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鞋底专有这行买卖,俗称“打袼褙的”。由掌柜的雇佣贫苦妇女,发给碎布条、糨糊,由她们在自家制作,按件取酬。
这做袼褙,就是用零碎布条用糨糊一层一层的黏合起来,然后用烙铁烘干成类似硬纸板一样的薄布板。然后把袼褙裁剪成一片片的鞋底,再用新棉布条将鞋底包边,最后再将多层鞋底用糨糊黏合在一起烙干。就是可以发卖的成品了。
“这鞋底的袼褙我一看就知道,是小南门外老侯家的货色。他家的袼褙用得碎布头里有麻布。鞋底料只有六七层,关键是糨糊里掺做土纸的稻草浆,不剥开来那是又硬又厚,剥开来连稻草茎都看得到――真正是样子货。大鞋铺一般不用,多是卖给做乡帮生意的小鞋铺和小贩的,自家零卖也不少。”
李子玉带着赵贵又找到小南门外的老侯家。老侯一看就认出这是自家的货色。至于去向他就说不上来了。这种鞋底他一个月要向各处鞋铺、商贩批销几千双,门面上零零星星的也能卖掉几百双。即使去掉不零卖鞋底的鞋铺的份额,余下的数字依然可观,商贩和伙计哪里记得住是谁买的。
何况这鞋底的磨损情况看,这鞋子做了有半年以上了,鞋底的麻线都有不少断裂了,鞋底有的地方都快磨出洞来了。
这等于什么都没说,李子玉失望之余,正要告辞。有个店伙忽然插话道:“这不就是卖给昌裕的那批鞋底么?”
店伙这么一说,老侯也想了起来,这的确是他卖给昌裕的鞋底。
为什么店伙和老板都记得呢?因为这批鞋底的质量特别的差。昌裕给的价钱,低到一般袼褙作坊都不愿意接的地步,最后还是老侯接了下来,不过言明不包质量。所以这批鞋底用料里稻草浆特别多。布袼褙也只糊了五层。
至于昌裕为什么要订购这么一批劣质袼褙鞋底,老侯就一无所知了,反正他和昌裕是钱货两讫,卖了就完事了。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这批鞋底全部卖给了昌裕,没有其他客户。
李子玉得到这个重要线索,问了昌裕的地址,赶紧带着赵贵又上昌裕了解情况。
昌裕的店面却是在北城――靠近小北门的一处荒僻街道上,是家一开间门脸的小鞋铺。李子玉和赵贵的光临顿时引起了鞋铺里一阵骚动,掌柜赶紧迎出来一番点头哈腰的客套。待到听他们问起向侯掌柜进得那批劣质袼褙之后,掌柜的脸色可就不好看了,又是上茶作揖又是拿出红包。李子玉好不容易才向他解释面白自己是来查案的,不管他的鞋子好坏。
“这鞋子可是你这里做得?”李子玉亮出两只烧焦的鞋底。
掌柜的接了过来,端详了一眼便说的确是他家的货色,除了鞋底是向侯家进的货之外,纳鞋底用得麻线是他家的。
李子玉想起鞋铺掌柜说的话,问道:“据说这鞋底不是店家伙计做得……”
昌裕的掌柜点头道:“的确不是我家伙计做的,我这鞋铺小,都是外包给人家做得。”
昌裕是家小铺子,实力不济,除了掌柜自己只有两个伙计。业务量很小且不稳定。所以经营模式是把鞋底、鞋面、麻线批来,外发加工给贫家妇女制作。按双付酬。
至于为什么要从侯掌柜那里定这么一批劣质的袼褙鞋底,掌柜面有愧色道:“实在是客人给价给得太低,小店又极想做这笔买卖,故而出此下策。”
原来在半年前,有客户向他订购五百双布鞋,说是给伙计的犒劳。但是给价很低,只有普通鞋子价钱的一半。
“……就这个价钱,还要有九五回佣,”掌柜的苦笑道,“要按照普通的做法,得倒贴钱才能做。可是小店难得有这样的大买卖,小的一时糊涂,钱迷心窍,就……就……应允了。”
既然如此廉价,又要确保赚钱,自然只能往假冒伪劣上靠了。好在对方也说了,只要穿上去十天半月不出问题,买卖就算成了。他自然就竭尽所能挖空心思的想出法子来偷工减料了。
“小店开张至今,虽不是什么老字号,做出这样的鞋子,也是头一回,真是惭愧。”
李子玉问道:“这批鞋子是谁买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