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丑不再说话。小雅抬起泪水涟涟的脸。说道:“看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从来没有变过心。只是前一阵子,有个男生,给我连写了十几封情书。又送我几回花。女生都夸他不错。我有点不知怎么办才好。最后,我还是把他的东西都退给他了。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就这些,别的什么都没有了。你可别胡思乱想呀”。
大丑的表情,一会儿悲凉,一会儿凝重。最后又转为平静。他笑了笑,说:“这就好。这就好。这我就放心了。我一直相信你不会抛弃我的。这世上,除了你,可能没有人肯嫁我”。
大丑心里却沉甸甸的。仿佛压块石头。旋即又想,自己不也做了不少对不起她的事吗?不说别的,光背着她干女人,就干了好几个。自己凭什么要求她绝对的守身如玉。可是,不守身如玉,自己要她当干什么呢?
大丑找条手巾,给她擦干泪水,劝道:“别哭了,你也没什么错。女孩子见到帅哥,都会心跳的。我们男人也一样,见到漂亮女人,也会多看两眼。这都是正常事。没有人怪你的”。小雅这才破啼为笑,说:“你看哪个女人,多看几眼了”。大丑故意睁大眼睛瞅着她说:“你瞧,我现在正看谁呢”。小雅格格地笑起来。满天的云彩都散了。
大丑送小雅去哈站,路上,还给她买了一些药,都是治肚子疼的。并让她服药。到哈站,直送到检票口,大丑再次叮嘱,到家来电话。小雅点头。两人挥手告别。大丑眼看她上了一台大客。那大客的车牌号是:**829,大丑看一眼便记住了。
离开哈站,大丑一个人到处闲逛。想到小雅在他人的追求之下,差点变心,自己感到好不是滋味。可有什么法子呢。如果一个女人真变心的话,管也管不住。
自己能做到的,只是尽力而为。实在留不住了,只好任其高飞。但他相信,她不会变心的。如果连她这样单纯的女孩儿都不可信的话,自己还能信谁呢?
想想自己,可恶的地方也不少。若说男女平等的话,自己实在对不住她。自己把一群女人,先后都抱到床上。自己也不好。当然,那也是没法子。好色是人的一个弱点。当一个年轻的不很丑的女人,在你面前脱光衣服,做出撩人的姿势时,只要是正常男人,只要是有人性的男人,有几个能把持得住呢?尤其是自己碰到的那些女人,都是很漂亮的。倩辉,玉娇,水华,班花,哪一个不是美人?
小君与锦绣更不必说,还是处女身呢,诱惑力更大。自己自然无法抵挡性的诱惑,换了别人,只怕会更狼。这么想着,大丑原谅了自己。他暗暗提醒自己,以后生活要检点些。切不可一错再错。他扪心自问,能检点的了呢?这么问着,他自己都笑了。
按时间计算,小雅大约中午十二点到家。大丑回到家,打开电视,等着小雅的电话。看本市新闻时,有一则引起他的注意。大意是:“一台从哈市开往依兰的大客,在方正县境内,突然冲出公路,掉进山涧。车上三十九人,到记者发稿时止,已确定死亡三十人。余者在附近医院抢救”。
本来大丑没怎么注意,当报出车号时,他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大叫道:“小雅”。没错,电视上说的车号是小雅坐的那辆车。大丑只觉胸口一痛,是巨痛。好象被大锤猛击一下。他的眼泪一下子下来了。
他冲上前,把电视声音放大;电视又说,凡身在哈市的本次客车的旅客的家属,请速到哈站会客厅。稍后,会有死亡名单传过来。
大丑听到这里,他用手擦干眼泪。穿好衣服,马上去哈站。这是他最后的希望。这次,他是打车去的,他对司机说,要快,要快。多少钱都行。他的心里在暗暗祈祷着:小雅,你可别出事呀。老天保佑你。好人一生平安。你要平安那儿。
我不想失去你。
