的战船既有会稽郡所属,亦有来自北地的东莱水师和辽东

郡水师一部,自然数量惊人。闽越国水师同是汉天子劲旅,精忠报国,保境安民,

黄将军不必泾渭分明划分彼此。」邓恢言语真诚,顿时令我大生好感。

「黄将军,在下奉命协调大军驻舶这数日所需物资配给及人员治安。「请记住邮箱:[email protected]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目前万

事皆不足虑,吾所担忧者,唯有这防火之事。眼下这东冶港狭窄拥挤,数百艘木

制战船拥挤于港内,如遇火灾后果不堪设想,还希望将军禀明上峰,另为舟师寻

驻舶之地分散安置方为上策。」

不愧是大国水军的将领,我一听之下顿时被邓恢的思虑周全所折服:拱手回

道:「邓大人所言极是,也怨闽越国远僻小邦见识浅短,未曾料到这大汉水军数

量尺寸都大大超过先前估计。眼下一时半会儿还真无他处可供停泊,不过下官主

管这东冶港内外海图潮汐水文,待我禀明上峰,查阅图册之后,尽快为大军安排

他处移艘。这之前还需委屈汉军舟师局促在这港内,下官会吩咐手下额外安排哨

船为各船做好巡逻严防火情。同时东越王已经安排其麾下戍卫军兵今明两天亲用

小舟为各船运送饮水给养。」

「看来也只好如此,那有劳了,黄将军辛苦!我军驻谒东冶期间,一切接受

钱粮物资都将按照市价支付,勿扰闽越百姓,还请将军造册登记为是。」邓恢冲

我鞠躬行礼道。

我听后肃然起敬,也躬身回礼道:「汉军军纪严明,此役征伐南越必然顺风

顺水,势如破竹!那在下先行告辞!」

我正要离开,邓恢忽然叫住我:「黄将军留步,在下还有一小事想要打听。」

「将军但说无妨。」

「我有一同乡挚友,姓韩名延年,数十日前我收到他亲笔手书告知说他即将

出使东冶商讨借兵救父之事,不知将军可曾在东冶见过他?知他现今下榻何处?」

「韩将军在东冶在下的确见过,没想到将军竟是他的挚友,真的是无巧不成

书!」我一拍大腿,便将之前韩延年一行抵达东冶借兵出征后来杳无音信等事大

致叙述。当然,关于韩燕儿之事我私下留了个心眼,只字未提。

邓恢听了我的叙述后仰头长叹一声,九尺高的一个汉子眼眶中竟然淌出几滴

泪来,感慨道:「我同韩延年从小同窗长大情同兄弟,惜不能陪同他上阵并肩杀

贼。前几日据军中斥候回报确信,其父韩千秋老将军已于月前折于南越,所率两

千汉军无一幸免,全部为国捐躯。没想到现在延年也下落不明......现在我邓恢惟

愿我这老友能得幸而还,他乃家中独子,如有不测,其母孤身一人居于长安,连

失丈夫与儿子,孤苦无依必不能独活......」

我听闻邓恢所说韩老将军死讯,证实了多日来我心中所虑,亦是泪湿眼眶,

可是当听到最后一句时心中却是一震。我试探着问到:「延年将军是家中独子?

他没有兄弟姐妹吗?」

「我同延年比邻而居十数年,韩老将军和韩老夫人我拜为义父义母。当年韩

老夫 人生下延年之后大病一场,从此体弱不能生育。韩老将军爱惜发妻,就不曾

再续娶妾室,所以膝下只延年一子尔。」邓恢笃定回道。

此时正是闽越春夏之际,天气炎热。而我听闻邓恢一席话后浑身如坠冰窖,

大热的天背后竟然沁出一排冷汗。韩延年是家中独子,并没有妹妹,那韩燕儿的

身份......?

