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兴隆道:“锦春,林大哥才从船上下来没几天,不大知道这里的规矩。多待些日子就习惯了。”说着将林铭带到了二楼的一间小房间里。
“林兄就住这间好了。”王兴隆帮他将卧具放下:“这院子里住得都是铺子里的男伙计,冲凉在南面那栋楼的楼下,盥洗室和厕所也在那里,很是方便。”
“这里还有女伙计?”林铭看这房间和为民旅社的房间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家具都一模一样。
明清时代的大型商铺字号,都是绝无女性员工的,店员也不能带家眷,即使掌柜也得单身赴任。雇佣女伙计这种事,堪称惊世骇俗。
“正是,舍妹就是一个,除了她之外,还有三四个女伙计呢。”王兴隆笑道,“林兄你初来乍到,不知道澳洲人的风俗:女人要出来做活得很多,有的人还在澳洲人的工厂里做活呢。”
“岂止是做活,人还有当官儿的呢。”随着一个高亢的女声,王锦春已经推门进来了,一手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茶壶茶盏,一手却提着一个藤壳的大瓶子,“要不是哥哥不许我净化,我早就去当干部了……”
“净化要剃发,那是万万不可呀。”王兴隆的脑袋摇得泼浪鼓一般,“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这妹子却毫不在意,抱怨道:“是哥哥你自己说澳洲人如何如何的好,非要上临高来得,千辛万苦到了这里又不肯入乡随俗。如今只能在这里当个伙计,你看咱们一起来临高的刘相公,剃头最早,这都做到科长了……”
王兴隆脸上却是笑嘻嘻的,并不反驳,只说:“衣服都洗好了?哥哥一会帮你去晾。”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毛巾来,“你看你洗完衣服也不知道把胳膊擦干,老了胳膊要痛得……”说着拉过锦春的胳膊,细细擦了起来。
林铭暗呼:“非礼!非礼!”却见那王锦春也不在意,任他擦拭,眉目含笑。林铭只觉二人有**,心中暗骂:“真真是禽兽不如!果然会投髡!”对王兴隆兄妹顿时十分鄙夷。但是面上却不敢流露,只是侧过脸去。
正尴尬,却听王锦春道:“林大哥,这是茶水,茶具就留在你房间里用好了--热水去伙房提就是――这是热水瓶。你若有什么衣服缝补,交给我就是。都是分内的事。”
林铭客气了几句,将二人送了出去。他的行李还在客栈,也不急着搬过来。便将房间和院子又细细看了一遍。虽然格局很小,却很清洁整齐。不过他粗粗一看,这小院里的房间有十多间,去掉一楼的厕所、盥洗室和冲凉房,即使一人一间,这里“有头有脸”的伙计至少也有七八个。王兴隆说还有“四五个女伙计”,外加店里肯定还有些睡通铺做粗活的伙计和学徒,那不得二十多号人了……这铺子里用得人也太多了些吧!
林铭满怀疑惑,先将买来的卧具打开铺好。又倒了一盏茶喝了几口定定神。他现在算是安定下来了,有活干,有地方住,不怕被“抓浮浪”,大可将目前的思绪好好整理一番。
从他目前的所见所闻来看,髡贼对“敬化”是非常看重的,而“敬化”的核心就是“剃发易服”--要直接在髡贼的手下吃饭,这是必须的条件。一路行来,不论是髡贼的官府、保甲、商铺还是作坊……里面从上到下各色人等都是这样――对了,王兴隆说过,这叫“归化民”,哼哼“归化”、“归化”,尔等蛮夷当得起么?!普通的百姓,看样子倒是悉听尊便,大街上剃发易服的归化民不少,留着大明衣冠的百姓也很多,
大明三百年的恩泽尚在。林铭想,看来即使在临高这个髡贼的老巢,依然有不少人心向大明,即使是王兴隆这样主动投髡的,也对剃发易服不以为然,看来事尤可为。
林铭从海兴号里辞了出来,先去劳动介绍所去办了手续,又到了为民旅社。时间已晚,他便在旅社里休息了一晚,舒舒服服睡了一觉:这里房间卧具整洁,特别是没有跳蚤、臭虫。这有而是林百户承认的大明远不及临高的地方之一。
第二日一早,林铭便退了房间,将行李搬到海兴号去,干他的“文案师爷”工作了。
和他想得不同,这文案师爷的工作还相当忙碌,每天跑腿的小伙计都会从钱掌柜的账房里拿出一大堆条子来,上面只有寥寥几句。林铭却要根据这条子上的内容撰写书信。书信的内容五花八门,但都是商业上的往来:有询价报价的,有指示买入卖出的,也有人事变动、财务流转的……形形色色,十分复杂。林铭也算是办理公文的老手,从没见识过这套东西,幸好有王兴隆在旁指点,很快他就大致弄清楚了其中的关节,写起来也快了许多。
写完这些书信,再用专门的封套封好,写上收件人名址――除了广东福建的一些地方之外,还到南直、浙江乃至天津卫、京师等地。有些地方他根本不知道在哪,问了王兴隆才知道都是琼州府辖下各县。(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