他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哈站会客厅。大厅里已经好多人。那种气氛比火葬厂更叫人难受。只见大家都样子差不多。有的泪如雨下,却没有声。有的放声大哭,哭得昏天黑地。有的被人搀着,不会走道儿。有的则情冷峻,不停地吸烟。有的则手放胸上,闭着眼。好象在祷告着。只有几个人,则一脸的惊喜。
不用问也知道,那名单已经下来了。负责接待的老同志,坐在椅子上,不住地喝着茶水。一脸的严肃。他面前的桌上,放着名单。大丑远远地望着,想上前,又不敢上前。几经犹豫,他闭一下眼,鼓足勇气,还是挪步向前。
老同志也不多话,把一张名单向他推一下。大丑心惊肉跳地一个个名字地看着,这是死亡名单,他好象看见这名单上沾满了鲜血。他耐着性子看到最后,他的心稍安,原来没有小雅的名字。他不放心,又看了两遍。结果一样。于是,他说:“还好,没有她”。
老同志瞅瞅他,对大丑说:“那一定在这张上呢。这张是伤员名单”。大丑接过来细看,又看了几遍。
同样没有。大丑摇摇头,说道:“怎么还是没有”。老同志说:不会吧。那就是她没坐这台车“。
大丑肯定地说:“她坐了。我亲眼看她上去的”。老同志站起来说:“那我帮你查查去”。大丑说:“老伯,我忘了问您,你们怎么会这么快知道旅客的名字的”。
老同志领大丑进另一屋,嘴上答:“小伙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自有高招。售票口有监控器,并且,我们这里有新规定,凡买票者都要说名字,我们售票时,把名字打到票上。如果车出事了,我们凭着票,凭着录像,就能很快知道他们的名字”。
说着,他开始播放买票者的录像。果然看到小雅了。她样子有点忧郁。她买的是十六号。大丑指着小雅说:“就是她,我要找的人就是她。她叫林小雅”。
老同志说:“你跟我来”。到售票处一查买票人的名字,确有林小雅。老同志说:“别的票都收到了,唯独不见这第十六号。难道她没有上车?”。
大丑哭丧个脸,大喊道:“不会的。她上车了。我亲眼看她上的车”。老同志拍拍大丑的肩,劝道:“小伙子,别激动。我们一定帮你找到她。但愿她啥事没有”。大丑眼圈一红,又想哭。但他忍住了。
老同志想了想,说:“这样吧。你留下名字与电话。我们一有消息,就立刻通知你。方正那边正在抢救伤员,一有能说话的,我们会帮你调查的。不要担心。
会没事的“。
大丑留了电话,冲老同志点点头,嘱咐道:“你们可快点。我急着呢”。老同志握着大丑的手,劝了多少回,总算把大丑劝走了“。大丑失魂落魄地出了大门,走在广场上。
也不知什么时候,居然下起雨来。无边的雨帘,密密地斜织着,象一张大的口袋,把整个城市裏在它的怀里。大丑在它怀里,凄然而茫然地徬徨着。冰凉的雨把他浇得精湿。雨水顺着他的脖子,脸上往下淌。大丑毫无感觉,依然向前进。
他觉得被雨浇一下,他还能好受些。
别人或坐车,或打伞。只有他,象一个独行侠,那么的与众不同。有的人露出嘲讽的笑来。更有甚者:对面来一对男女,都在伞下。见了大丑,男的嘴角动了动,没吱声。那个女的,脸上长着数粒雀斑的姑娘,却停住脚,忍不住大笑道:“哪里的疯子。象一只淋湿的大马猴”。
偏偏这句大丑听见了,他转过头,咽一口雨水,大骂道:“你跟你老爸也这么说话吗?你个小贱屄,欠操”。骂完,继续走路。
姑娘惊叫道:“他敢骂我?我……我……”。她男友说:“我去扁他”。姑娘拉住他,说道:“算了,跟一个疯子有什么好说的。你有那力气,不如到床上用吧”。她男友立刻附和道:“好哇,快点走,你不正欠操嘛”。姑娘抡拳打他,嘴里却发出连串的浪笑。
在漫天的雨线中,人们走向各自的命运。有的走向欢乐,有的走向痛苦。有的则走向不知什么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