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昀见了,微微怔忪,却没有食用的兴致,只低垂下头用小银勺在酪浆里敷衍地划了几下。贴身服侍的人都知道因他在教养司中做过数年娈奴,许是老总管调教得有点过于严苛了,到底损伤了他一些心智元气,致使人总是副懒厌厌的模样,性情既阴郁冷漠,饮食也很艰难。
莺儿以为他因伤痛败坏了胃口,连忙笑着说:“您尝一口看看,滋味是不是跟富春江边五味楼做的点心一模一样?酪浆就要趁着烫热时用,在这严冬中尤其暖润心肠呢。”
“这点心师傅真费了些心思。看上去的确是一模一样,味道大概也和当时一般无二吧。”应昀随手把玉碗递给身旁伺候的小内侍,面无表情地道:“现在不想吃甜腻腻的东西。给我换些咸酥点心来吧,再煮一壶紫笋茶。”
莺儿不疑有他,随口说了句:“真可惜,陛下走时特意吩咐做了酪浆送来,还说您一定喜欢……”她自出去准备茶点,应昀立时背转过身。可惜仍是慢了片刻,两点细小的水滴溢出碧绿幽深的眸子,啪地滚落到被褥之间。
昔年依偎着并头分食过的甜羹滋味依旧,可惜当日让他万般依恋不舍的那个男人,如今已是他毕生最不堪的劫难与心魔。百余年后,天地物换星移,山盟葬于沧海。再尝到这道曾经是最喜欢的蜜合酪浆,应昀非但没有追忆起遥远美好时光的甜蜜感触,只有令他越发辛酸难过,自惭形秽而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