我不好当着邓恢之面直说心中疑问,只有带着一肚子疑问辞别了邓恢,疑虑

重重地往家中赶去。

一路上,我的脑中逐件 回忆同韩燕儿相识的经过,细思之下竟发现不少这些

日子我和韩燕儿你侬我侬时我所一直忽略的疑点:其一,她自述出生成长于燕赵

易水之畔,而韩延年明显是关中洛阳一带口音。之前的我为韩燕儿美色所迷完全

没有怀疑他俩的身份没有留心,现在想来从长相到口音两人都截然 不同。其二,

按常理身为兄长的韩延年怎会放心将第一次出远门的妹妹独自留宿于异国男子家

中?他大可以让东越王或者老李护送韩燕儿回长安或者会稽,亦或在离开前另行

安排更合适的住处给韩燕儿。」

「还有最大的一个疑点」,想到这儿,我忽然感觉一阵痛彻心扉:「韩燕儿

一位高贵美丽的汉朝女使,还是处子之身,怎么可能在哥哥离去十数日后的一夜

之间就同我一个闽越国清水衙门的小官有了 鱼水之欢?!看她同我欢好之后的情

态,并不是举止轻浮淫荡的的女人,相反更多充满了情窦初开、婉转承欢的少女

羞涩。这样的女孩怎么可能那么轻浮在哥哥出征前途未卜之时就同我酒后越界偷

吃禁果?燕儿啊燕儿,你到底是谁?」

我心乱如麻之下,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已经到了家门口附近。远远看见忠伯从

路上走来,见到我停下说道:「阿鲲啊,一天操劳累坏了吧?快些回去吃饭休息,

对了阿股也刚刚到了家中,他说想吃海边卖的咸鱼所以差我去买一趟。你先回去

吃饭,韩姑娘已经把饭都做好了一直给你热着喔。」

别过忠伯,我继续往家赶去,远远地就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看马车上的

装饰,果然是居股的车驾。

「他今天不应该在东越王府中和余善一同招待上岸的汉朝横海将军吗?怎么

大中午的跑到我这儿来了。我心中疑惑,忽然见屋侧有一扇虚掩的窗户没有关牢,

于是小声迈步潜行到窗棂下偷听起来。

屋内正传来一阵争吵声,是居股尖细的声音,他说的是汉语,虽有闽越口音,

却清晰可辨:「韩姑娘!你们要的东西小王已经协助你们顺利拿到手了,之前你

们答应小王的现在却迟迟不能兑现,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大汉使节都是这样信口

开河之辈?算什么狗母货的上国做派?如今汉军已到,小王全家上下身家一并系

于大汉,为何还是不肯答应先前允诺之事?」居股的声音气得颤抖。

我压抑着心头的紧张,继续听下去。屋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声音虽然比

居股要小得多,可和韩燕儿日夜相处耳襟厮磨日久的我一听便认出来了......这女

声不是韩燕儿是谁:「鳐王殿下,你不要逼人太甚!」冷若冰霜却严厉威严的语

调此刻却和平日同我相处时温柔可人的轻声软语丝毫 不同。「之前汉使的确答应

汉军会协助鳐王拿下东冶,可没有说是什么时候!如今南越前线激战正酣,韩千

秋老将军所部已全军覆没。韩延年将军则生死未卜。此时动手袭击东冶,如有闪

失,必然影响全局。」

「看来韩燕儿已经知道韩老将军死讯了,而且听她语气直呼其名,也能得知

邓恢所言非虚,她的确不是韩延年之妹......」,听到这里的我好像大 夏天一盆冷

水从天而降,一瞬间过往数月同韩燕儿爱恋纠缠的美好 画面都在我眼前一一闪过,

端的是心痛如绞,恨不得立刻破门闯入屋内问个究竟。而且他们说到汉军要袭击

东冶?到底是什么意思!」我闻此言心中惊恐,便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居股的声音这时猛然提高,间夹着汉语和本地方言奔涌而出:「可是小王已

被余善告知这一两日内要随他出城领兵进军南越。狗屁话,我带个什么兵啊,这

几年哪个闽越的兵将认天子给我封的我这个鳐王......只怕港内的汉军再不动手,

小王一离开东冶就会被余善所制!到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咯。狗母货!什

么大汉日月所照......率土之滨,皆为王臣!王臣有难就都成了软脚虾见死不救...

...狗母货!不足与谋!!!」

「鳐王,如果刚刚你说的我日后上报长安的天子,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韩燕儿慢条斯理却依旧冷冰冰地回复道,她说的竟然不是汉语,而是一口标准的

本地方言!

「过去数月只我和老李两人驻停东冶,东越王不也没有对你动手么?你出不

出这东冶对他而言又有何区别?况且据我所知,鳐王近些日子用之前我们馈赠的

财货,在闽越军中不也收拢了一帮将官么?别当我们是瞎子!」

居股默认不语,似乎被说到了他的痛处,屋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好半天,居股的声音再次传来:「黄鲲喔?你告诉他了吗?我看那傻小子对

你情根深种,倒是真心的。如果他知道我们所有人都在骗他,不知道会不会怪罪

我这个表哥一辈子哟......呜呜呜......」一向玩世不恭的居股竟然小声号泣起来。

「我和他的事情......你先不用管,我自有分寸......」又是好半天,韩燕儿的

声音幽幽飘来,只是声音压得很低还有些沙哑,我听不出她的语气。

屋内就此沉寂下来,等到居股终于不再哭泣,我听他对韩燕儿说道:「今夜

东越王府,余善会带领百官设宴招待韩说将军,到时你我皆要出席。如有机会晚

上再聊吧,出来太久怕他生疑,我先回去了......还有......黄鲲心地纯良,你一定

不要害他......」。

前面的正门被打开,我听到居股上车马车远去的声音。又等了好一会儿,屋

内都没有一丝声响。发现自己的脚早已经蹲麻了,我悄悄地站了起来,深吸了一

口气,装作刚刚到家的样子,向屋内走去......

第七章 夜宴

我一进屋,只见堂屋中央的饭桌上摆着一些我爱吃的饭菜,厨房里传来烹饪

的香味。

这时候韩燕儿刚好端着一盆鱼汤走出来。看见我,她娇靥上露出了喜色:「

有口福的回来了,从昨天半夜到现在饿坏了吧?今天我按忠伯说的做了东冶的鱼

汤,你来尝尝我手艺怎么样。」

「你怎么 一个人做饭,忠伯喔?我明知故问。

「哦,你不在时鳐王来了,他要吃咸鱼,所以忠伯就出门买去了,结果鳐王

又想起来有急事先走了。」

「居股来干嘛?」

「没有什么特别的,他就说前几日东越王余善已经回到东冶,今夜将在东越

王府举办晚宴招待韩说将军,让你也早点去。其他没说太多。」韩燕儿看着我回

答,她精致的脸上依然带着自然的笑容,说话滴水不漏。

我一语双关:「你今晚去吗?汉军那边没人找你?」

「我也会去的,毕竟东冶只剩我这一位长安来的持节汉使,虽然我是女儿家,

这种场合也不可能不出席。对了,晚上我没法和你一起走了,我下午先去拜见韩

说将军。你下午自己回来换上官服再去,穿我们第一次逛街你穿的那身常服,显

得成熟稳重些......」韩燕儿像个媳妇嘱咐丈夫一样絮絮叨叨的对我念叨着。

这时眼前的她同刚刚和居股对话时的那位心机高深莫测的汉朝女使简直是两

个人。想到她对我的绵绵情意可能都是表演,我心中不由又是一阵伤感,心思愈

发凌乱。于是只不冷不热地答应了她一句,就到饭桌前坐下一言不发地埋头吃起

来。

「是不是很累呀,我一会儿给你按按肩然后你睡个午觉再走好不好?」韩燕

儿看我无精打采的神情,以为我是昨晚没睡好又连续工作的缘故,关心地问道。

「没有,就是事情太多了,心里乱得很。」我低头喝汤,没有抬头看她。「

老李去哪儿了今天?」

「哦,这不是汉军到了,他说要去海边看看所以一大早也出门了。来......多

吃点菜别上火了。」韩燕儿往我碗里夹了一块莴笋。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的那顿饭其实韩燕儿做得非常可口,只是我和她似乎都

