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提琴轻快的跳奏加了进来,楚扬的双手也开始在琴键上灵活的跳奏,节奏变得轻快而敏捷,仿佛是一群机敏的游击队员,在万山丛中,青纱帐里,神出鬼没,打得鬼子抱头鼠窜!
中音提琴和大提琴渐渐加入进来,音乐的气势渐渐加强,如同无数的种子,终于汇成了漫天的一体,形成了数百万人的大合唱!
楚扬的左手突然高高扬起,又重重向琴键上落去!
沉重的低音响起,再度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奏响了一开始的主题!
紧接着,右手在琴键上一掠而过,带起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快速琶音。虽然速度奇快,但每一个音的颗粒感,却是那么清楚,就像一粒粒细小圆润的珠子,在地上乱蹦乱弹,美不胜收!
徐隆听着这样的琴声,整个人都醉了!这是他听过的,最美的、最耐听的一首《保卫黄河》!身为一名指挥,没有谁比他更对演奏者的声音更敏感了。几个版本的黄河,他都有自己的评价。最经典的当然不用说了,肯定是最早的殷承宗的版本,他和自己一样,是那个时代的人,所演奏的音乐,也带着那个时代的精神烙印。孔祥东的版本富有米式的浪漫自由,华美有余而精神不足,至于朗朗的演奏,现在很多人都把他捧得很高,徐隆也承认他的钢琴技术很好,但单独到这首曲子上,徐隆却觉得他弹得太为花哨,过于强调技巧的展示,却忽略了曲子里的那种时代精神,所以从心里,徐隆不是很喜欢他的版本。
但此刻,听着楚扬的版本,徐隆却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楚扬的技术,是他所见过的钢琴家里,最好的,但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楚扬在音乐中,对这首曲子的理解,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他原以为楚扬作为一名九零后,对那个时代肯定不像他们这些亲历的人理解那样深刻,但当他听到楚扬弹到“黄河怨”的主题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错了,琴声中表达出来的情绪,几乎完美地将曲子的精魂展现了出来!就连徐隆,都听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几乎要从眼里奔涌出来!
而这首《保卫黄河》,更是他听到的、最为经典的一个版本!技术与艺术、精神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以至于就连他这个“金耳朵”,都听不出哪怕一丝的不足!
他有预感,今天晚上的演出结束后,这个版本的《黄河》,将会成为一代经典!
钢琴声愈来愈急,和弦冲突愈来愈激烈,仿佛斗争进入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
当极度不和谐的属九和弦,在楚扬的震音下,将整个音乐推向了一个最紧张的气氛之时,整个交响乐团的乐器,突然开始了一轮齐奏,以最大的音响,缓缓推出了《东方红》的主题!
巨大的斯坦威前,楚扬的双手齐齐奏出洪亮有力的和弦,以坚定的气势,奏出了《东方红》的主题!
东方红,太阳升!
如同洪钟大吕般的声响,将整个音乐推向了一个最高潮!左手在演奏主旋律的同时,在低音区有力的跳动,更给音乐增加了一份厚重!
全场的舞台灯光,突然切换,变成了一片炫丽的红色!
与此同时,舞台最后方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主席那张年轻时代,头戴八角帽的画像!
徐隆被这样的音乐包围着,抬眼望到那副画像,画像里,主席正以一种平和、坚定的目光注视着他!
这一刻,徐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任泪水在眼眶里汹涌而出,淌满脸庞!
他指挥的动作,突然变得很大,张开怀抱,像是要把这音乐拥入怀中,又像是在对着大屏幕中的主席致敬!
不独徐隆,在这一宏大的主题推动之下,所有人的情绪,被集体点燃!一种莫名的东西,从内心的最深处,无可抑止地奔涌出来,泪腺像是不受控制一样,涌出大股泪水,顺着脸庞流下!
百余名乐手,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在这一刻,将身体所有的精、气、神都调动了出来!在这样的音乐中,所有人的灵魂,都被集体洗礼!
千余人的军人方阵,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指挥,在这一刻突然齐齐站了起来,面对着屏幕的方向,整齐地敬了一个军礼!
一号首长望着这一幕,动容了!历经半个多世纪风雨,看惯了浮沉的他,面对这样的音乐,面对这样的一位钢琴家,也不由得流露出了真性情!他的眼角有些湿润,一种力量在他的心底悄然凝聚!
舞台之上,楚扬的双臂大抛大落,整个人仿佛与琴融为了一体。他就那样闭着眼睛,任手臂在琴键上做出夸张的大动作,而整个灵魂、思想,却早已像融入到了这旋律之中一般!
最终,伴随着一记坚定有力的结束和弦,楚扬的琴声,同交响一起戛然而止,为这首《保卫黄河》,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音乐落下帷幕的那一刻,观众席第一排最中央的位置,一道伟岸的身影站了起来,缓缓鼓起了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