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翰心中感慨万千,昔日他眼中的“黄毛孺子”和舞文弄墨的青年士子张瑄,如今已经成长为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犯的天下霸主。挥手指斥方道,视天下权贵为粪土。短短几年间,两人的地位都天差地别,今日更是要拜其为主,这种巨大的反差让哥舒翰心神激荡,难以自制。
而杨国忠心里则微微有些嫉妒。他做不到的事情涨瑄做到了,他不敢做的事情,张瑄也做到了。
这个几乎是无所不能的青年后辈,如今已越过他的头顶,将他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但杨国忠乃是一代奸雄,流氓习气,能屈能伸能大能小,他很快就接受了现实,并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他见哥舒翰犹自还有些“发楞”的样子,就轻轻干咳了一声。
哥舒翰猛然回过神来,与杨国忠对视一眼,两人一起单膝跪拜了下去,“臣杨国忠、哥舒翰,迎接主公进城!”
两人这一跪,身后百余朝臣也都跟着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朗声高呼,“臣等迎驾,请主公驾临长安!”
“我主万岁,万万岁!”
张瑄没有搀扶哥舒翰和杨国忠,而是后退了一步,凝视着两人以及群臣,听着众人的山呼万岁声,神色肃然。
郭子仪等大将也率列阵的军卒单膝拜了下去,齐声高呼,“我主万岁,万万岁!”
旷野之上,黑压压跪拜在地的军卒和朝臣一眼望不到边,而山呼万岁声震天动地。张瑄独自站在当场,环视跪在自己身边的众臣与众将,心头情不自禁地生出一种高处不胜寒的异样感觉。
虽然还没有举行登基大典,而李唐皇帝还没有真正退位,张瑄的人更是没有进入长安,但从此刻开始,张瑄已经据有天下,成为开辟新朝的雄主。
张瑄声道,“诸位请起,不必多礼!”
张瑄上前一步,将哥舒翰和杨国忠搀扶了起来,朗声一笑道,“哥舒大帅,杨相,不必如此,请起进大帐叙话。”
哥舒翰笑了笑,大声道,“主公驾临长安,事不宜迟,请主公登銮驾,由我等护卫,返回长安,接受唐皇退位诏书。”
杨国忠也热切地道,“请主公起驾!长安军民正翘首企盼主公銮驾进城!”
众臣再次躬身下去天声高呼,“请主公起驾!”
张瑄抬头望着那一副属于皇帝的銮驾仪仗,以及那数百名侍候在銮驾两侧的宫女、太监和宫禁宿卫,笑了笑,摆了摆手,“銮驾暂且不必了。子仪,传令下,全军都有,即刻拔营,开进长安!”
公孙良和裴冕这两个昔日的太子党精英,诚惶诚恐地垂首站在哥舒翰和杨国忠的身后,张瑄扫了两人一眼,突然朗声一笑道,“公孙、尚书、裴大人,长安一别,一年有余了。两位大人别来无恙乎?”
公孙良和裴冕心头一个激灵,赶紧惶恐地跪拜在地,颤声道,“臣公孙良、裴冕,拜见主公。”
张瑄焉能不知两人内心深处的某种不安和焦虑,要知道,以前这两人可是没少在李亨身边进谗言,构陷自己。
但天下还没有完全平定,纵然天下平定,张瑄也还要指望有人替他署理国政,维持朝廷运转一一大唐这些朝臣,他肯定是要完全接收下来,包括朝廷各部和各机构的中下层官吏乃至差役下人。只要这些人能真正识时务善做事,张瑄肯定不会再追究之前的是是非非。
所谓屁股决定脑袋。站在现在的位置上,张瑄考虑得更长远。
张瑄笑了笑,上前一步,俯身将公孙良和裴冕扶了起来,算是让两人安心了。
辕门之内。田可馨在两个侍女的陪伴下,静静地站在大营一角,眼望着这厢的情形,心头亦是振奋和欢喜。她不是为张瑄掌控天下大局已定而欢喜,而是为自己即将拥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而欢喜。
呆在张瑄身边这么久,田可馨对张瑄的个性和做人做事作风都有些某种了解。她能感觉出来,张瑄并没有时下大唐人那种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义,对女子能真正做到一视同仁。
正如张瑄之前对她说的一句戏言,若是她有真本事,的确是治国治军的人才,他不介意册封一个与男子平起平坐的可以出入朝廷的女官,可以将朝廷要害衙门的主政大权交给她,甚至可以登堂入相。
所谓“地不分南北,不论男女老幼乃至胡汉,凡我天下子民,都有为国家兴盛而奋斗的崇高使命。”这是张瑄的原话。
“走,咱们回帐,立即收拾行装,准备随主公进入长安!”田可馨神情振奋,挥了挥手。
两个侍女赶紧相随,三女一起向田可馨的营帐走去。正行走间,那边又传来山呼海啸一般的万岁声,田可馨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眸子里闪烁着异样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