感觉到了彼此那一丝微妙的 不同寻常,所以两人都吃得分外安静。吃过饭,外面

码头来人通报说码头上有些急事,于是我急匆匆地又出了门。离开家时我回头看

了一眼,只见韩燕儿靠着门框远远地看着我。在东冶的这些日子,她身上的气质

越发高贵成熟,此刻她身穿着我们初次见面的那身青色蜀地丝织 长袍,就像一个

新婚的妻子送别丈夫外出一样,眼中充满了浓浓的不舍和眷恋。

码头上的事情很奇怪。一艘港外来的无名帆船,在未经报备也没有任何哨船

引航的情况下却直入港内,失控撞向了汉军驻泊的一艘楼船燃起了大火。好在那

艘汉军楼船恰好是运输大军饮水的水船,且邓恢之前事先布置了巡逻船周而复始

巡查港内,扑救及时,这才没有蔓延开来,只烧毁了那一艘水船大半的甲板。我

同邓恢登上烧得只剩龙骨的无名帆船残骸查看查看,只发现所有船员均已被烧焦

死于船中,尸体无法辨认。」今早刚刚和你说的要提防火神祝融,下午就来了。

看来是有人有意放火,幸而天佑大汉,撞上的是水船,否则这一港战船大部必然

将火烧连营、化为灰烬;连带的东冶港口周边南街一带民宅将全部化为齑粉。」

邓恢无不后怕的说道。

「嗯,看来极可能是南越国细作偷袭。这几日一定需要加强巡查。」我亦紧

皱眉头表示同意。

华灯初上,东越王府张灯结彩。我身穿东海游击将军常服踏入王府大门。从

上次在这儿 初遇韩燕儿到今天,到我又再次踏进了这道大门不觉已过去数十天。

令我诧异的是,今天王府前后竟然布置了大量的南蛮军。他们身上没有披挂,个

个赤裸上身,断发文身;手里拿着劈山刀和狼牙棒等蛮族兵器。所谓南蛮,即原

居于闽越南越瓯越等地未曾王化的越人。其实各地越人皆是起源于夏朝夏桀的后

裔,只不过闽越国先祖在越国勾践时期毕竟也曾同齐国楚国等大国一同称霸于中

原,为春秋五霸之一,早已深受王化,生活方式与中原各国相近。南迁的越国后

裔也同中原各国百姓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事农耕。对于这群不服管教

的远房亲戚也是头疼得很。由于这些南蛮土人大多不识礼仪,野蛮凶残,时常杀

伤人畜。多年以来南迁的闽越国百姓一直在同他们持续发生争斗,最后凭着兵器

犀利逐渐将他们赶往深山之中居住。日常南蛮人并不会出现在东冶城之中。现在

的这群南蛮军,其实是余善继承东越王之位后为扩充实力,派遣其子驺力从闽越

各处山中捕捉而来。经过训练和配给给简单的军械,就成了余善手中一只人数约

数千人战力强悍的生力军,战力甚至远在其他闽越国军队之上。更关键的是,这

只蛮军由于不能一般的闽越国官员百姓沟通 交流,只听从余善和和驺力等少数东

越王近臣之命。

晚宴依然在第二进院子的大堂举办。

我下午忙着处理码头上的事情,到的比较晚。当我进入大堂时,宴会的宾客

已经大都落座了。

只见大堂左右两侧分列数排单人方桌和坐席。左为闽越国人员,右为汉朝人

员。左侧首席为东越王余善,以下依次为其子驺力以及其他余善近臣武将。

驺力这人身高八尺,浑身黝黑的腱子肉,为人凶狠好色。日常他身边聚拢着

一群偷鸡摸狗之辈。驺力仗着自己父亲是东越王,且自己手下有数千南蛮军,平

时没少在东冶城兴风作浪。前些年,路过东冶的一条海外商船上有对波斯夫妇,

结果驺力见那异国人妻长得高挑性感颇有风情,竟然派蛮兵将其丈夫和一船船员

杀死,霸占了那个波斯人妻。他居住在自己的府邸之中,那阵子我办事路过他家

墙外,还常常听到那位波斯美女的呻咛哀叫之声。据说没过多久,那位波斯人妻

就被他因奸致孕,后来还无可奈何地为他生下了几个孩子。由于他这个人实在荒

唐无度,我对驺力历来也没有什么好印象,所以虽是远亲,但从来不和他过多来

往。

身为越鳐王的居股,座位竟然被安排第一排在最末席,实在是慾屈得很。看

到我进来,他远远地对我点头示意我坐过去和他一块儿。我经过中午的事,对他

心有芥蒂,所以装作没看见,找了第二排一个中间的位子坐了下来。

我们坐席的对面大堂右侧就是汉朝人员坐席。只见坐在东越王余善正对面的

就是汉横海将军韩说。他年龄同余善相仿,身着玄甲,发髻高耸插着一支 白玉簪

子,风度翩翩,端的是一员儒将。他的身侧及身后坐着诸位汉军将官,都是全副

披挂。身上涂着黑色防水熟漆的铁质铠甲和肩部装饰的吞云兽头在四周灿烂的烛

火映照下闪闪发亮,各个皆是威武的大丈夫,雄壮之风直逼眼前。

在这一群汉子中,韩燕儿这位美女显得非常显眼。她坐在第一排中部一个座

位,此刻身上一身黑色交领曲裾,衣领上的浅红色在汉军一片暗色甲胄之中额分

外醒目。汉朝曲裾的衣领直挺,遮住了她天鹅般洁白修长的玉颈。往上看是一张

精致雕琢的绝色面庞,面若桃花,柳眉乌黑细长映衬得一双凤目波光流转之间性

感诱人。春款的曲裾由纯思制成,布料轻薄修身,勾勒出她高耸的前胸、纤细紧

窄的腰部和丰满浑圆的臀部线条,端的是一个风姿绰约、仪态万方。曲裾的下身

收拢,包裹着她两条笔直修长的美腿。这一身汉朝女性端庄典雅的正装,愣是被

韩燕儿穿出了妩媚娇艳的气质。我向左右看去,闽越国这边席间的许多男人的一

对色眼果然正纷纷直勾勾地盯着韩燕儿的傲人身姿,心中顿觉一阵好笑。幸好韩

燕儿是汉朝女使,要是普通闽越国的百姓,这些闽越国的王侯贵胄好色之徒估计

早就急吼吼的派人将她掳到家中当妾了。

而正在此时,韩燕儿顾盼生姿之间显然目光也在人群中寻到了我。她脸上浅

笑盈盈,一双妩媚的眸子盯向我,红唇微抿红艳欲滴,同我会心一笑。这席间一

百 多人,只有我读懂了她的这个眼神里的意思:「女为悦己者容,黄鲲,燕儿今

夜美吗?」

在一阵鼓乐声中,宴席开场了。看得出余善是为这场夜宴精 心做了准备的。

席间上的菜都是闽越东冶地区的名菜珍馐。

「韩将军」余善举杯说道,「闽越小邦得奉上朝大军,实乃小王荣幸。越人

汉人皆为炎黄苗裔。昔日我闽越国先祖勾践挥三军攻灭吴王夫差,会同齐楚称霸

中原、盟约于繩池。现今南越闽越瓯越吴越之地南北数千里,东临大海,南倚汪

洋。物产丰饶,人口数十万计,珍宝物产甚多。」余善颇为自傲的清了清嗓子,

继续说道:「近日南越凶逆,不通王化,逆先祖之意志,图谋裂土封疆,此大谬

也!逆天而行,当天下共诛之!」

对面坐席上的韩说也端起桌上酒杯,正声道:「东越王舟车劳顿,刚刚返回

东冶即设宴款待我等,万分感谢。不过眼下南越前线军情甚是急迫,还望东越王

如之前同汉使约定速速进兵襄助才是。」他声若洪钟,字字回响于堂内屋梁之上,

端的是久经沙场的大将风度。我心中暗暗叹服。

