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郧首长没有深究,他心里有数,这里的劳役分配有猫腻。他又问了其他几个组头生产生活上的情况,发觉组头们大多是家里地多,劳力强,生产情况好的人家。屁股和普通村民坐得地方不一样。
这些人到海南的时候都是无产阶级,吃穿都靠元老院的救济。不过二年多的时间,已经出了贫富分化了。小农意识,地主思维全都出炉――郧素济暗暗感叹,看来政务院提出的“大办集约化农场”是很有必要的。
他又问了些其他情况,觉得差不多了,便道:“去看看你们村里的困难户吧。”
范十二忙答应了一声,郧素济出来一看,刚才打老孟头的小伙子直往后躲,他刚才在干部名册上已经知道这是村里的民兵队长兼治安委员刘元虎,叫道:“刘元虎!你躲啥?我又不是老虎,再说我就是老虎,也不会吃了你这头老虎的。”
刘元虎羞得满脸通红,只好回过来嚅嚅道:“首长见笑了。”
郧素济上下打量了下刘元虎,见他二十出头,肩膀宽宽的,皮肤黝黑,一看就是个有力气的庄稼人。很有年轻人的朝气,不像范十二这样的老滑头。好好栽培下是个不错的干部。
即使是范十二和韩道国,他也不觉得他们有多不堪。范十二作为一个村干部来说,能力算是很强的,而且在元老院的大政方针上堪称立场坚定,执行有力;韩道国虽然免不了捣鬼,但是这些台帐数据都能弄得井井有条就很了不起了。
“我看你是个很能干的人,就是方法太粗了。做事情还是要多动脑子。”郧素济指了指自己的头,“就靠着一股猛劲可不行。”
“是,首长。”
“你带路吧。”
刘元虎见首长没指摘他的“冲撞犯上”,心安了大半,后面说得话又让他有些惴惴,然而这会来不及琢磨,赶紧在前面领路。
他们先来到的是村西头的一户。范十二介绍说这户是老夫妻带个小孙子,原还有个儿子,落户没多久下地干活被戳伤了脚,没多久就突然死了。
郧素济想这一定是破伤风,可是整个琼山能注射血清的只有琼山县卫生所,更别绝大多数人根本就不知道破伤风这回事。
“……他家的地没人种:老汉有气喘病,他孙子小,还得他婆娘带。只能凑合种点瓜菜和小杂粮。”范十二介绍道。
“那他们靠什么过日子?”
“地交给别人代耕,代耕的拿三成,余下的归他家。”
“公粮呢?”
郧素济的突然发问打乱了范十二想好的说辞,他根本没想过首长会问这个,来不及多想随口道:“公粮也是代耕的缴……”
“大约代耕的还代出劳役吧?”郧素济笑了笑,“真是活雷锋啊。”
范十二不知道谁是“雷锋”,但是从首长的语气和笑容里知道首长根本不信,只不过没有当面戳穿而已。
郧素济看着这对穿着一看就是刚拿出来的新衣服,满面惶恐的瞧着他的老夫妻,不由有些难受。再看小孩子,只不过五六岁,倒不算面黄肌瘦,可是神情很呆板,一点没有同龄人的活泼劲。再看这冷冷清清的房子,除了一些当初搬进来时候配发的基本家具,几乎没什么家具和日用品,屋子里却整洁得过分――和他们身上穿得衣服一样,都是刚刚才预备过的。他都懒得再看煎饼屯子和粮柜了,不用说都是满的。
郧素济随口问了些粮食够不够吃,生活怎么样之类的话,老头也含含糊糊的说:“过得不错”,“村里有照应”。
“走,出去吧。”郧素济道。
到了外面,郧素济道:“范村长,你没说老实话啊。”
范十二心里打了个突,原想抵赖,一想到去年去县里看公审大会的场面,赶紧道:“我该死!我该死!我坦白!”
“咱不是青天大老爷来私行查访。你就说说看吧,代耕的农户到底给他家多少粮食?”
范十二知道瞒不过去,只好说:“说好是不论丰歉,每年800斤糙米。公粮和劳役都是代耕户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