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如遇到战事的作战计划和指挥,此时计划根本谈不上,沿边各路的钤辖、都监往往互不统属,一有探子来报敌人进攻,便一窝蜂各自带着人赶了过去,生怕不出兵被告个懦弱不战的罪名。一下了出去这么多人,又没有计划安排,赶过去敌人就不见了踪影,大家纯粹赶一场热闹。如果被抓住了破绽,就会出现孤军出战,被敌人优势兵力包围的局面。
后勤补给也是如此,随军转运使把钱物运到各驻泊钤辖、都监处,他们自己安排。没有统筹,没有调度,完全是一团乱麻。
帅司是有,但往往只是沦为事后追究责任的人,作战计划和指挥基本谈不上。还是那句话,宋军从制度和组织结构上就没有打大战的能力。一个钤辖和都监能够面对的战斗还能打得似模似样,一旦涉及到多军协同,就谁也无法知道结局如何了。
此次到秦凤路,赵祯给了徐平很大的便宜行事之权,包括军制和帅司组织制度的有限变更。只要事后把机构设置和人事安排上报,枢密院和政事堂便不会干涉。
至于桑怿的宣威军和高大全的归明神武军,是帅府直辖的机动军队,他们那里同样设立相应的机构与帅府各司对接。作为统兵官,他们并不在帅府兼职,也不能在这里兼职。
坐到自己新的长官厅的案后,一众属官僚佐行礼如仪。徐平仪式性的说了几句话,便让他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官厅,熟悉一下新环境和自己的新下属。
众人离去,徐平顺手拿起了案上的公文,随便看了两眼。把公文放下,徐平突然又拿了起来,展开仔细看,不由笑了起来。
前些日子他上奏朝廷,为了保障由川蜀入陇西的祁山道的安全,希望朝中派一人来担任凤、成、阶三州都巡检。这封公文便就是回复徐平所请,人选已经定下,不日就到秦州拜会徐平。让徐平意外的是这次派来的竟是一位熟人,禁军里的右侍禁赵滋。
当年徐平还在中牟酿酒,这厮时常到他家的酒铺里去,还跟自己闹过一点不愉快。不过这厮虽然自大了些,人倒还不错,跟徐平比较冷淡,但跟桑怿和高大全的关系不错。
徐平认识赵滋的时候,他因为父亲战殁补官不久,仅是三班奉职,十几年过去,也做到右侍禁了,升了三阶。武臣五年一磨勘,无过则升迁,看来这几年他是无功无过,按照常规程序升迁的。不过当年在白沙镇里的徐家酒铺相识,赵滋已经是个小军官,徐平还是白身,颇有些瞧不上徐平的意思。十几年过去,徐平已经贵为节度使,一路帅臣,赵滋小使臣的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去,双方地位天差地远。
把手中的公文再仔细看了一遍,徐平笑着摇了摇头。十几年前中牟庄里的往事浮上心头,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般。一眨眼之间,竟然就这么多年过去了。
此时徐平已经建节,到了武臣的顶峰,与赵滋的地位相去甚远,当年的一点不愉快早就没有计较的意义了。只是不知道赵滋会如何想,能为能面对现在的徐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