「自汉使数月前驾临东冶,孤即出游闽北并闽西闽南,整顿步马军数万人马。

现已枕戈待旦,随时可以进入南越。水军八千,楼船百艘也已南下驻泊于南越之

东揭阳县海岸。只待大汉天军需要,可共同击杀番禺城中逆贼。惜小邦民穷国困,

调剂军资颇费时间,还请大汉天军海涵。孤先干为敬......」余善讲完,一饮而尽

杯中之酒。

韩说也将杯中酒喝完,似乎眉眼之间有些愠色,不知是何缘故。他朗声回道

:「东越王一片忠心可嘉,日后愚下当禀明天子南征期间东越王所为,为殿下请

封加官进爵。」

一阵密集的越鼓声打断了汉越双方两位主事之人的对话,只见堂上涌入二十

名断发文身的南蛮土兵,手持战斧,奔跃前行。席间众汉将见此景以为是鸿门宴,

皆按剑而跽呈戒备状。韩说本人也微皱起眉头。

见汉军一众面露戒备,余善脸上又浮现出得意的神情,宽慰道:「韩将军及

诸位将军勿惊。此乃越地特有蚩尤万字舞,大战在即,特安排此舞为诸军壮行。」

随后他身边的驺力给了一个眼神,那二十名蛮兵就在原地舞动起来。这万字

舞本就是上古战舞,雄壮威武,在楚越之地军中极为流行。一时间,蛮兵们的拍

胸声和干戚击盾声此起彼伏,金戈铿锵响亮,间歇穿插着声声怪啸,端的是摄人

心魄。只见几位蛮兵跃前数步,口中喝喝有声对眼前几位目瞪口呆的汉军将官挥

舞手中水中战斧。虽然汉军众人是第一回观赏此舞,但亦能感受到其中隐含的挑

衅之意。虽然我长于闽越,时常见万字舞。但观这蛮兵之舞倒的确有 不同的一番

野蛮生趣。

一席舞之后,南蛮兵退下。席间众人皆鼓掌致谢。

余善举杯向韩说致意:「韩将军,不知汉地可有特色舞乐?今日难得齐聚一

堂,可否请韩将军命手下人亦献舞供我越国一众官员一睹大汉之风采。」

韩说听闻先是一怔,显然没有想到余善会提这个奇怪的要求,于是拱手回道

:「我军将士们今夜且皆身披铠甲,且并不曾准备舞乐。待改天我设宴回请殿下

并一众官员时一定安排。」

哪曾想余善此时脸上露出一股讽刺的表情,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舞乐本是

民间娱乐,何须要提前准备?总不可能大汉将士还不如刚刚小邦献乐的一班土人

蛮兵吧,哇哈哈哈......」。

我心道,余善此语充满不屑之意,明面上是说舞乐,实则是嘲笑汉军木讷无

趣,缺少现场决斗之勇。汉军如不回应,虽然不会少块肉,但是今夜在闽越国武

将百官面前恐怕也会难免稍许权威扫地。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时,只听汉军席位中传来一个清洌温婉之声:「汉并天下,

汉军威仪天下无双。北击匈奴,声震西域,天下谁人不知。只是汉军官兵远道而

来,且天气炎热身着重甲的确不便舞乐。小女子不才,在长安时学得几天汉军军

中舞乐,今日愿献于台前,并祝各位汉军将士马到功成,荡平反贼。」

我抬眼一看对面袅袅婷婷地站起一人,不是韩燕儿却又是谁?

只见她伸手取下一个鼓师的手鼓,轻展莲步走到堂中。向韩说和余善分别低

身行了个女子之礼。然后她向我这儿又看了一眼,此时她的眼神里女儿家的柔媚

旖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矫健和英气。她浑身上下的曲线,由于穿着黑

色曲裾同大堂内昏暗的阴影融为一体,只能在烛光的倒影里恍恍惚惚看见她高挑

婀娜的身体曲线的如山峦般的起伏。柳腰轻拧之间,莺舌轻启,曼妙的歌声顷刻

充盈了整个大堂:「今夕复今夕?明夕复何夕?

长夜梦里,征人何时归?

汉军过阳关,胡骑皆遁逃。

汉军下南海,贼兵尽白洋。

问君何日归,身在夜郎西......

问君何所忆,心在君王殿......

问君何所思,梦在春闺里......」

伴随着右手上发出轻快的鼓声,她绝色的面颊看向空中,连带着上身曲裾的

前襟凸显出了令人痴迷的弧度。高高的发髻已被解开,满头 如梦似幻的长发与臀

部挺翘的曲线下微微飞扬的裙角在微弱的烛光中飘散。我惊讶于韩燕儿今夜表现

出的极高的舞蹈造诣。之前她给我唱《佳人歌》的那夜可能是醉酒的原因,并不

能尽情展现今夜欢畅淋漓的舞技和那万般变化。此刻的韩燕儿,似一朵高洁的睡

莲在堂中傲然绽放。最后在一个高速的旋转之中又如一只美丽的黑天鹅亭亭玉立

般立定在堂中央,整个舞蹈戛然而止。

堂内众人先是鸦雀无声一片,随后就是满堂的喝彩之声。我看向韩燕儿,她

由于高速旋转有些娇喘连连,更加添加了一份迷人的韵味。凤目果然正炫耀一般

地看向我巧笑倩兮着,好似在说:「怎么样?坏人,被本姑娘的舞技折服了吧?」

现在想来,至少在那个晚上的那一刻,我忘却了韩燕儿所有的神秘、未知、和可

能的给我带来的危险,只想把这个女孩仙女般的身影永远地刻进我的心里。

宴会直到深夜方才散去。大伙三三两两地离开王府归家。为了在其他汉军面

前避嫌,我没有直接上前同韩燕儿一同出门,而是在王府附近的半山腰山路上等

待佳人到来。不过过去了半响儿,王府的宾客都走的差不多了韩燕儿依然没有下

来。忽然,我的脑中浮现出刚刚散会之后,我路过驺力身边时他那张怪异地笑着

的黑脸。心中顿时大叫一声不好,拔腿就向王府方向奔回去。

王府的前面两个院子宾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几位汉军军官和零星的闽

越官员还在攀谈。我顾不得那么多,抓住一个仆役就打听韩燕儿下落。

「刚刚还看到平西将军和韩姑娘在这厅里说话喔,后来好像看到他们一前一

后进了后院了。」一个仆役说道。

「果然!印证了我的最坏猜想!」我的心急迫地像要跳出来,连忙向王府后

院飞奔而去。

一般而言外人是进不了后三个院子的,好在我是王室成员,仆役大都认识我

内,所以我一路没有遭受过多阻拦,顺利就进入了后院。

王府的后三院大都为东越王家眷使用,亭台楼阁一应俱全,规模相比处理公

事的前两院更加宏大。此刻夜深人静,府中家眷大都早已就寝,只有 庭院间星星

点点的道旁烛火和各个房间门前昏暗的灯笼在风中不时摇弋晃动。万籁俱寂之中,

我脚下健步如飞,同时耳中极力收集着周边各个厢房的动静。

一直到我跑进最内侧的王府后院,我都没有看见韩燕儿和驺力的身影。心急

如焚之下,我顾不得其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嘶喊起来:「燕儿......韩燕儿你在

