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凌低声重复了一遍张娴娴的话,随即像无法忍耐什么似的,温柔而又霸道的将妹妹揽入怀中,他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压在小妹的肩膀上,情里的痛楚当是没人瞧见。
“好巧啊,哥哥…也很喜欢他。”
人都是不完美的,是想象成全了你的完美。
这个事实,张凌迟了八年,才用心血逐渐参透了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
第一次碰上程向正的手是在一节英语随堂测试上,两个同座互为一对,彼此默对本课单词便就此了结。学霸自然不会忌惮尔等,可程向正却是不能混得如鱼得水,惯常喜欢冷着脸的健儿偷着眼打算瞟瞟书本下的答案,还来不及实施,便直接被张凌狠狠盖在了五指山下。
张凌死死压住程向正,一脸正气盎然,端的是威风八面无人可敌。
程向正轻轻一抽,默默拉开了自己的手。
“别作弊,这不好。”张凌那时还一个劲的被父母灌输着根正苗红的优秀思想,对于弊病那是一个嫉恶如仇视死如归,“我教你做,你以后别这样了。”
不耐的体育生这回倒是没走开,他挑起眉梢,颇为打趣的望了一眼正浑身散发着光芒的张凌。张凌不为所动,却在那双眼的注视下慢慢抖了抖身子,程向正见此忍不住笑了出来,俊朗的脸上满是一派阳光的天真。
“好啊。”
在张凌窘迫不堪都想放弃的时候,这个有着一张帅气面庞的浪荡子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学霸的告诫。
很久以后,那一天的回忆早被程向正忘却在了时光里,可张凌却死死记得,就在那一笑的灿烂里,他悄悄落下了自己的心劫。“咔擦”一声,甚是微弱,除却他外,无人听见。
于是故事就这么措不及防的拉开了帷幕。
——主角上演,配角上戏,婉转的歌调萦绕在大厅上方,一唱,就这么过了八年。
……
“张凌,你别乱想。”
于陶有些坐立不安的扭着屁股,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牛排,看起来甚是烦躁,“你想开也好,这种人渣自然有人治,你…你就别纠结了。”
张凌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割着牛排,餐刀划过磁盘的声音尖锐得引人回眸,一旁的侍应生正打算走上前来,便在张凌的满目迷茫里顿住了脚步。
“于陶,有时候促使人不忘的,不过是不甘心,可到了最后,心疼你的却只会是自己。”张凌狠狠攒紧手中刀叉,力道大得连青筋都爆了出来,他低着头,无人能看到他的情,却能从那样扭曲的力道里感到即将挣出的狰狞,“我是那么希望他幸福,我为他痛过八年,死死咬牙辗转反侧走了过来,可是昨天我才知道…我才知道……”
张凌死死埋下了头,语调痛苦,几乎要带上一阵哭音。
“那些我以为的刻骨铭心和痛苦,欢笑和悲伤,其实他都不记得。”
于陶张了张唇,想说些什么,最终仍是闭上了嘴,他看着不断收紧力道的张凌,心里一阵阵跳的生疼,那样激烈,仿佛他就是眼前人一般。
张凌埋首在桌布里,让人看不见他的痛苦。
“他不记得我当年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守在他高中门口,我去了三次,求了好多人,他却始终没来见我一面。”
“他不知道我一直后悔那年他被群殴时自己没冲上前去,我要保护妹妹,他却因此恨了我三年。”
“他不记得我曾经走入最憎恶的聚会只为等他一人,我苦苦求了许久他不曾答应,直到一个与他有过暧昧的女孩娇嗔了几句,他才答应前往。我抖着身子在舞厅等他,从夜晚一直坐到了凌晨。”
“于陶,你记得吗?你记得这些吗?”
张凌颤抖着抬头,一双眼渴望的望着于陶,几近疯狂的眼里压抑着看不见的痛楚,他紧紧抓着餐刀,直到鲜血污浊了白布,身旁响起了惊呼,他才被人死死抱在了怀里。
“于陶……他甚至不记得当年我为什么离开他,为什么突然切断了一切的联系方式,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于陶拼了命的揽住张凌,他感到身前的湿意,心脏仿佛被人猛地揪起。于陶仰起头,白炽的灯光明晃晃的悬挂在人头顶,他感到眼眶一阵刺痛,似是下一秒就要挣裂开来。
“张凌,放下吧。”
——放下吧,别想着让他明白你的痛楚,说出来就过,为了这个停留在原地,才是最大的不值得。
于陶抱着张凌,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靠街的桌位总能收获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窗前的玻璃大而净,几乎能将所有真相收归于眼底。
有人抱着女孩一路招摇而过,照样冰冷的脸,只是八年过去成熟了不少,棱角分明的俊朗里带上了几分俊美的滋味,越发明艳,惹人回眸。
——他一如你的期望,活得很好。
于陶看着窗外车水马如龙,思绪飘远,惯常灿烂的眸子里带上了几许不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