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面的沟渠不要全部挖断,”张应宸指点着黑板,“留出十道过沟的土路,路的宽度只能容许一个人勉强通过。”
“真人要放难民们进来吗?”其中一个人问道。
“都是上天的子民,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只是他们现在信奉的是邪魔外道,只要能归于正道,还是要救他们的……”张应宸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面孔。
除了十条过沟的土路之外,在土堤上另用土堆积起若干个瞭望台来。这是他为叶孟言小队的射手准备的。
张应宸当即以这一百多个人为核心,另外挑选了两千名青壮劳动力,组成二十队,每百人一队,每队设队长一名,监工四名。队长腰插纸旗,往来监督,他们是挖沟的主力。每一队负责一个工程段,各段落同时开工。
但是,两千人远远不够用,因此另外动员了难民营里的大约二万名难民,宣布不论男女老幼,只要能挖运土方一筐,就可得一块救济饼干或者土豆五个――这个条件对大店庄周边所有村落的百姓也一样。
荒年里最要紧的就是粮食,真是比钱还要紧的活命之物。道长的命令一出,不仅是难民踊跃出工,邻近各村的百姓都纷纷涌来,男女老幼,只要走得动的,都带着农具、筐子、扁担和独轮车,昼夜不停地涌到了工地,拼命的劳作起来。
道长的弟子们作为记工员,分布在各个工程段上,发给竹签筹码作为领取工食的凭证。
工程进行的十分紧张,日夜赶工。每天晚上张应宸都命人沿着壕沟燃起一堆堆的篝火,让百姓们们施工有个照亮,同时也抵御一些夜间的寒冷。从各个寺庙里借来的大锅子不分昼夜的烧着火,煮着开水和稀粥,随时供应。
虽说如此,长期营养不良的人一下进行这么繁重的体力劳动,摄入的蛋白质和热量又不足,每天倒毙在工地上的难民和百姓有百十人之多,
张应宸站在已经堆起来的土堤上,看着蚂蚁一般簇拥在壕沟里、土堤上,挥汗如雨的挖土运土的百姓。每次他一举起手,百姓们就会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一阵接一阵,锄头、铲子和扁担如同海潮一般涌动。他站在土堤上,风微微的吹动道袍,感觉自己“飘飘欲仙”――这种感受让人沉醉:让许多人按照自己的意愿而行动,天下有比这更享受的事情了吗?难怪真正的领袖都是些清心寡欲,生活简朴的人,权力就是最好的春药,还要财富和女人做什么?
正月十五元宵当天,工程告竣,整个工程仅用了六昼夜。庄家几位爷们来到这里,看到这么一座宏伟的工事已经矗立起来,不由咂舌――真人的本事真不是盖得。
完工之后,张应宸叫木匠和泥水匠在土堤的北面修起一座小屋子,作为自己的指挥部。让特侦队的战士们将自己一直藏在观内的一个箱子搬运到土堤上。
“小叶,等难民一到,你手下的人马就是关键了。”张应宸对叶孟言说道,“到时候子弹就是让他们退烧的镇定剂,你可得拿稳了。”
“没事。”叶孟言点头,“我和你约好暗号,你做什么手势我手下的人就怎么射击。”
“好。”张应宸说,“千万记得,在我没有下命令前,不能一个人踏上越壕的土路!”
涌入临沂的难民人群,在一路丢下无数尸体之后终于来到了距离云升观还有七八里路的地方。几名玄色服装,前出的南无量教的教徒急匆匆的奔了回来。
“雷香主!王香主!”教徒跪下顶礼,“前方十里就是那妖道的老巢了!”
两个被叫称呼为香主的人,是这群难民的实际指挥者。这一大股难民的名义上奉着南无量教总坛的“司雨圣女”为首,实则掌事的是一名总坛护法,此人因为嫌弃难民群中气味难闻,诵经奏乐的声音又太过嘈杂,便坐着大轿子带着圣女,尾随在难民群的后面,只在散福的时候才露个面。派这两人负责维持难民群中的秩序。
其中一个姓雷的,名叫雷子鳞,四十来岁年纪,是个破落书生,几年前从辽东渡海流落到山东,因为衣食无着,便入了教,他既通文墨,又会些相面和医药之术,在总坛里也混出点小小的名堂。这次便让他随难民群行动,指挥众教徒一路烧香行幡,诵经念咒,算是文班底。
另一个叫王星,面貌安静,似乎是个不喜多事的普通人,其实他是沂蒙山区的土匪头子,山寨火并被驱逐,带着一群死党流落到济南府,也入了教。这次是难民群中教徒的武班底。带着三百多个精壮的教徒――许多是官兵的逃卒,失群的土匪,个个都是好勇斗狠之辈,怀揣利器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