哪儿?」

忽然,在安静的花园之中我听见了几声淫邪的笑声,我循声望去,借着微弱

的花园里的夜间道旁的照明烛光,我看到了园中几座假山围成的那一小片草地上,

令我出离了愤怒的一幕景象!

第八章 夜惊魂

月黑风高杀人夜,月夜之下东越王府的后花园空无一人。花园西南角的一大

片假山群怪石嶙峋,似一群恶鬼张牙舞爪,伴随着夜风吹过其间发出的阵阵怪啸

声,令进入其中的人不禁胆寒。

驺力和他的两个蛮兵卫士正站在假山群中的一片草地上,口中发出声声淫笑。

在他们对面,韩燕儿背靠着一座假山的石壁横眉冷对,柳眉倒竖,看起来又惊又

气。

「平西将军,你好大的胆子,你说有要事相商,却把我骗到这儿调戏轻薄!

你不知道本使身份吗?现在如果放我出去,我就当你是酒后犯浑,可以既往不咎。

否则,待我禀明韩说将军,你自己掂量一下后果!」韩燕儿身上依然还带着汉使

身份带来的高傲,言语之间高贵不可侵犯。但她一位弱女子此刻被三个彪形大汉

独自困于这僻静后院花园的一角,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语气中难免带上了一

丝慌乱。

「嘿嘿嘿嘿,大美人,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小将之前在北边整兵,就听手下

人传说到访东冶的汉使里有个美人美得不可方物。所以这次随父王回来东冶看看。

结果今天第一次看见你,你就献舞给小将欣赏!你肯定不知道吧,刚刚你跳舞时

那对大奶子一跳一跳的,看的小将胯下的长枪坚硬如铁,都快把战袍给顶破了,

哇哈哈哈哈......果然是个国色天香的 尤物!长安的皇帝老儿也是个昏头的狗母货,

你这奶子挺屁股翘的漂亮身子,竟然不把你纳入后宫日夜侍寝作乐,而是让你当

什么汉使。终日奔波、风餐露宿多么辛苦。你刚刚提说汉军安排了船只,你这一

二日就要北上返回长安。我看你也别走了,偷偷留下和小将待在一起。我天天让

你 锦衣玉食,夜夜享受做女人的快乐。以后我做了越地之主,你就是未来的王妃。

我要是去了长安当了皇帝,就封你做正宫皇后!」

韩燕儿听了他这席挑逗放肆之语,气得身子微微的发抖:「放肆!驺力!你

如此侮辱上国,我定......唔唔......唔......」

韩燕儿话没说完,穷凶极恶的驺力已经上前一步卡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放倒

在地上,然后铁塔般的身子就压了上去。

「嘿嘿嘿,这闽越国里,除了我父王,什么天王老子也不好用!老子就是天!

什么波斯倭国九真国的女子老子都玩过了,就是没玩过这北方汉朝来的美女!机

会难得,今晚老子把你骗来就没想着放了你。现在大军移师,战事正酣人多眼杂。

你一个女人消失不见了我估计汉军也没人有太多功夫寻找。今夜我就将这生米做

成熟饭,小美人你今后就安安心心地留在我身边作个后妃吧!哈哈哈......」

驺力狂笑之下,被压住的燕儿双手双腿不停反抗,蛮横的驺力干脆大摇大摆

的一屁股坐在了燕儿修长的大腿上,开始照着燕儿曲线凹凸的上半身和娇美的脸

蛋上乱亲,如同在品尝最好吃的食物一般。尽管燕儿的双臂推搡着他的胸膛不让

他靠下来,驺力的嘴还是顺着燕儿的脸蛋一路亲吻到身下美人高耸的胸前。燕儿

的体香和胸前惊人的弹力刺激到了他。驺力仰头像只疯狗一样怪笑了一声,然后

又俯下身子用满脸横肉的脸继续疯狂摩擦起来。

樱唇和前胸最私密的部位同时被轻薄玩,让韩燕儿难以兼顾的同时又羞又

窘。她身上那件面料结实韧性极佳的丝质曲裾此时却成为了她最强有力的帮手。

当驺力试图剥开燕儿曲裾欣赏她长裙内的一双美腿时,她集中起精神,双手用尽

力气护住腰部的几条系带,让驺力始终无法得逞。

「小美人儿!我的爱妃!你越是抵抗,我就越是兴奋,越想要狠狠地玩你!」

驺力一脸猖狂,淫邪地说道。「你别着急,你现在不肯脱衣服,一会儿我让你自

己脱!」

毕竟是一个女流之辈,持续抵抗之下的韩燕儿此刻早已经是娇喘吁吁,粉面

如喝了烈酒一般赤红,同驺力持续的角力让她浑身香汗淋漓,不知道还能坚持多

久。她勉力向后仰起身子,想要甩开驺力在她胸前肆虐的双手,嘴上依旧大声怒

骂着:「驺力你这......这个畜生,贵为世子竟行如此恶行,我......唔......」

她悲鸣一声,腰间曲裾的几条系带终于被驺力一把扯断。惊呼之下,她抡起

一只胳膊,猛地抽打在驺力脸上。

她的顽抗让驺力恼羞成怒。在燕儿激烈 挣扎的同时,他体内的兽欲也早已经

极度膨胀到了无法克制的程度。他用眼神示意身边的两个蛮兵,让一人抓住燕儿

的双手举到头顶,另一人压住燕儿一双乱蹬的美腿。

这一下子燕儿终于恐惧地哭喊出来:「呜呜呜,求求你世子......放过我吧...

