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感到自己的脖子被套上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固定了不能动弹,然后被人挪动到了担架上。挪动的时候牵动了他的伤口,让他尖叫了一声。
有人马上往他的嘴里灌了些清凉的液体,带着浓浓药味。他感到浑身一阵舒服,伤口也不疼了,接着就昏睡了。
伏波军的总伤亡人数,包括民兵在内达到300多名,死亡100多人,其中四分之一是军官和军士。这个伤亡比率让何鸣等人有喜有忧。军官军士阵亡的多说明身先士卒已经深入人心,但是苦心培养出来的骨干就这样损失掉又让人感到非常的惋惜。
武器的损失非常严重,不仅损坏了几百支步枪,许多长矛,还损坏了三门火炮。弹药消耗更是惊人。
张土木的卫生所里忙成了一团,六七百名双方伤员集中到了卫生所大帐篷外的空地上,成排的担架排列在地上,伏波军的轻伤员蹲在一边抽烟聊天,也有人一动不动的坐着,似乎已经死了,但是有人一碰他们就会疼得哼哼起来。
官兵伤员带着阴沉的目光坐在一起,除了疼得受不了的人之外没人敢叫唤。他们恐惧的看着浑身是血的髡贼在大帐篷里进进出出,里面不时还传出惨叫。
张土木的袖子挽起,两条胳膊上全是血迹,他穿得白罩袍上溅满了鲜血,活像个屠夫。他身边的卫生员也差不多,一个个浑身血迹――他已经做了好几台手术了。
游老虎被抬进了帐篷,被抬上了一张干净的急救台上,血和消毒水的浓烈气味把他弄醒了。他看到卫生员们正拿着大剪刀在他双腿间比划,不由吓了一跳,赶紧护住关键部位。
“干什么?”
“给你脱衣服。”张土木说,“不然怎么处理伤口?”
“我‘那儿’没伤口,拜托他别拿着剪刀晃来晃去好不好?剪坏了没处装新得!”
“没事,他剪得多了。”张土木开着玩笑,“帮中校好好清理伤口。”
当刺激性的消毒液接触到伤口的时候游老虎脸色发白,但是他为了保证自己的硬汉形象宁挺着不出喊出来。
“没必要,疼就喊嘛。”张土木麻利的检查着伤口,“记录!左右胳膊、左右肩膀、胸部、左右大腿有多处撕裂肤伤,左肋一处刃器撕裂深伤,未见脏器,没有骨折。”说完他命令,“立刻注射破伤风,你头晕么?”
“晕!”
“你流血不少,不过还没到危险的地步,不然我就得发动士兵给你献血了――静脉注射葡萄糖盐水500cc!再来一针吗啡!”
“吗啡不要了。”游老虎不想和这玩意搭边。
“一会给你缝合伤口的时候你就想它了,”张土木关照卫生员,“我先去处理下其他人,缝合伤口的事情我亲自做。”
张土木丢下游老虎,又给一个被捅了肚子的士兵做了紧急手术。这手术能做下来他都觉得奇怪,因为当年他就是过不了手术关才道急诊上混事的。
“张大夫!一个中了三眼铳的!”卫生员急急忙忙的跑进来。
“给宁大夫抬去!”
秃顶,微胖的宁静海看着这个浑身都是窟窿血流得满地都是的伤员,抱怨道:“这是第几个了?没有x光机拍片根本取不完弹头……”
“你先救他的命,拍片到马袅再说。”张土木说,“这家伙看样子要输血。”
“血压,心跳正在下降!”卫生员喊道。
“快,颠茄注射!输液!”宁静海叫了一声,随手翻开伤员脖子上的身份牌,“a型血,把a型血民兵叫四五个来抽血!”
医疗部门还没有建立起全程的血液供应体系,采用的是“献血员”的方式来供应临床用血。手术时用的血浆全部是靠卫生员和民兵中血检合格者现场献血。必要时候再从健康的民兵和劳工中抽取。
田凉被抬到了杨宝贵面前。他刚刚缝合完一个士兵的伤口,正在清洗消毒着双手。
“左腿穿刺伤!”杨宝贵瞥了一眼喊到,“准备取箭头!注射破伤风!”
手术刀割开他的肌肉,钳子小心翼翼的从他的腿上拔出了断裂的箭头。杨宝贵仔细的检查着有没有碎裂的部分遗落在伤口里,然后给他的清洗消毒。
田凉***了一声,苏醒了过来。
“怎么样?少尉。”杨宝贵说,“腿上中了一箭,你运气好,没伤到大血管也没碰到骨头,一打两穿,休息一个月就能继续活蹦乱跳了。”
杨宝贵处理伤口的手艺很是精湛,没人看得出他实际上是个兽医。他跟到大营来是准备战斗结束的时候给明军丢下的骡马治疗伤口。眼下暂时先客串下军医。
大部分伤员伤势不重,清理伤口之后缝合,由于有破伤风针剂和抗生素两大法宝,许多士兵的性命能够得以保全。有了输血、输液、外科手术的帮助,使得原本许多重伤必死的士兵也得以活命。
“……在第二次反围剿作战中,卫生部第一次大规模运用自制的药品和器械对伤病员进行了救治。这也是自制抗生素和破伤风血清的首次投入战场救伤,在广大医护人员的努力下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挽救了许多人的生命……”(《卫生志?第一卷》)
自制的破伤风血清采用的是马血清,为了搞马血,卫生部和尼克很打了一番嘴皮官司,在确保抽马血不会影响马匹健康的前提下才搞到了足够的马血清。消耗了大量资源制造出来的破伤风血清到底有多少实际疗效,没有比在战斗中使用更能检验出效果了。
被俘虏的官兵伤员也得到了救治,这首先是出于“人道主义”,其次是出于“实用主义”――每个人都是宝贵的劳动力。临高政权最缺的就是人。
“雷恩!你别念经了,”张土木忙得脚不点地,看到负责检疫防疫的雷恩在给一个重伤的士兵做什么临终祈祷,不由火冒了上来,“马上要打扫战场了,你是带队的,快去报到!”
“……以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阿门。”他给奄奄一息的伤员画了个十字,扭头道,“烈士需要精神的抚慰……”
“大夫……首长……俺还活着……”伤员说着,“张大夫说……俺死不了”。
“哦――是这样啊,上帝是无处不在……”
“你快去吧!”张土木连连催促,雷恩不情愿的站了起来,所谓打扫战场就是去清理掩埋尸体,这活计即恶心又费力,谁叫自己是预防医疗方向,疫病的消杀与控制专业呢。而自己还要做冒牌的***徒吴院长指派的任务。据说是为了扩大教会的影响。为此他已经给好几个垂死的官兵重伤员做了告解。边做边嘀咕自己到底做得是不是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