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落月没有立即回答她的话,只是安安静静端详着她的仙姿容颜。
慕浅浅确实是一位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哪怕同为女子,她也会不自觉间被她吸引。
那雪嫩雪嫩的冰肌玉肤也不知道如何养才能养出这般水灵,那完美到让男子垂涎三尺的身段究竟是怎麽锻炼出来的?
虽说她已经是个年过四十的妇人,但爱美之心是每个女人的天性,如果不是碍於身份和场合,她还真想问一句这一身好容颜究竟是如何练就的。
见她只是一直盯着自己仔细观察并不愿多说,浅浅也没有说话,安静坐在那里大方地任由她欣赏。
当婆婆的如此打量自己的儿媳妇也是理由当然,她们毕竟是头一回见面,她也不想第一次见面就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瞥见她两耳上所戴的耳环,那花型有几分熟悉,却有几分陌生,她扬了扬眉,忽然浅笑道:
“娘娘这双耳坠子真漂亮,把娘娘的一张脸也衬托得娇艳无比,相得益彰,不知道这是哪里的工匠所做的?有机会我也让他给我做一对,真是太好看了。”
听她如此赞美自己以及自己的耳环,赫连落月眉宇间总算拢起一丝愉悦的光芒。
她靠在椅背上斜眼看着她,笑得轻柔:“这是本宫年轻时先帝所送的,这世上独一无二,连本宫也说不出它的出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麽好看,看来当年先帝也是特别喜欢娘娘,否则也不会为娘娘花那麽多心思。”
浅浅浅浅笑了笑,也学她那般靠在椅背上,心里却在琢磨着她究竟带她来这里想要做什麽。
虽然明知道她说的这些都是恭维的话,但赫连落月的心情确实让她哄得不错:“你就是靠这一张嘴让子衿对你念念不忘吗?”
浅浅怔了怔,没想到她竟会问得如此直白,她轻抿薄唇,摇头道:“我想子衿不是这麽肤浅的人,凭我的三语两语便能把他留在身边。”
至於她所说的赫连子衿对她念念不忘,她不知道要不要认同,直到现在她还是不知道赫连子衿对她是什麽感情,说不好也猜不透。
“娘娘,我还是猜不透你为何要带我来这里,不知娘娘能否相告?”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赫连子衿的娘,她一定不会花那麽多心思与她拐弯抹角来谈话。
用这样的方式把她抓来本就已经不是什麽友好的态度,但她是赫连子衿的娘,她还是不愿意与她把关系弄得太僵。
不管赫连子衿对她是什麽感情,至少她对赫连子衿还是放不下。
“你想不想知道定国候对你有多在乎?”赫连落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也是平静无波,与她说起这种话也是安安静静的,如同是家常便话那般。
浅浅却一下子被她吓得心头一顿绷紧,脸色也不自觉泛起几许苍白。
她命人把她带到这里来,竟是要对付东陵默!
但赫连子衿和东陵默不是已经结盟了吗?她为何还要这般?
难道是冥宫的人根本不打算和东陵默结盟,而是想要利用完之後,连他那一份势力也一并夺取?
可她不相信,赫连子衿不是这种人,赫连子衿一定不是这麽做。
她不动色地打量着赫连落月,盯着她那一双含笑的眼眸,故作平静道:
“我不过是定国候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而他也是我数个男人中的其中一人,娘娘认为以我和他这样的关系,他能在乎我多少?”
赫连落月挑了挑眉,为没有被她的话糊弄过去,她浅笑道:“既然你对自己没自信,那本宫帮你一把,如何?”
浅浅五指紧握,那把依然被自己抓在掌中的长剑不自觉动了动。
可她脸上却依然是一派平静,唇角微笑,也含着隐隐的笑意:
“我没有那麽多的时间去玩那些无聊的游戏,我也不在乎他心中是不是有我,算起来我的那几个夫君里面,只有子衿才是我真心想要与其厮守的。”
赫连落月没有说话,似是在琢磨着她这话的真假。
不过,让她不得不佩服的是,这麽年纪轻轻的一个小姑娘居然还能装着如此不经意地跟她阐述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若她是一般人家的夫人,大概也会被她这番话骗过去。
“他是不是在乎你,或许本宫还有法子检测出来,你刚来这里大概还不习惯,本宫让翠儿陪你四处走走吧。”
说罢,在韩公公的扶持下她站了起来,浅浅也随之站起,盯着她的侧脸一丝着急:“娘娘,我说过了我不需要证明些什麽。”
所谓的“证明”,定然是一场阴谋,她身为一国的皇后,哪怕只是前朝的,也不会有这麽多的时间陪自己来玩这种弱智的游戏。
她究竟想要做什麽?
“需不需要,本宫说了算。”赫连落月一拂衣袖,并不想理会。
“娘娘!”见她真想离开,浅浅追了两步,可那个叫翠儿的婢女却一步挡在她跟前,挡了她的去路。
眼见韩公公扶着赫连落月正要迈步离开,浅浅心里一阵着急,话语里的不安再也藏不住:“娘娘,你究竟想要做什麽?不如把事情挑明了说。”
赫连落月脚步一顿,回眸看着她,笑得温和:“怎麽?不再用那种温顺的态度来应对本宫了吗?”