...求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啊......呜呜呜......啊......这样不可以的......呜呜

呜......不要碰那里啊......唔......」

驺力残酷的凌辱并不会因为燕儿的恐惧而终结。相反,他看到燕儿楚楚可怜

的模样,浑身的欲焰更加不可遏止。

只听到嗤的一声,燕儿的曲裾衣摆已被大大掀开两侧,内里的红色棉质束胸

已经被驺力的大手一把撕碎,散落在草地上。燕儿性感的锁骨和胸前大片晶莹玉

润的肌肤完全暴露在男人邪淫的目光下。一双雪白坚挺的乳峰弹跳了出来,丝毫

不知道自己主人的危险境遇,还在轻轻跳动摇曳着炫耀自己的坚挺。尖端上两颗

粉红的蓓蕾像两颗初熟的樱桃,美得夺人心魄。

「来人啊......呜呜呜......不要看那里......」燕儿的脸涨到通红,羞赧地哭泣

道。四肢被制服,她只能左右扭动着身体苦苦哀求。

「为什么不要看?这么漂亮的身子就是给男人看的!啧啧啧,看这腰身和奶

子,不愧是中原汉朝的女子。韩美人儿,你以后给我生的女儿一定也像你一样是

个白净高挑的 尤物!哈哈哈......驺力淫笑着摇头晃脑说道。

他伸出一只手抚上燕儿一只高耸的乳峰,同时挥着另一只手去撕扯燕儿曲裾

之下下半身穿着的白色亵裤。终于到了这一步,燕儿惊恐地扭动着腰肢,但一个

四肢被压服的女孩,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能是一个男人的对手。很快,白色的亵

裤被撕得粉碎,像一地白色的羽毛散落在地上。

随着一声悲咛,燕儿修长的美腿被驺力有力的胳膊强行分开。仿佛感觉到了

主人的绝望和屈辱,稀疏的少女毛发徒劳地覆盖着最为娇嫩的身体入口,暴露在

空气之中的粉红色蜜穴微微蠕动着,可是这些都丝毫无法抵御驺力淫邪的目光。

燕儿此时已经叫不出声音来,她像溺水的人一样无用地大口呼吸着夜空下的空气,

赤裸的修长身体因为太过恐惧而泛起一层粉红色。

驺力脱下了裤子,一根黝黑丑陋的肉棒啪的弹了出来,小鸡蛋般大小的青黑

色龟头正对着身下美人娇嫩的蜜穴就要插入。「我的汉朝大美人,好好享受一下

越国男儿的大鸡巴吧,以后你就是我的夫人了!哈哈哈......」

就在驺力狂笑着说出这话的时候,我已经握紧佩剑悄悄从一块假山后潜行到

三个人身后然后猛地杀出。

此刻我心中的怒意犹如暴风天的东海般卷起狂涛巨浪,首先被击杀的是背对

我站立的那名蛮兵,我一剑削进了他半个脖子,那个蛮兵连哼都没哼就栽倒在一

旁。驺力还没有意识身后到我的接近,但是压住燕儿双手的那另一个蛮兵由于角

度关系已经看见了我,他松开燕儿的手向我猛地扑来。我刺出一剑扎中了他的大

腿,却也同时被他的一拳打中了腹部。

这些蛮兵久居山林,力大无穷。这一拳蛮力十足,我被打得整个人向后翻去

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口角已露出一丝 鲜血。

「燕儿,前院有人,向前院跑,快跑!」我见驺力已经从燕儿身上跃起,慌

乱地一边提着裤子,一边向我逼来。赶忙对着地上惊魂 未定的韩燕儿喊到。同时

重新站起来迎战逼近我的驺力和那个蛮兵。

「你别管这里男的,抓住那个女人,不能让她出去见到前院的汉军!」驺力

不愧是久经战阵的一员骁将,他系好裤子后很快就看清我只有 一个人,于是用土

语指挥那个蛮兵示意他截下韩燕儿逃往前院的去路。

我毕竟只是个挂武将名号的闽越国普通技术官僚,心里深知我 一个人正面拼

杀连那个蛮兵可能也敌不过,更不要提驺力这员悍将了。心下打定主意,先全力

保证韩燕儿脱险再说其他。我转身将后背露给驺力,脚下几步向前,先一把扑向

韩燕儿身后那个紧紧追逐她的蛮子。

他被我扑到了受伤的那条大腿,摔倒在地,两个人登时滚做一团扭打起来。

我用眼睛余光看到韩燕儿这个傻 丫头此刻竟然停下脚步想返身回来帮我,连忙用胸

口最后一点力气对她吼道:燕儿快跑,别管我!要不我们俩都要死在这里!」她

见我说的坚决,凤目含着热泪,犹豫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扭身向外院逃去。

身下的蛮兵力大无穷,我使出多年来和父亲学习的招式也制服不了他,感觉

全身肌肉迸发之下依然压不住他的身子里雄厚的一股蛮力,于是使出全身吃奶的

力气咬下了他的一根手指。那个蛮兵吃痛,嗷地怪叫一声,一脚踹在我的胸口,

我感觉一口 鲜血「噗」的从胸口里喷出,好像几条肋骨都要折了一般,疼得我龇

牙咧嘴。

「敢动我的女人,我死也拉你陪葬!」心中闪过刚刚韩燕儿在驺力身下的惨

态,我万目睚眦,将头上打歪的官帽狠狠摔在地上,艰难地又从地上爬起来,口里啐了一口血,又猛地再次扑了上去,忍着痛和蛮兵打作一团。

这个时候韩燕儿已经出了后院的大门,我望见她已近脱险,心下稍安。可就

在这时,忽然感觉自己背后一阵剧痛。然后我低头看见自己的腹部被自己的佩剑

穿膛而出,原来是驺力从我背后偷袭,捡起我地上的丢落的佩剑一剑刺穿了我的

身体。

我口中吐出一大口 鲜血,向前扑倒。恍恍惚惚中,我看见那个蛮兵和身后的

驺力向前要继续追赶韩燕儿,于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用双手抓住他们两的脚踝死

死地拖住。驺力回身,一脚脚狠狠地踢在我脸上,几脚下来,我的脸上鼻青脸肿,

眼冒金星,终于脱力松开了手,仰面瘫软在地。猩红色的血逐渐糊满了我的视线,

我的目光看到夜空中飞过了一只 自由翱翔的流求沙鸥,这时很 多人的身影从我脑

海中 走马灯般地闪过:有父亲,有母亲。在我最后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一阵杂

乱的脚步声和人声传来,随后我被一个 温暖柔软的身体拥进怀里,耳朵已经听不

见了,只感觉到拥抱我的人大颗大颗的眼泪正滴落在我脸上。

第九章 诉衷情

我 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我还是个五六岁的孩童,正在家门口的海滩上

玩着泥巴,父亲母亲都陪在我身旁。

我身边走来七岁左右的居股,一张肉嘟嘟的圆脸稚嫩可爱。居股的脑袋上扣

着半个吃剩的西瓜皮做成的凉帽,用小胖手抹着眼泪,呜呜咽咽的抽泣着:「呜

