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奉韩遂为主公,其实早当韩遂土皇帝一般看待,曹操挟天子以令天下,众人均有不满,但终究不会明里对抗朝廷,那样难免名不正言不顺,但除了曹营外,谁又会将曹操发话真正放在心上。但这刻郭嘉如此斥责,阎行却是无话可说。
郭嘉转望张益德道:“阁下更是刘备手下难得的人才,当日河北曾见,郭某只盼阁下能为朝廷尽心,怎奈枉有高绝的身手,却行此藏头露尾的手段,难免让人失望。”
张益德并不愤怒,只是淡淡道:“我从未指望让你期望什么。”
郭嘉远望张益德的默然,轻叹一口气。
一旁的鬼丰笑道:“郭嘉,你可是问道于盲了。自古就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书生还要点脸皮,有的如商人般知道吹捧之道、有的有几分自知之明,明白自身的渺小软弱,从不敢自诩文章天下第一,可习武之人,都是拳头说话,这本是不同人的不同处世之道,如你这般洁身自好的少之又少。”
他虽是在笑,但口气中却无嘲讽之意,见郭嘉沉默不语,鬼丰道:“我来此有三个目的,我知道你亲身前来送镜,亦是有几个目的。”
“哦?”郭嘉展了下眉头。
鬼丰缓缓道:“你一来想看我等有没有在张飞燕亲人身上做了手脚,二来嘛……当然是怕单飞有事。”
单飞那一刻心中很是温暖,知道这个义兄看似没个正经,但细心之下,实在让人感动。
郭嘉只是笑笑,听鬼丰又道:“你也亦不知道我是否虚张声势,亲身前来,却是想看看究竟是否如你所猜,有这多人暗中和曹操作对,方便日后一道儿铲除。”
张益德冷笑、阎行冷然,重楼更是脸色发青,暗想你郭嘉好大的野心,乌桓人强马壮,怎会怕你曹操和郭嘉的出手?
见郭嘉仍是不语,鬼丰又道:“当然了,你隐藏身手,很可能还想趁人不备,顺便解决掉曹操的几个对头,包括我在内。只是你老谋深算,却为了单飞露出武功,是否值得?”
单飞心中知道鬼丰用意是在激怒郭嘉,当然不以鬼丰说的这些为然。
郭嘉不露武功,绝非是为了打别人个出其不意。
郭嘉转望鬼丰,神色淡然:“我一直告诫自己,凭武力从来得不了天下,因此不到万不得已时,不想出手……”
“是吗?”鬼丰回了句,面具后的眼眸带些嘲弄。
“这世上以武可以伤人、亦可杀人,但从来扭转不了乾坤人心。习武之人若是以武凌人,无论武功如何强悍,内心不过是个无能之辈,因为他们除了武功,旁的一无所得。”郭嘉正色道。
阎行、张益德均是神色冷峻,知道郭嘉是在说他们,他们不认为郭嘉所言正确,可终究忌惮郭嘉的身手,一时间不敢造次。
鬼丰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他们虽然无言以对,但在我看来,他们内心很是不以为然。你若不是更强到让他们忌惮得不敢出手,他们说不定马上杀了你,怎会听你说什么?能够明白你这番道理的人,或许根本不用你说。不明白你这番道理的狭隘之人,满脑袋都会被自以为是的念头占据,根本不会细心思考你对他们的劝告,只会嫌你罗嗦。”
郭嘉负手而立,未看阎行、张益德二人,只是看着无边的夜色。他神色间带了些无奈,终于道:“你说的不错,这世上本是如此,我无力改变太多,但郭嘉但求尽心即可。”
“然后呢?”鬼丰反问。
郭嘉微一扬眉,“你肯定还认为我拿通灵镜来,会想方设法夺得这通灵镜回去?”
“难道不是吗?”鬼丰悠悠道。
郭嘉缓缓弯腰,扯断了张火凤身上的绳索。
不但张火凤,一旁的众人见到郭嘉如此,均是露出骇然之色。
要知道绑住张火凤的绳索本是牛筋所制,如今已经勒入了肉里面。毕竟张火凤虽然被擒,可也算是张飞燕手下的高手,若是让张火凤反击起来,也让很多人大为头疼。
就算张火凤全然无碍时,对于这等牛筋束缚也是无可奈何,哪想到在郭嘉手下,不过信手一扯,牛筋绳索竟然如纸般碎裂。
郭嘉的一双手看似纤细修长,其中蕴藏的力道恁地了得?
鬼丰说郭嘉出自昆仑,那昆仑究竟是怎样个存在,让郭嘉变得这般深不可测?
将通灵镜缓缓的放在地上,郭嘉摇摇头道:“通灵镜留给你,人我带走。”郭嘉说话间拉起张火凤,又搀起那老妇,缓缓向洞口走了去。
夜幽深。
众人望着郭嘉略显寥落的背影,如同地上的那面通灵镜般,一时满是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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