“既然娘娘知道刚才我说的不过是在讨你欢心,那我也没必要与你拐弯抹角,你带我到这里来究竟想要做什麽?”
她的儿子和东陵默结盟,她却在背地里做这种事情,她这麽做,赫连子衿究竟知不知道?
她心里有几分紧张,无论如何不相信赫连子衿会这麽对她,会这麽对东陵默。“娘娘这麽做,子衿知道吗?”
“你认为呢?”赫连落月眉心微微皱了皱,最不喜欢在七公主的事情上扯上她的皇儿。
深知皇儿对七公主用情至深,眼前的七公主,是想要在这事上与她拿乔麽?
“子衿不会这样对我。”浅浅说得坚定,看着赫连落月,眼底的笑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防备的姿态:
“娘娘究竟知不知道子衿与东陵默都在做些什麽?你带我到这里来赫连子衿定然是不知情的,我劝娘娘凡事先和赫连子衿商量一下,不要擅作主张。”
“放肆!”走在赫连落月身旁的韩公公瞅着她,沉声道:“娘娘做事自然有娘娘的道理,岂是你这个小辈能指责的?”
“我不是想要指责娘娘,只是想要娘娘想清楚,凡事最好与子衿交谈过後再作打算,她毕竟是你的儿子。”
“听你的意思,你似乎知道子衿和东陵默不少事情。”赫连落月挑了挑眉,又往回走了两步,盯着她不安的脸,笑得轻柔:“要不你来告诉本宫子衿和东陵默最近都在做些什麽。”
她是真的想知道,上回问赫连子衿的时候,他竟一口拒绝,不愿把详细的事情告诉她。
她知道自己儿子做事的风格,他不想让她知道,不想让她操心,不管她如何让追问他始终也不肯告诉她,可那毕竟的儿子,当娘的哪有不想知道儿子情况的?
浅浅轻抿薄唇,凝视她的目光,却只是不说话。
她被带到这里来,醒过来便见到这个夫人,他们叫她娘娘,她自己说是赫连子衿的娘,但是到了现在她还是不能百分百确定眼前的人是前周朝的皇后,赫连子衿的母妃。
虽说这房间的布置确实有几分熟悉,手中那把长剑也与赫连子衿那剑的雕刻同一类型,就如同出自同一人的手笔那般。
但这也不能证明她是赫连子衿的娘,若她是宁太后的人装扮而成,想要从她口中套出事实,那她便会在无形中害了赫连子衿和东陵默以及轩辕连城。
见她不说话,赫连落月的耐性也几乎被磨光了:“子衿和东陵默究竟在做些什麽?本宫给你最後一次机会,你最好老实告诉本宫。”
浅浅握紧手中的长剑,不自觉退了半步远离着她,浅笑道:“子衿是你的儿子,你若想知道,该去问他。”
“你……”赫连落月有几分气闷,儿子的事情这个女人清清楚楚,而自己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就仿佛儿子长大了,已经被别的女人勾去了心魂,再不认她这个娘那般。
“你不告诉本宫也无妨,定国候很快会到这里,到时候他自然会向本宫禀明一切。”
“东陵默不会为了我到这里来,你别枉费心机了,如果这里是冥宫,东陵默大概也会不屑一顾了。”
冥宫的让把她抓来要胁东陵默,可东陵默却和冥宫的名主有着协议。
在她看来那不过是她们女子之间的把戏,说不定他还会以为她和赫连子衿的娘串通好在耍他。
若这里不是冥宫,那便一定是龙潭虎ue,东陵默来这里,定然会有大量的伏兵和危险在等着他,他又怎麽可能为了她只身犯险?
不是她不自信,只是她很清楚自己在东陵默心里有几斤几两重,从头到尾,东陵默什麽时候在意过她?
“他会不会来你很快就会知道,本宫劝你还是乖乖把知道的事情告诉本宫,否则别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你若是伤害我,就不怕子衿不高兴吗?”若她真是赫连子衿的娘,难道不在意儿子的心情。
闻言,赫连落月柔柔一笑,眼底的不悦散去後,那一份笑意又重新挂回唇边:
“本宫的皇儿将来会是一国之君,他又怎麽可能为一个区区的女子来顶撞本宫?哪怕你以後还有机会跟在子衿身边,也不过是他众多妃子中的一人,你以为本宫真会重视你这样一个妃子吗?”
有些事情浅浅是心知肚明的,若是他们找不到失散多年的太子,待他们推翻夏朝的政权,光复周朝的时候,赫连子衿便是唯一一个有资格继承周朝皇位的人。
到时候後宫三千佳丽无数,他又怎麽会记得那个不仅仅属於他一人的女子?
虽然,赫连落月的话确实很伤人,也让她心下剧痛无比,但这个节骨眼下,她又如何能在赫连落月跟前失了气势?