呜呜......阿鲲......我父王死了......我母亲也不见了......我以后见不到父王和母亲

了......呜呜呜呜......」

我身后的母亲轻轻蹲下身子,温柔地将小小的居股拥入怀中,轻轻拍打他瘦

弱的后背。

「阿股乖,姑姑还在这儿喔......你是春秋霸主越王勾践的子孙,身上流着闽

越王无诸的血,不能哭鼻子......你看,姑父这次从汉朝回来给你和阿鲲带了什么

好东西?」

母亲指向父亲,父亲笑嘻嘻地从身后拿出一辆精致的木头水车和一个小小的

铁质磨盘,递给居股和我,然后他蹲下身子在沙滩上用树枝挖出几条水沟,联通

进大海。父亲让我和居股在水沟的边上架上水车和磨盘。片刻之后,海潮涌进水

沟之中,带动着水车飞快地转动起来,连接着水车的磨盘也跟着旋转起来!

「这个水力磨具好厉害!」我兴奋地地对父亲嚷道,居股也拍着 小手笑着跳

着,脸上的泪痕逐渐被海风吹干。

父亲怜爱地摸着我们两个的脑袋,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容说道:「汉朝的好

东西可不止这些喔,你们长大了想去汉朝的长安看看吗......」他的声音逐渐模糊,

慢慢地和大海的潮声融为一体。

..................

我从重伤的昏迷中醒来,窗外是一个下着细雨的深夜,雨点打在门口的榕树

上沙沙作响,伴随着一阵阵海浪的潮声传入我的耳中。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

躺在家中的床上。

透过屋里的烛光,我看到韩燕儿坐在我床边的一张小草席上,头枕着团在我

的床角上的胳膊沉沉地睡着。

我没有立刻叫醒她,静静地看着这个女孩的脸。她的面色有些苍白,憔悴的

脸上未施粉黛,两只凤目通红,像是又刚刚哭过,长长的睫毛有些湿润。

「我口渴......」感觉到口干舌燥,我终于舍得叫醒她。

听到我虚弱的喊声,韩燕儿的身体一颤,然后有些恍惚地抬起螓首,满怀期

待地看向床头我的方向。

在确认是我醒了的一刹那,欢喜的泪水从她那双不知是哭红的还是熬红的眸

子里溢出来,顷刻间湿润了她如释重负的面容。「黄鲲......你醒了......你伤得很

重,别乱动,我马上给你拿水。」她压抑住情绪,抓住我一只手说道,然后起身

小跑着从屋中的小桌上拿过一碗黑色的汤剂。

她像个温柔的妻子一样用嘴先抿了抿碗里的水温,然后轻轻坐在床头把我扶

起,让我靠在她柔软的身体上,一小口一小口地把那碗药喂我喝光。那药没什么

苦味,喝起来反而有一股甘甜的味道。

「你一连昏迷十多天了......就靠这些汤剂一点点给你喂着。军中的大夫说,

你能醒来就没有性命之忧了,但是这几天先不能吃东西。谢天谢地......你醒过来

了......呜呜呜......太好了......」我还没接话,韩燕儿说着说着已经嘤嘤地喜极而

泣,无数晶莹的泪珠从她脸上滑落。

「好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嘛,你哭什么呀。」

「嗯嗯......好......好......我不哭......黄鲲......我好高兴,你昏迷这些天我真

的好怕你就那样永远不会和我说话了......呜呜呜......」韩燕儿闻言压抑了一下,

然后反倒抑制不住哭得梨花带雨。

我费力地支起身子,伸手擦去她小脸上的泪水。这才发现自己赤裸着的上身,

腹部和背部敷着捣烂的草药,而且已经用棉线进行了缝合。

「那天......我们怎么回来的?」

韩燕儿抹了眼泪,赶忙扶我在床头靠好,然后依偎着我,把那天她离开后院

之后的事情告诉了我。

那天韩燕儿一边呼救一边向外院奔去,结果在她离第二进院子大门还有一步

之遥时就被身后追过来的那个蛮兵扑倒在地。就在此时,院子里的邓恢和其他几

位军官听到声响推门查看,正好看到了那个蛮兵用一只手压住衣裳不整的韩燕儿,

另外一只血肉模糊失去中指的手高高举起正要痛下杀手。几个军官见状大惊,想

要制止,可那个蛮子急吼吼地冲众人嘶吼同时就要下手。看到韩燕儿有性命之忧,

邓恢当机立断抽出佩剑斩杀了那个蛮兵,救下了韩燕儿。

等到韩燕儿带领众人急匆匆回到后院时,驺力早已脚底抹油不见踪影,只见

我鼻青脸肿躺在满地的血泊之中。韩燕儿以为我已经遇害了,抱住我失声痛哭。

邓恢经验丰富,发现我还在喘气,赶忙为我包扎伤口,并马上把我送回了家中。

韩燕儿满脸后怕地看着我说道:「你当时流了好多血,多亏苍天保佑,驺力

那一剑偏了一点没有伤到你的内脏。韩将军他们连夜派了军里的几位名医一起合

力给你止血并缝合了伤口,还留下不少军用的伤药给你。那几位医官说你身上最

重的伤就是驺力那一剑,幸好你年轻,要一般人肯定当场人就没了。止血之后就

看你自己身体的底子能不能扛过来,医官说只要你能醒,问题就不大,就是要坚

持数月服用他们留下的草药来恢复。」说完她指了指床头边上码放着的几个汉军

的大药箱。

「你现在继续躺下休息吧,我会陪着你。」她恐我坐得太久伤口崩裂,心疼

道。

我没有回答,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昏暗光线中她模糊的脸。身上伤口的疼痛

并不真的令我痛苦,心中的心结才真的让我不能入眠。

「是不是伤口疼?」韩燕儿见我目不转睛盯着她,关切地问道。

「......」,我就只是继续表情复杂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两个人沉默对视半响,韩燕儿的眼眉终于低垂下来,她幽幽道:「黄鲲,我

明白你想问什么。你夜宴当天已经在门外听到居股和我说的话了对吧;那天下午

忠伯买了咸鱼回来和我提到他刚出门就在家门口遇见了你,我当时就有所怀疑了。

直到汉朝水师大军出发南下之前,邓恢将军来家中探望你,闲聊之下我才知道他

是延年将军从小的玩伴。你和他认识那天就已经知道了延年将军不是我哥哥,看

来这也是上天有意的安排......」

她轻叹一口气:「黄鲲,其实本来你不问我我也打算主动和你说的,只是一

直没想好怎么开口,我担心............你为了救我受伤满身是血躺在我怀里的那一

刻,我的心里真的好好怕好后悔。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那么害怕你离开我...

