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这一朵杜鹃明显是新采,小径上把花拆得支离破碎的自然也不会是那个白白软软任人揉捏的闻青。
他清清楚楚。
但又禁不住问自己,同一人不过变个性格,在他心里当真就差得那样大?
不过一句是或不是,迟迟难有答案。
而青龙也终于注意到身后人没了动静。
他懒洋洋挑眼过去,不偏不倚瞧见黑龙手里水迹,并不慌张,反而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
开口便是:“怎么?”
心中对比一下又觉语调怕是过于盛气凌人,刻意放缓一些,声音里带上温软笑意:“新摘的杜鹃,不好看?”
竟是大大方方,没想过避嫌。
他脑袋还伏在黑龙左胸,从黑龙的视角只能看见一个发旋,长长乌发同他手指交缠,最是缠绵悱恻意味。
谁知道怀里的人已换了一个。
黑龙的心沉了沉,垂目盯着那处景象,半晌,对着怀里的人,声音冷淡到极致:“下来。”
青龙几不可查地一愣。
黑龙冷冷重复一遍:“下来。”
缩在怀里的人才终于把脚踏在地上,之前装出来的软糯一瞬消失,还要居高临下对黑龙一瞥,冷笑道:“谁稀罕?”
然后披了件长衫就出门去,也不管外面打雷下雨还是怎么。
脊背挺直得一如既往。
只有这会儿黑龙才有些想起从前闻青的模样。
也不知怎么,又从那人狠狠摔门的动作里品出几分狼狈委屈。
心里狠狠一疼。
只能躺回床上,权当自己瞎了。
第十七章
可就是躺着也不得安生。
黑龙心知肚明闻青如今身子骨弱,遭不了几下风吹,一闭眼就是人咬着唇眼泪汪汪,委屈还强装一副倨傲的模样。
这时也不知能去哪。
他蹙眉坐起,一低头便看见青龙的鞋还端端正正摆在床下,是赤脚出的门。
心尖像被针刺了一下。
外面雨冲得碎石满地,那双白皙的脚便是要直直踏上去。
黑龙分明听见自己胸膛里一声咯噔。
一时也忘记青龙应是会法术,提了鞋便冲出房间去寻人。
正巧见得门外亮晃晃一条巨大闪电掠过,映得小径如逢白昼。
地上果不其然都是尖锐的小碎石,混着泥沙铺了满眼。
黑龙衣袂在雨中几乎飞起来,步伐加快,冷意从脚底攀升上来。
他的指尖钉入掌心,留下深深印记。
待雨下得最大时,终于在杜鹃花丛旁找到了人。
见青龙斜靠在躺椅上摇摇晃晃,头上有撤去避雨诀的痕迹,脚底下散落几朵被打落的杜鹃。
黑龙向前一步,动作快于理智。
又觉得对不起自家那只听话的小青龙。
空中伸出的手顿了顿,收了回去。
而青龙腾地一下坐起,顶着脑袋上刚落上的几滴雨珠,还在不失面子地装可怜。
扭着脸不看黑龙,一旦出声必然是听似压抑的咳嗽。
闹得明明晓得他用了避雨诀的黑龙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瞎了,过去探探青龙的额头。
被人状似凶狠地盯了一眼,甩开了手。
只是分明眼中还含些情意。
黑龙被看得心中一跳,倏忽想起老道的原话。
服药者待到醒来,应还记得往日种种,只是未必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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