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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放榜那天,全班都得知张凌考上了重点高中,程向正也得了个不错的成绩。张凌一路匆忙,马不停蹄的赶到程向正面前,压抑了一年的情感几乎要崩溃,他喘着粗气,手中的毕业证书被攒得皱成一团,平时那样注重礼节的人,此刻却狼狈得不成模样。
他磕磕巴巴的抖着嘴,眼眶发红,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万千话语哽在喉间,在最后终化为了一个结实的拥抱。
“对不起……程向正…对不起……”
程向正轻轻推开了他。
张凌心脏猛地冷了下来。
张凌惊恐的抬头望向站在阳光中的少年,这人分明笑意那样冰冷,在他眼中却无端看串了眼,似乎从其中瞧见了几许脉脉情谊。
“张凌,欢迎回来。”
程向正张开双臂,笑得一如往常灿烂,张凌愣在原地,狂喜过后的心情让他忍不住眼眶发酸,他不顾众人眼光,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
两人分明是那样欢喜。
欢喜到,张凌为此之后整整坚持了六年,却未曾发现眼前人逐渐将彼此的感情,慢慢扔进了风里。
第3章 第 3 章
张凌很忙,身在重点高中,自然每天忙得马不停蹄,他在悠长的时光里终于感受到了两人情感的危机。那人从未为他许下半分诺言,倒也不曾拒绝,可这样马马虎虎总是不好,于是他挤着时间,不顾程向正兄弟的羞怒,眼巴巴的跑到这人的高中,一路艰辛,他却从不跟别人说起。
程向正的兄弟并不喜欢他,一来是出于对好学生的莫名不耻,觉得程哥这样的人本该就与张凌划开圈子;二来觉着张凌太恬不知耻,他们认为,就是因为张凌热切的缠着程哥,才让别人觉得老大似乎跟男人搞在一起,活似个变态。
张凌也不是没有朋友,可他未曾向任何人诉说过这段过往,于是没人为他出头,除了偶然里让于陶发现他的秘密,其余的时光下,他只会傻傻的坚守在原地。
直到有一天,张凌才崩溃的切断了与程向正的所有联系。
……
程向正中有一个兄弟,叫周弥,看起来老老实实,人倒也本分,在初中时是唯一在圈子里与张凌接近的人。张凌将他看做朋友,一心一意的,甚至说得上是傻乎乎的讨好,只为了不断了与程向正的联系。
高一下半学期,张凌终于耐不住恐慌,程向正迟迟不肯出来,他也不好贸贸然跑到人家跟前去。他苦恼的将头埋在了题海里,直到于陶建议陪他去参加同学聚会,张凌才慢慢苏醒了一点点不可说的记忆。
他不想回去,更不想去聚会,可如果去了,说不定那儿便能碰到程向正。
——他再也不想错过他了。
于是张凌谢绝了于陶的陪同,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跑到舞厅,他打电话求程向正出来,那人不接,张凌尴尬的坐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光怪陆离的舞厅一摇一摇的,让张凌害怕的缩在角落,周弥笑呵呵的挪了过来,笑着递给他一杯酒。张凌心中存着警惕,仍是谢绝了周弥的好意。
那时候,张凌就莫名感觉到了危险。
……
将近破晓,程向正还未有来的迹象,张凌实在等不住,担心父母忧心,只能先行离去。同身的周弥立刻站起要送他回去,张凌笑着说不用,只是心中微有不安。他自认与周弥是兄弟,两人有接触也是再正常不过,可今晚周弥与他实在亲密得有些过分,虽说他是喝醉了酒,可也不该如此失格。于是张凌一溜烟跑了出去,却不想在回头时猛然瞅见了偷偷跟过来的周弥,他吓得赶紧往外逃,却被暴露身形的周弥死死抓住了脚踝。
周弥也是体育生,国家二级运动员,专练掷铁饼,整个人犹如一座山,巍然不可侵犯。
张凌被压在下头,他拼死挣扎,只看到周弥烧红的一双眼,这人在他耳畔诉说着对他的绵绵情意,一点又一点的疯狂让张凌恐惧不已。眼看着裤子就要被扒下,张凌一个用力阴狠的猛踢他下身,借着这个契机挣脱开来,一路马不停蹄的向外跑去。
他那时整个人都是脆弱而又敏感的,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就是知道自己不能急匆匆回家,所以寻求安慰的张凌第一次跑到了程向正家,他蜷缩成一团,可怜的蹲在楼下,看起来就像主人遗弃的动物一般凄凉。
张凌哆嗦着身子,觉得自己要疯了。
——可他从未意料过,让他更为崩溃的事情,还在后头。
……
“张凌,不是我说你,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和别人打招呼不都是如此?开个玩笑罢了。”
“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基佬就看别人都是,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喜欢男人,周哥对你有点成见也正常。”
月光下,程向正背光的身影笼罩在黑暗中,显得分外阴婺。他叼着一根烟抽了几口,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颇为不耐烦的靠在电线杆上等着来人回答。
其实他只要微微低头,就可以看到张凌脸上的痛苦与决绝,也许他心里仍然存在那份纯真的喜欢,只是被狐朋狗友借着同性恋这一身份嘲笑得烦人,于是烦闷淤积在胸口,只顾着自己发泄,不愿再分半点心思出来看看眼前这个曾认真喜欢过的人。
——于是有些东西就在刹那间被错过了。
无论是张凌心死如灰的决绝。
还是那份最为剔透的爱情。</br>