...害怕我永远没有机会让我爱的男人知道我是谁......」

我望着韩燕儿,她一边说着,脸上的神色凄惶而又悲伤,但言辞却无比诚恳。

眼前的美丽少女不过十七八岁,此刻她仿佛如卸下了一个背负了很久的枷锁,终

于可以 坦然同自己的爱人倾诉衷情。

「那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韩延年将军之妹?」

「给你看些东西。」燕儿没有立刻回答,她起身出去进了自己房间,我听见

她翻动行李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她返回房间,手里拿着一卷文书。

她挑亮了桌上的油灯,放在床头为我照亮,然后把文书递给我:「这就是我,

你看了就明白了。」

文书是汉朝官方常见的文牒样式,用淡黄色的绢布制成。我把绢布展开,只

见文书右上角几个汉隶大字:

大汉元鼎四年八月

大行令发掖庭官牒

甲七十五

再往下看,是密密麻麻但工整俊逸的汉隶小字,其中一些文字我读来分外扎

眼:汉秉威信,总率万国,日月所照,皆为臣妾............怀柔孚远,天下并合,

南联百越,教以农桑,归化黎民,以为我中国之人............今南越有变,闽越并

西南夷亦多鼓噪,汉军将发,威服诸藩............东越王余善,疑有异志,宜加安

抚...............其子驺力,素行不孝,放浪形骸,然尚未婚配............着掖廷选美

人一名,配婚驺力,务令驺氏节制其父,为大汉鞭力东南............歌舞伶官韩氏

者名燕儿,罪人之后,然姿色妍丽,天资聪颖,可暂除贱籍,习练闽语,共汉使

持节闽越,相机行事......如势有变,当速还长安掖廷,复籍等候发落,不可流连

于外地......

我放下这公文,又抬眼看向韩燕儿。烛火之下她的样子楚楚可怜,早已是泪

流满面,呜咽不止。

此时窗外雨声渐停,一阵 清风吹进屋内,带来一阵雨后泥土的清香。我伸出

手握住燕儿一只柔夷,摇头苦笑,表示我丝毫没有责怪她:「傻 丫头,你早告知

我又何妨?我已经向天地立誓对你一心一意,不离不弃,又怎会因为你隐瞒身份

而责备于你。也难为你用心良苦,这几个月愣是瞒得滴水不漏。」

我低头看着这文书上驺力的名字,又想起了那夜他施暴燕儿的景象。没想到

燕儿竟然是被朝廷私下指认嫁给驺力的人,我心中顿时哭笑不得:我这算是奸夫

坏了亲夫好事吗?当然这尴尬我面上不能显露出来,只是继续问道:「不过...

...既然汉朝遣你婚配驺力,那为何你在东冶又同我......居股又是何时成了你们的

人?」

韩燕儿听了我的问题,似乎完全不想提起驺力这个令她恐惧的名字,她靠近

我,扶住了我的手臂让我重新躺下:「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东越王府见面那天

居股衣冠不整姗姗来迟吗?」

我躺下面对她回道:「当然记得,那天怎么了?」

「那天在东冶,我们其实先是见了鳐王居股,之后才到的东越王府。居股那

日是在做戏给余善看的。」

我轻声笑道:「你们拜见顺序倒是对了,居股至少是闽越国名义上的正主」。

「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我们先秘密会见居股是因为在我们从长安南下经过

会稽郡时,就收到了他向会稽太守的秘报。根据居股秘报中的说法,东越王余善

暗中同反叛的南越通过书信密约,亦将起兵反汉。从事后来看此言不虚。之前夜

宴之上,余善命南蛮兵跳万字舞俨然就是大不敬之举,韩说将军当时暗暗发怒点

拨余善,没想到余善言语之间还是有挑衅汉军之意,所以我才愤而起舞为韩将军

解恨。昨日据报韩说将军的水师已经抵达番禺外海,大汉马军步军也已击破南越

军五岭防线进入岭南。到了这个时候,余善统领的闽越三军还是迟迟未动,也说

明他从未曾想真心协助南征。」

韩燕儿一席话徐徐道来,尽显胸中韬略,前因后果讲得明明白白,也令我这

个大丈夫听得目瞪口呆,连连点头称是:「居股同余善不睦,兼他的王爵为汉天

子所封,秘报余善罪行亦不奇怪。」

「对,我在掖廷研习闽越国资料时读到过一些内部旧档。朝廷其实早就对居

股之父,也就是末代闽越王驺郢之死有所怀疑。驺郢暴毙之前一个月,曾致信长

安天子,表示希望撤销闽越国归附中央,仿会稽郡编制恢复秦时所设之闽中郡。

可是在他暴亡之后,此事就不了了之了。汉廷怀疑是当时掌握闽越国大权的余善

对其兄长痛下杀手,所以才在事后分别分封了驺郢之子驺丑和驺居股为前后两任

越鳐王,以余善为东越王,借此分化后者的力量。另外,居股本人甚至怀疑其嫡

兄,也就是第一任越鳐王驺丑,也是死于亲叔叔余善一众之手。」

韩燕儿如此一说,我听出一身冷汗。从小我就被父亲母亲 严格限制从不介入

驺氏王族内部之事,所以对这些上一辈的风风雨雨知之甚少。如果这些都是真的,

那这么多年居股承受的压力将是非常巨大的。可他完全用玩世不恭的举止遮掩了

心中对弑父的亲生叔叔的恐惧,导致余善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视为威胁。

「可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喔?你们又为何找上我,你又为何要同我......」

韩燕儿有些委屈地撅起嘴来,脸上那个少女纯真的表情又浮现出来。

「延年将军救父心切。他和我同姓,所以来东冶的一路上一直很照顾我。路

过会稽郡时得知余善已有反相之后,他就让我先掩藏起这掖廷文书,以免最后出

嫁之后成为人质。」

「那汉使大人怎么到东冶就看上我了?是不是看我玉树临风,对我起了歹心?」

我强忍着伤口的酸胀痛楚讪笑着打趣她。

韩燕儿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容,娇嗔轻拍了我手臂一下:「你个坏人,

这件事情你我都要谢谢居股,没有他,我怎么可能住到你家中。」

「居股?」我忽然想起,韩延年一行的下榻地点是他指定在我家的,我当时

心里还当他是没有别的人能支使,就给他这个越鳐王表哥面子出手相助。现在看

来,其实当时只有我 一个人是蒙在鼓里。

韩燕儿看我迷惑,就继续解释道:「同意住到你家,一是你这个坏蛋本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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