东陵默是不可能来这里救她了,她只能自己想办法先逃出去再说。
她又後退了半步,转身背对着她,朝大床走去:“既然你不相信东陵默不会来,那你便等吧,我也不在意。”
她的反应倒是有点出乎赫连落月的意料,她说赫连子衿将来不会在意她,这麽伤人的话,她居然真的如此不在意,这个女子的心究竟是用什麽做的?
想当年她贵为皇后集万千宠爱於一身,先皇对她的喜爱後宫无人不知,但她却还是得要忍受自己的夫君与其他女子夜夜欢好。
哪怕先帝最常去她的殿房,可却不代表他不去别的妃子那处,她始终只能分得先帝一部分的爱意,这是身为一个女人最痛苦的事。
可如今七公主面对这些话语居然可以做到无动於衷,她是不是小瞧她了?但她一个弱女子,又能玩出些什麽花样来?
她挥袖盯着她的背影,淡言道:“不管将来会发生什麽事,等大局定下来之後,你若还愿意留在本宫皇儿身边专心伺候他,安分守己,本宫也不会太难为你。”
这话倒是真的,毕竟皇儿却是对七公主在意得很,她也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和她的皇儿撕破脸,把关系弄僵。
在皇儿放不下七公主之前,她也不想伤她一根汗毛。
君皇的爱本就淡漠,等他日皇儿当了皇帝又有後宫三千佳丽左拥右抱而忘了她时,她才慢慢来报今日这口闷气不迟。
“你好好在这里呆着,不要动别的心思,本宫保证不会让人伤害你。”丢下这话,赫连落月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韩公公一直低眉顺眼走在她身旁,扶着她离开。
那个叫小翠的婢女把刚才两人落座的椅子搬回到原处之後,便匆匆退出房门。
她没有随赫连落月与韩公公一道离开,而是把房门关上之後,安静守在门外。
浅浅在床上静坐了好一会,等到再也听不到房门外有任何动静後,她才站起来走到窗旁小心翼翼往外望去。
今夜的月色算不上明亮,但还能隐隐看到院子里的一切。
她其实有点迷糊,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究竟是待了几个时辰,还是说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她不知道冥宫的位置在哪里,不过以自己胃里的难受程度来看,大概时间过去了也不短了。
肚子,饿得很。
她倚在窗後,安静看着外头的一切。
窗台虽然没有被锁死,可窗外的院子里却站了四名侍卫在严密把守着,看他们的身影,就算不是绝顶高手,定然也是练武的好手,以自己的武功肯定不能在他们手中逃脱。
但离她在宫外被捕已经过去了至少半个夜晚,要是再不回去,东陵默不知道会不会着急。
虽然,一直想着他或许并不在意她被掠劫的事,甚至回头就把她给忘了。
但心底总是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告诉自己,东陵默会找她的,他一定会hun思找她的。
她不想让自己绝望,也不想给自己太多的希望,不管东陵默找不找她,她也得先想办法逃出去。
在窗旁呆了好一会,她有注意到院子里除了那四个侍卫严密把守之外,还有偶尔路过巡逻的侍卫们。
这座院子确实被防守得十分森严,也不知道这里是什麽地方,是冥宫还是宁太后安排的宅子?直到现在,对那位皇后娘娘的身份还是会有几分怀疑。
她又回到床边坐了好一会,直到已经困倦得不行才倒了下去,天大的事,等到睡饱了养足了精再说。
只是在闭上眼之前,依然在幻想着东陵默离开皇宫之後,看到宫外打斗的情形,知道她被掠劫了,他心里会不会有半点着急?
原来不管他曾经对她做过什麽,心里依然有那麽一个重要的位置是属於他的,依然会幻想他们之间是不是还会有那麽一点情义……
浅浅没想到自己这一睡居然直接睡到了第二日的晌午时分,或许是因为一夜之间经历的事情太多,身心疲累,所以竟睡了一个长长的大觉。
等中午柔儿端着一些清淡的饭菜进门,她才爬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也用清茶漱过口之後,端起碗筷便大口咀嚼了起来。
这些人不会害她,若真要取她性命也不至於会把她的命留到现在,所以她也不怕。
吃饱喝足之後她又回到床上躺了下去,拉开被子安静入睡,就连柔儿也不得不纳闷,这个七公主确实很能睡,从淩晨时分睡到刚才,如今才刚吃完便又躺在床上去了。
不过她被关在这里无所事事,除了睡觉还能做什麽?
柔儿也没有多想,把东西收拾好便退了出去,命人把餐具送回到灶房後又回到房门前守在那里,这一守便又守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
到了入夜时分,她去了灶房自己匆匆扒了几口,便又领了饭菜返回,打开房门把饭菜送了进去。
浅浅已经醒来了,正坐在床边一脸悠闲地看着她。
见她把饭放在桌上,她又像晌午时一样走到桌旁坐了下去,安心用起了晚膳。
刚吃完把筷子一放,站起来正要往床边走去,浅浅却忽然眉心一皱,小手落在自己腹上,用力按着一副痛苦万分的模样。
她回眸盯着柔儿,哑声道:“你……你们居然下毒想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