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身后衣摆传来轻微的拉力。
青龙扭头看脚跟。
发现黑蛇正用嘴咬着他衣衫下摆,大约一路过来都是被他拖着走的。
青龙颔首,半晌,蹲下摸摸他的头。
“不如……出去放个河灯?”
他抱着两盏河灯去了从前同薛承一起的那个小镇。
黑蛇听话地盘在他手上,并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约莫今晚没有夜市,路上人也少得很。
隐隐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穿过空巷,又传回自己耳中。
这样空荡的景象便教青龙想起那一日被薛承丢下,天光还未明时离开,在褪去喧闹的街市上瞧见一个被踩得零碎的猪仔河灯的心情。
说不出有几分难过。
只是憋闷。
青龙当初挑河灯时藏了几分私心,想给薛承一个全街市上独一无二的河灯,最后再偷偷溜回去瞧他的祈愿纸。
只是最后两张祈愿纸还在青龙手上,薛承却再也不会来了。
想想实在好笑。
自己说好同薛承了结,有些事他却还是记挂。
似乎从他说要两清那天起,两个人之间就再也不能两清了。
青龙坐在岸边,给自己倒了杯酒,把两张空白的祈愿纸折进河灯,推了下去。
没有点亮的河灯轮廓渐渐飘远,他看着黑蛇欢快在草间游来游去,心情也好上几分。
一会儿更是把酒杯递过去,“喝一点?”
黑蛇仰着眼睛看他,又看看杯中酒液,一头埋了进去。
再次把头缩回来的时候,杯子里已经倒不出几滴了。
青龙笑起来,“你也这般大胆,就不怕我把你剁了做下酒菜?”
却被黑蛇缠上了手指。
用头亲昵地蹭了蹭。
“蠢东西。”
青龙盯视它许久,轻声道。
他在原地坐了很长时间,最后抱着黑蛇起身,岸边不远是一个小山坡,生的野草能及腰处,寻了个地方把黑蛇放下。
青龙道:“你走吧。”
他笑起来,有点像自说自话,“也不知你当时跟我回来是做甚,如若下次还要找人依附,可要擦亮一双蛇眼,别半途就把你丢了。”
“也……不要待人太好。”
青龙站在原地盯着那片草丛,似乎又生出几分醉意。
眼角不幸湿了一片。
又回去摸了酒壶来喝,边喝边觉得旧未开闸的泪腺似乎今夜有些敏感得过分,氤湿了他一片衣角。
他恍恍惚惚,听见身后草丛里悉悉索索声音,手还捂着眼睛:“我已经把你丢了,你便不要再回来找我了。”
那悉索声还不停,愈靠愈近。
青龙道:“你一条蛇也要有些风骨,巴巴贴上来太难看了。”
正巧那悉索声到他身后不足五尺,停住了。
青龙把自己埋在膝间,闷闷道:“走罢。”
只听身后一个清朗声音带着笑意。
“走去哪里?”
蹲坐在原地的青年猛然回头。
被高大的黑影笼了自己身周,怀里还突然钻进一个小东西拱来拱去,他们挨得很近,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
青龙发愣,觉得似乎是酒精的作用,教他都有些飘飘然生出幻觉了。
泪眼朦胧中听见薛承带着笑意的声音,同他打趣。
“阿青,这是我们的儿子么?”
他把愣在原地不停流眼泪的人搂进怀中,戳戳怀中黑蛇脑袋,“居然都养这么大了。”
怀里青龙抖着嘴唇定定看他许久。
半晌,才吐出自己多年真心实意,还带着哭腔。
“薛承,艹你妈。”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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